第18章 暗夜低语(1/3)
夜深了。
屋外的瓢泼大雨终于彻底停歇,乌云散去少许,惨白的月光偶尔从缝隙中透出,给湿漉漉的大地蒙上一层朦胧而诡异的微光。
万籁俱寂,唯有屋檐积水滴落在下方石头上发出的、规律而清晰的“嘀嗒”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更漏,敲打在人的心上,衬得劫后余生的夜色愈发静谧,甚至透着一丝不安的凝滞。
茅屋内,灶膛里旺盛的火苗早已熄灭,只剩下几块暗红色的木炭还在固执地散发着最后的余温,微弱的光线将屋内几人的身影在斑驳开裂的土墙上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摇曳,仿佛一群被困在光影牢笼中的幽魂。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柴火灰烬味、淡淡的鱼腥气、草垫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从陈七伤口处散发出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复杂气息。
老石一家劳累了一天,加之风雨停歇,心神放松,早已在隔壁用草帘隔出的小小空间里沉沉睡去,传来均匀而沉重的鼾声,那是底层劳作者特有的、因极度疲惫而毫无挂碍的沉睡。
然而,对于顾停云、萧逐风、叶星澜,以及角落里蜷缩着的、如同惊弓之鸟的陈七而言,这个夜晚,注定漫长而无眠。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静坐调息和那顿简单却珍贵的饭食补充,顾停云体内那因强行催动《太初归墟诀》以及硬抗灰衣人刀罡而翻腾不休的气血,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那因归墟引力全力爆发而导致的、对周围空间产生的细微扭曲感已然消失无踪,受损的经脉在那缕精纯无比的太初之气滋养下,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修复着,传来阵阵麻痒与隐痛交织的奇特感觉。
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深处那缕核心真气,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灵动了一丝,仿佛经过淬炼的精钢。
他靠坐在冰凉的土墙边,眼眸在近乎完全的黑暗中依然保持着清亮与锐利,如同夜空中最坚定的星辰。
窗外万籁俱寂,但他的心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并未有丝毫放松,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遭遇的种种匪夷所思、险象环生之事——神秘莫测的“影楼”、冷酷高效的“摆渡人”、阴森恐怖的“幽冥渡口”、那破水而出、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凶兽“睚眦”、目的明确、身手高强的劫药者、以及那个藏着无数秘密、被老石描述得鬼气森森的废弃义庄……这一切错综复杂,如同一个巨大而黑暗的漩涡,而他们三人,此刻正被无形的力量推向这漩涡的最中心,前途未卜。
萧逐风没有像顾停云那样专注于调息恢复内力,他只是看似懒洋洋地靠在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身体放松,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深处,却是一片冷静的清明。
他手中依旧无意识地、反复地把玩着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湘妃竹折扇,修长白皙的指尖细致地摩挲着扇骨上那些肉眼难辨的、繁复而精美的雕刻纹路,仿佛在触摸着某种古老的密码。
他那张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俊美的脸,在炭火余烬明明灭灭的映照下,少了几分平日刻意营造的玩世不恭与疏离,多了几分属于谋士的沉静与深不见底的思量。
他忽然轻轻地、几乎是用气音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惊醒隔壁熟睡的渔民,却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清醒者的耳中:“陈七,”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人倾诉的平和,“你之前在影楼蹉跎了三年光阴,除了跑腿送信,处理脏活,可曾偶然听说过,‘摆渡人’那群活在阴影里的家伙,除了清理你们这些‘废品’之外,还负责些什么别的……嗯,更‘特殊’的职责?比如……主持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或者,定期向某个地方……投喂些什么‘东西’?”他的问题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指向了那头仅仅现身就带来毁灭的恐怖凶兽——睚眦。
蜷缩在角落草堆里、身上盖着石婆婆那件破旧棉絮的陈七,在听到“摆渡人”这三个字的瞬间,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剧烈瑟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中,眼中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恐惧所填满,甚至连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他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咯咯”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摆渡人’……他们……他们不一样……很神秘,很可怕……我们这些最低等的‘灰衣’,平时根本……根本接触不到他们……只知道他们……好像直属上面更神秘的‘幽冥殿’管辖……不仅……不仅处理内部的叛徒和任务失败的人……也……也负责处理一些不听话的、想要摆脱控制的‘合作者’……或者……或者干脆灭口一些……意外知道了不该知道事情的外人……”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恐惧的深渊里费力打捞上来的,“至于祭祀……投喂……”他努力地皱起眉头,在混乱而痛苦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着,最终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没直接听说过……但是……但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一位喝得醉醺醺的‘执事’大人,在骂骂咧咧时提起过……说……说什么‘运河龙宫’需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