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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大修)(1/3)

立冬已经过去了。

     白茸从菱花窗望出去,看到庭院里松枝上积压的一抔新雪,被风一拂,便这样扑簌簌落了下来,远处红梅缀着地上雪光,倾泄了一地。

     不知不觉,她又睡了一整日。

     白茸赤着脚下了卧榻,女子纤细的脚踝上依旧覆着金链,只是被脚踝的裙子盖住了,行走之间,依旧会发出窸窣的碰撞响声。

     “姑娘,你带着身子呢,怎么能不穿鞋履呢。

    ”门后候着的侍女迅速上前,要给她套上鞋袜,“冬日这般严寒。

    ” 其实室内地面垫了厚厚一层绒毯,玉狐绒上没有一根杂毛,柔软温暖,地龙也烧得旺,完全不会觉得寒冷。

     至少,比之前她待过的阴寒的地牢要暖和太多。

     她腹部现在已经有很明显的形状了,因为腹中胎儿血脉,她身体底子又十分之弱,怀孕身体负担很重。

     在外人眼里,她现在过得不错,除了依旧被禁足,没有自由,谁都见不到之外。

     “无事的。

    ”白茸笑了笑,“我想去园子里赏花,可以唤他们今日给我解开吗?”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实在是不想再待在卧榻上。

     春如有些为难:“今日还不是出去的时候……” 沈长离现在不在王都,他们都没这胆子,敢在不是规定的时候放她出去。

     春如是上月才来汀兰宫的。

     宫中侍女已经换过好几拨了。

    她本来来时也战战兢兢,在这里服侍了一个多月后,才觉得姑娘性情很温柔好相处,贴身服侍她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

     见她为难的神情,白茸也没有再坚持下去。

    她只是看着窗外,微微叹了口气,由着她给她穿好鞋袜,又重新坐回了卧榻上。

     春如这才放下心来,一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唤小侍女给她端来了一盏琉璃盏。

     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盛着满满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清透的银。

     白茸柔顺地喝完了。

     随着冰凉的液体流入喉管,她五脏六腑的灼烧感也都开始变轻,身上似也涌出了新的力量。

     她纤细的手静静覆在自己小腹上。

     腹中孩子得了来自父亲的血,躁动平息了许多,她也稍微舒畅了些,可以安生在卧榻上睡下了。

     沈长离在宫中时,夜间会陪她一起入睡,偶尔她犯难受醒了,她不做声忍着。

    沈长离睡眠一贯很轻,他也不作声,用自己的灵力给她缓解,一直到她又睡去。

     随着孕期增大,这孩子给她带来的负担比想象重的大很多。

     现在她已经彻底离不开他的血和药,也无法抗拒他施舍给她的照顾。

     即使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的心也必须被他填满,不能有任何其他人。

     这或许就是沈长离想要的效果。

     侍女用帕子给白茸擦干净了唇角。

     白茸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由着她摆弄。

     “看样子,宝宝很快就要出来了呢。

    ”若春笑着说,“这还是龙君的第一个孩子,不知会是个小王子还是小公主。

    ” 大家都默认,沈长离之后还会有更多孩子,只是不知为何让她走了狗屎运,怀上了目前的唯一一个。

     白茸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如今每日,她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吃得也少,宫中小厨房的厨师已经换过好几批,她依旧食欲不振。

     独自用过晚膳之后。

    她被解开了镣铐,被若春扶着,在汀兰宫附近慢慢走了一圈。

     原本沈长离不允她离开寝宫,只是后来,大夫曾几次委婉地对他提出,孕妇需要恰当的锻炼和活动,加之她一直表现得极为柔顺,因此,后来,她便有了三日一次的定点活动时间。

     有时候,白茸也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和从前在王寿府上,或是在地牢中有什么区别。

    只是肮脏的囚笼换成了金玉打造的,却依旧是囚笼。

     沈长离几乎不和她说起外头事情,白茸也不问,她对外头的一切变动似乎都不关心了,只安心在这一方天地待着。

     若春见她今日情绪不好,以为是她想沈长离了,便宽慰说:“姑娘,龙君这才离开两日呢,现在外头战事吃紧,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待他回来了,定然立马回来看您和孩子。

    ” 毕竟她怀着孕,沈长离也不可能带她去前线。

     侍女对这汀兰宫中住的人物也有所而闻。

    在她眼里,觉得龙君对她够好了。

     白茸被接回来之后,他在王都时,去其他妃子那儿很少。

    大部分时候,几乎都在汀兰宫陪着她和孩子,宫中也没人敢再提起之前她之前那些乌遭事。

     妖王宫面积极大,望不到尽头。

     如今随着月份大了,她也不怎么去那一片药田了。

     这一日,她走得略微远了一些。

     宫中栽种着多她不认识的珍稀花卉,养着各类飞禽走兽,不远处有一个湖泊,白茸不知道这叫湖叫做什么,远远见湖光雪色堆叠一气,景致极为美丽。

     湖中亭台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白茸远远看到,亭中坐着几位婀娜美人,正在掷骰子行酒令。

     她迟缓地意识到,应是沈长离的妃子们。

     白茸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几乎没见过这些妃子。

     她原本想转身离去,可是其中一个眼尖的妃子已经看到了她,她视线停顿在她明显隆起的小腹——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

