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煤矿工——地心星火(1/3)
深冬凌晨两点,闹钟第三次响起时,林夏才从被窝里挣扎着爬起来。
窗外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呼啸着掠过矿区,拍打在砖墙上发出呜咽声。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那盏布满煤灰的台灯,昏黄的光晕里,漂浮的煤尘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
墙上的挂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瞥了眼日期:12月23日,妹妹期末考试的日子。
厨房的蜂窝煤炉还烧着暗红的炭火,母亲在锅里温了两个红薯。
多吃点,井下冷。
母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夏揭开锅盖,热气瞬间模糊了眼镜片,甜糯的香气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咬下一口红薯,温热的甜汁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下井前也总爱这样叮嘱他。
墙上贴着妹妹去年的奖状,边缘已经卷起毛边,却依然在昏暗中泛着淡淡的光。
矿灯房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混着机油和橡胶的气息。
林夏从铁皮柜里取出矿灯,仔细检查电量和灯罩密封性。
这盏灯跟了他五年,表面布满划痕,灯罩内侧还留着三年前一次冒顶事故溅起的碎石痕迹。
安全帽内衬已经磨得发亮,他特意缝了块棉布在额头位置,防止金属边缘硌伤皮肤。
腰间的自救器沉甸甸的,每次下井前,他都要像抚摸孩子一样反复确认阀门是否拧紧,橡胶密封圈是否老化发黏。
更衣室里,工友们的低语声混着煤焦油的气味。
听说西翼巷道的瓦斯浓度又超标了。
管他呢,咱们拿命换钱,不就是赌个运气。
老张正在往矿靴里垫报纸,他的靴底早被煤渣磨得薄如纸片。
林夏默不作声地整理着工具包,帆布包的边缘已经磨得毛糙,内侧缝着妹妹用彩线绣的二字,经过无数次汗水浸泡,丝线依然鲜艳。
罐笼下降的过程漫长而压抑。
林夏数着岩壁上的标记,每下降十米,温度就升高一度。
当指针指向地下七百米时,潮湿的热浪裹挟着刺鼻的硫化氢味道扑面而来,像一双滚烫的手掐住喉咙。
巷道里的矿灯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积水倒映着晃动的光斑,恍若置身于某个神秘的地下王国。
头顶的钢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支架缝隙里不断渗出黑色的煤泥,滴在安全帽上发出的声响。
他的思绪不自觉飘向地面,想象着此时妹妹是否已经起床,是否吃了热乎乎的早饭。
夏子,今天跟我去回采面。
班长老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回采面是整个矿井最危险的区域,液压支架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煤尘在矿灯下飞舞,如同黑色的雪花。
林夏握紧风镐,金属手柄还带着昨夜的余温。
煤壁在震动中簌簌掉落,细小的煤渣钻进衣领,磨得皮肤生疼。
他弓着腰往前掘进,腰后系着的安全绳绷得笔直,那是工友们最后的保障。
汗水顺着脊背滑落,在冰冷的工装上瞬间凝成盐渍。
午餐时间是地下难得的宁静时刻。
林夏靠着煤壁坐下,从铝制饭盒里掏出冻得硬邦邦的馒头。
咸菜已经被煤灰染成黑色,但他早已习以为常。
老周递来半根火腿肠:省着点吃,下午还有硬仗要打。
远处传来液压支架的轰鸣声,在巷道里形成沉闷的回响。
林夏望着头顶交错的钢梁,想起妹妹在电话里说的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