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世上蛟龙,终有一斗(2/3)
不下大兴,进了洛阳城,张烈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宅院。
陈靖仇见这座宅子极是富丽,诧道:“张大哥,这儿是你朋友家吗?”
张烈笑道:“这儿便是寒舍。
小兄弟,你还不曾来过吧?”
听得这竟是张烈的家,陈靖仇大吃一惊,说道:“张大哥你在洛阳也有家?”
张烈点了点头:“愚兄一直有逐鹿中原的雄心,因此这些年来广交各路英雄,积聚财富。
不过,眼下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他想到自己一直想要为万世开太平,但看到李世民后,这个目标已不能实现,终究有点可惜。
到了宅前,张烈道:“我托药师去取的泛云龙玉应该这两天便到了。
小兄弟,你与老师父便在这儿养精蓄锐,届时我们给宇文拓那小子一点苦头尝尝。
”
“泛龙云玉?”
张烈道:“是啊。
这是药师师门雷曹龙氏之宝,宇文拓那小子在通天塔布下地火阴火结界,不靠此宝是进不去的。
”
陈靖仇皱起眉道:“只怕……张大哥,合我们之力,进去了也仍不是他的对手。
”
张烈笑道:“小兄弟,宇文拓这小子本领非凡,他却不知道我已拿住了他的罩门。
”
陈靖仇诧道:“罩门?”
张烈道:“不错。
当初我见你鬼谷秘术大有神机,便起意去向你公山师伯求教,以求能取长补短,可与宇文拓一争,因此和你分手后,我就直接去了雷夏泽。
”
陈靖仇道:“可是,公山师伯那时已经去世了啊。
”
张烈道:“不错,我赶到雷夏泽时,公山先生住处已是人去楼空。
我正觉失望,却遇上了一个人。
你道是谁?”
陈靖仇诧道:“是谁?”
“便是宇文拓的义父。
”
陈靖仇大吃一惊,叫道:“他义父!大哥你是怎么脱身的?”
张烈笑道:“当时我可不知道,只道他便是公山先生,便上前拜见,老人家问我来意,我说了要对付宇文拓之事。
他听了,沉默良久,叹道:‘原来如此,我实是养虎为患,误尽苍生。
’我吃了一惊,忙问他此话何解,老人家说,他名谓杨义臣,乃是公山先生好友,本在隋廷为官,因为见朝纲大坏,辞官回乡。
因为听得义子居然伤了老友,便前来探望,谁知公山先生已然过世,倒碰上了我。
他和公山先生早年常在一处切磋,对鬼谷秘术亦颇有心得,便要我代他清理门户,传给了我专克宇文拓的本领。
小兄弟,你道张大哥是暴虎冯河,徒逞匹夫之勇吗?”
陈靖仇这才知道张烈的信心由何而来,他又惊又喜道:“原来大哥有此奇遇!没想到杨老先生深明大义。
”
张烈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宇文拓这回难逃公道了。
”
大车驶进了宅子,里面是曲院长廊,竟比小郡主的郡王府还大。
停到一座楼前,月夫人听得丈夫回来,便迎出门来。
待听得拓跋玉儿已然去世,月夫人不禁痛哭失声。
张烈生怕陈靖仇更为自责,小声道:“小兄弟,我让人带你和老师父先去安歇,大哥劝劝月儿再过来陪你。
”
陈靖仇听得月夫人的哭声,心中实是很不好受,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哥。
”
张烈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就在偏院,很是幽静。
陈辅一住下,便道:“靖仇,你这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
张烈豪迈爽朗,陈辅亦极为佩服。
陈靖仇道:“张大哥现在是玉儿姐姐他们拓跋部的族长。
”
陈辅皱了皱眉:“鲜卑人?”
“他不是鲜卑人,张大哥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汉人。
”
陈辅怔了半日,没有说话。
突厥人和鲜卑人,都是胡人,若是以前,他又要吹胡子瞪眼,向陈靖仇说一通“华夷大防”的道理了,可是如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靖仇见师父赶了这两天路有点劳累,张烈又在安慰夫人,没空过来,心中有点烦闷,但对陈辅道:“师父,我出去走走,您要上街去吗?”
陈辅道:“你去吧。
”陈靖仇走出门时,却又听得师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着“胡人,胡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街上,陈靖仇漫无目的地走着。
洛阳街头亦是繁华无比,店铺林立,他走了一程,见边上挑出一个布帘,却是个脂粉店,心头忽地一动,想起了当初给拓跋玉儿和小雪买花粉的事了,更是不好受。
正待快点离开,忽听得有人道:“陈公子!”他抬头一看,见前面有家客栈,门口站着一个女子,正是小郡主的侍女单小小。
先前他一口回绝了小郡主要他对付宇文拓的建议,现在不禁有点愧疚,上前道:“这不是小小姐姐吗?你是和郡主一块儿来的?”
