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渊烬(1/3)
坠落。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声音。
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裹挟着灵魂与残躯,向着不可知的深渊沉沦。
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锉刀,反复刮削着林七夜仅存的意识。
每一次“刮擦”,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将他濒临溃散的意志推向更深的虚无。
左臂早已失去知觉,那焦黑、布满蛛网裂痕的混沌刀骨,每一次乱流的冲击都伴随着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化为齑粉。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原始暗影位面特有腐朽与恶意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伤口,渗入骨髓,带来一种缓慢而彻底的死亡寒意。
师父……
陈牧野冰冷躯体的触感早已消失在那湮灭的风暴里,连同那声最后的叹息。
心口空荡荡的,比左臂碎裂的剧痛更甚,是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冰冷空洞。
张太平化为银色光点消散前那无声的“走”字,如同烧红的烙印,烫在意识深处。
“呃……”喉咙里溢出的不是声音,是血沫和破碎的内脏碎片。
渊瞳早已熄灭,视野彻底沉入无光的永夜。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残渣,正在这永恒的坠落中被分解、消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与这永恒的坠落同化的刹那——
嗡……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他紧贴胸口的右手掌心传来。
冰冷、坚硬、带着某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弧度。
是刀鞘!
师父陈牧野那把古朴、沉重,仿佛由顽铁一体铸成的长刀刀鞘!它竟然还在!在湮灭风暴和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紧贴着他破碎的胸膛!
那丝震动并非错觉!它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力,如同黑暗海洋中唯一闪烁的灯塔,微弱却无比坚定地指向……下方?
不,不是方向。
在这混乱的空间乱流中,方向毫无意义。
那是一种……锚定。
一种与某个遥远而未知存在的微弱共鸣!
嗡鸣声越来越强,带着一种近乎焦急的催促感。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竟传来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暖意,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星火,微弱地煨烤着他即将冻结的心脉。
活下去……七夜……
师父的声音仿佛再次在灵魂深处响起。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挣扎,混合着那刀鞘传来的微弱暖意和牵引,如同投入死灰的最后一粒火星,猛地点燃了林七夜残存的意志!
“咳……!”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在狂暴的乱流中调整姿态。
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和空间之刃的切割。
但他不管!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紧那冰冷的刀鞘,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感知,都拼命地凝聚在掌心,去感应那微弱的、却代表着唯一生机的……共鸣!
刀鞘的嗡鸣陡然变得急促!那股牵引感瞬间增强了数倍,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绷紧,强行拉扯着他残破的身体,在混乱无序的空间乱流中,朝着一个特定的“点”……狠狠拽去!
轰——!!!
仿佛撞破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无形壁障!
令人窒息的乱流撕扯感骤然消失!
紧接着,是沉重的、结结实实的撞击!
噗!
林七夜感觉自己如同被万吨巨锤砸中,狠狠拍在某种冰冷坚硬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仅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几乎当场熄灭!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哀嚎,碎裂的混沌左臂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错位剧痛。
腥甜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狂涌而出,温热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气息。
冰冷。
死寂。
绝对的黑暗。
他趴伏着,脸紧贴着地面。
触感粗糙、坚硬,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寒意,并非金属,更像是某种……被极度低温冻结了亿万年的岩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陈腐灰烬、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星核深处的冰冷辐射气息。
没有风,没有声音,连自己的心跳和喘息都微弱得几乎不存在,只有无边无际的、足以压垮灵魂的沉重死寂。
渊瞳……开!
林七夜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榨取着灵魂深处最后一丝精神力。
嗡……
视野艰难地亮起,不再是纯粹的能量流,而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挥之不去的血色薄雾。
眼前的景象在血色中扭曲、晃动,如同透过沾满血污的毛玻璃观察地狱。
他趴在一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废墟之上。
目光所及,尽是断裂的、如同山峦般倾倒的巨大石柱。
石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冷的灰白色尘埃,尘埃下隐约可见早已黯淡、崩毁的古老符文痕迹。
更远处,是扭曲变形、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过的巨大金属残骸,像是某种超巨型机械或建筑的遗骨,锈迹斑斑,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地面是冰冷的黑色岩石,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一些地方裸露出下方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诡异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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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这里没有天空。
只有一片低垂的、无边无际的、缓缓蠕动的灰暗“云层”。
那并非水汽,而是由高度凝结的、充满惰性与死寂气息的暗影尘埃构成的天幕,沉重地压在头顶,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星光,也断绝了任何逃脱的希望。
整个世界的光源,似乎只有那些暗红色结晶散发出的、微弱而冰冷的、如同垂死星辰余烬般的黯淡红光。
这是一个被彻底遗忘、被时间与死亡彻底冻结的……世界坟场。
“嗬……嗬……”林七夜试图撑起身体,但左臂完全无法受力,剧痛让他再次跌回冰冷的尘埃中。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和浓烈的血腥味。
他艰难地转动头颅,渊瞳的血色视野扫向四周。
不远处,一个庞大的身影嵌在冰冷的黑色岩地里。
是骑士团长!
他残破的暗沉板甲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白尘埃,那顶扭曲变形的桶盔侧面的裂缝似乎更大了,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暗影能量如同垂死的毒蛇,正缓慢地从裂缝中逸散出来,融入这死寂的世界。
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这片废墟彻底融为一体。
头盔顶部那根断裂的鸦羽,暗红色的光芒早已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残骸。
更远一些,一片巨大的、断裂石柱形成的阴影下,蜷缩着一团模糊的、微微起伏的暗影。
李毅飞?
他的状态看起来更加诡异。
身体被一层粗糙的、如同岩石般的暗影角质层覆盖了大半,仅存的右腿和部分躯干还保留着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金属色泽。
他蜷缩着,身体在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呜咽。
皮肤下那暗红色的凶兽纹路黯淡无光,几乎被那层灰暗的角质彻底覆盖、吞噬。
属于“人”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狂暴的兽性和那冰冷暗影的污染死死压制。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这绝对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的金属摩擦声,猛地响起!
声音来自……骑士团长!
林七夜瞳孔骤缩!渊瞳的血色视野瞬间聚焦!
只见骑士团长那只覆盖着残破臂甲的左手,一根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覆盖其上的厚重尘埃簌簌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