单小小低声道:“陈公子,原来你也到洛阳来了!主人这两天老在说若陈公子在这儿就好了。
”
陈靖仇听她这般说,更是惭愧,嗫嚅道:“小小姐姐,靖仇无用,愧对郡主。
”
单小小忽地抿嘴一笑道:“现在来不就好了?主人就在楼上呢,一块儿去见见她吧。
”
这般不期而遇,不见也不好,陈靖仇答应一声,跟着单小小上楼。
还没走到楼上,却听得小郡主厉声喝道:“跟你说了不要这么熟!你耳朵生哪里去了?”他不由一怔,心道:“郡主怎么这么凶?”他和小郡主相识以来,她都是谈吐斯文有礼,从来没发现她亦这般凶悍。
单小小咳嗽了一声道:“主人,陈公子来了。
”
一扇门“呀”一下开了,小郡主已走了出来,见到陈靖仇便满面含笑道:“陈公子!你真个来了!”从她身后却是个店家低着头出来,半边脸上留着五个指印,端了个盘子匆匆离去。
陈靖仇道:“郡主,您在生气?”
小郡主道:“没什么,这些人菜都做不好。
陈公子,进来说吧。
”
陈靖仇心想小郡主多半是因为先前自己不愿再去对付宇文拓,所以脾气都变坏了。
他跟着小郡主进了屋,说道:“郡主,上次实是失礼,今番我与结义大哥前来,正是为了对付宇文拓。
”
小郡主展颜道:“我就知道陈公子胸怀天下,不会让我失望的。
只是,宇文太师已经带着五件神器进了通天塔,我本想冒死进去阻止他,可他在塔下布下一层火界,我怎么都进不去。
”
陈靖仇听小郡主竟然也有这等胆量,更是敬佩,说道:“郡主,此事请您放心,我大哥已有破阵之法了。
”他将张烈说的用泛云龙玉破地龙阴火之事说了,小郡主道:“原来有这等办法!陈公子,你真是天下百姓的救星!不过,你们有把握对付宇文太师吗?”
一说到对付宇文拓,陈靖仇便又有点忐忑,摇了摇头道:“我尽力吧。
”
小郡主笑道:“不错,世上无难事,终要奋力一搏。
陈公子,你现在有住处吗?要不要也住到这里,大家好有个商量?我把这家客栈都包下来了。
”
陈靖仇道:“多谢郡主,不过我大哥在这儿有处宅院,甚是宽大,不必有劳郡主。
郡主,到时定然有一场恶斗,郡主您还是早回大兴,免得受池鱼之殃。
”
他辞别了小郡主,心中信心却更增几分,心想:“连郡主这等娇怯怯的人都为了阻止宇文拓的野心而不畏危险,我怕什么?”
他回到张烈宅第,张烈已安排了晚宴。
月夫人还在伤心,没心思吃饭,张烈便陪着陈辅和陈靖仇喝酒。
只是这一顿饭陈辅一言不发,待吃完了饭回房,陈靖仇见师父仍是面色不悦,问道:“师父,您不舒服吗?”
陈辅道:“真想不到,我要受胡人之恩!”
陈靖仇顿时说不出话来。
张烈和月夫人是胡人,连这宅子里的仆人也有不少鲜卑人和突厥人,陈辅虽然嘴上不好说,在这儿实是坐立不安。
他想着,忽道:“师父,那您要不要住客栈?”
陈辅实是早有此意。
他道:“好!靖仇,你总算还有几分孝心。
”
陈靖仇暗自苦笑,但他知道师父这个倔脾气,说是说不通的,便道:“郡主也在洛阳,她把客栈都包下来了。
”
陈辅道:“郡主深明大义,纵是胡人也不打紧,快去!”
陈靖仇知道师父也不是真不想和胡人待在一起,而是见张烈豪迈,有逐鹿中原之心,触犯了师父“华夷大防”的大忌,所以一心想离开此处。
他心想:“如果张大哥真做了皇帝,也一定是位好皇帝,师父您也太小心眼了。
”但这话自不敢对师父说,只是去向张烈说了一声,说师父想要住店。
张烈已觉陈辅对自己总是有点侧目,心想这老头子实是难侍候,但陈靖仇这么说了,他也不留难,让人备好马车,送陈辅去客栈。
陈靖仇将师父送到客栈,向小郡主一说,小郡主倒是满口答应。
陈靖仇心想小郡主虽是胡人,师父对她倒是印象很好,终不会朝她发作,便也放心离去。
第二日,李靖便与妻子来到洛阳。
他妻子也姓张,名叫张出尘,虽是女子,却英姿飒爽,极是不凡。
李靖将泛云龙玉交给张烈,张烈道:“药师,你来看看书房吧。
”
张烈长相粗豪,但读书极博,书房也很大。
李靖见书房中有不少珍本兵书,叹道:“大哥真是文武全才,若能留在中原,出将入相,如拾草芥。
”
张烈笑道:“李家小儿纵是真命之主,张三郎岂肯向他屈膝?药师,此间是我历年所收的各家兵书,便送给你当成贺礼,你与二妹在此清修,将来平定天下,从此起步。
”
李靖没想到张烈竟会将这所多年经营的宅院都送给了自己,不禁大为感动。
张烈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让心腹家人先带着月夫人向东南而去,说自己马上就会赶来。
这些事都处置了,张烈向陈靖仇道:“小兄弟,我们走吧。
”
陈靖仇跟着张烈飞身上马,两人正待出门,李靖送出来道:“大哥,药师也随你一同前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