     一直到现在,沈长离也没有正式娶她,她没有名分。

     因此,清圆这下也犯了难,不知该要如何称呼她。

     龙君把一个之前曾当过贱奴,被游过街的女人接回了宫里头,放在了自己身边,甚至还让她怀孕了,这还是沈长离目前唯一的血脉。

     迫于沈长离的手段,表面没有任何流言蜚语。

    但是,背后想什么都有,甚至许多妖忍不住怀疑,她腹中真的是龙君的种吗?会不会是那段时间服侍过的某个野男人留下的。

     沈长离把她和孩子严实藏了起来。

    之前这些宫妃纵然再好奇,也见不到。

    沈长离并不热衷女色,但是前段时日在王都,他几乎十日有九日都宿在她宫中,陪着她和孩子。

    她没些手段,显然无法做到。

     如今终于第一次见到了。

     她身子已经很明显了,面容依旧很是清丽,身材也没有多大变化,依旧纤浓有度,鸦青的发只是松松挽起,很素雅,也没用任何首饰。

     只是,美则美矣,她显然也算不得什么见不到的绝色。

    在场的几个妃子,都是家中千挑万选送入宫中的,肥环瘦燕,各有所长,光论外表也不比她差。

     妖中贵族,无论男女人形都生得好,有许多人间压根见不到的俊男美女,因此修士喜欢用妖奴,反过来却很少见。

     白茸没有多少与她们攀谈的意思。

     现在,看到沈长离的这些女人,她已经可以保持心平气静了。

     清圆年龄不大,她生着一张端正漂亮的小圆脸,一笑两个酒窝,十分清甜可爱。

    一直瞧着她看,显然也没有恶意,多的是好奇和艳羡。

     被这样看着,她实在也做不出不打招呼,一走了之的事情,白茸好脾气问:“翠妃今日没与你们一同出来吗?” 三位美人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良久,清圆说:“碧翠犯了法条,已经被送出宫,正在等待判决,不会再回来了。

    ” 据说妃位是保不住了,她族人想办法运作也毫无用处。

     说起来,这事还与汀兰宫这位有关,明面上,碧翠是因为掺和进了王寿贪污军饷的事情被处理了。

    只是私下,大家都知道,碧翠和王府和这一位的过节,碧翠被这样毫不留情地处理,和汀兰宫这一位和她的孩子又有几分关系,很值得商榷。

     白茸忍不住想问。

     他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凉薄? 她不知道碧翠腹中是否真的有过沈长离的孩子。

    自己的妃子,说流放便流放,说杀便杀,他到底有没有心。

     白茸觉得很是疲惫,也没有再多与这三位美人寒暄的精力。

     春如便很快扶着她回了寝宫。

     或许因为这一趟出行不怎么畅快,春如以为是她触景生情,艳羡其他妃子的地位。

     “王上心中是有您的。

    ”春如帮她擦着面颊,安慰说,“待到他出征回来。

    您生下了孩子,到时候,他定然也会给您封位。

    ” 毕竟她是孩子的生母,怎么也不至于没名没分。

     若春以为她在意这个。

     白茸无所谓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天色晚了下去,夜间她不被允许出门。

     白茸净了手。

     如今,她常在卧房调香,偶尔逗逗架子上的鹦哥,倒像是回到了许久以前,她还在上京城,被养在深闺时的日子。

     她换下了之前用过的香片,轻轻用挑子挑出香末,放了一片自己制作的线香。

     她制香的台上摆满了数十种琳琅满目的香料,白檀、麝香、黄藤……有的是她药地自己栽种的,也有央人弄来的。

     她嗅到往魂香浅淡的气息。

     忽然想起了沈长离身上的味道。

     他一直惯用迦南香,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很早开始,闻到这样的香,她几乎就会想到他。

     后来,她怀孕后,他不用香了,只是因为常年浸润,他衣袖和发梢,依旧可以嗅到这样甘冽隐约的清香。

     白茸调香的时候很专注。

     过了亥时。

     在逐渐升腾起的袅娜轻烟中,她睡着了,开始陷入了梦境。

     这是她与若化约定的见面的日子,她借助自己调制的往魂香离魂,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与在若化构造的幻梦中见面。

     如今,沈长离不在京时,她和若化能在梦中谈话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可以持续一个时辰的时间。

     依旧是熟悉的莲叶田田,接天莲叶无穷碧。

     白茸最近才开始意识到若化的修为之高。

     修仙有向内与向外两种,如果是沈长离是修为外化的极致,若化便是完全的向内寻求力量。

     他可以在千里之外,凭一己之力,构造出如此栩栩如生,纤毫毕现的精神世界。

     若化怀中持着一柄拂尘,他穿着一身雪白,眉毛和发也都是白的,他整个人都没有什么颜色,和沈长离透着锋利,让人难以接近的清俊相比,他更冲淡平和。

     若化让她坐上莲叶,笑着问:“近来感觉如何?” 莲池见不到边界,连绵不绝望不到尽头,一朵朵荷叶都十分宽大,可以为坐台,她与若化皆盘腿坐于其中。

    在他身边,白茸经常觉得很安宁平和。

     若化弹指一挥,在他的袖袍内,缓缓飞出了一朵莲花。

     莲花鲜红的赤瓣,粉、白、红三色交织。

     这是她的东西。

    从白茸第一次见到这朵莲花后,便生出了这般感想,若化说她的记忆和修为,都被封印在了这一朵莲花之中,旁人都无法解开封印,只能由她自己来。

     白茸轻轻抚摸过那一朵莲花:“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 源关于在仙界的回忆,若化说的神女,她都完全想不起来。

     她记忆的起始,依旧是作为上京白行简的庶女白茸。

     若化倒是并不意外,只是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白茸说:“不过……我似乎忽然明白了,许多关于花木与药理的知识。

    ” “很奇怪……”她喃喃自语,“明明从前,我只是粗浅习过一两年的药理。

    ” 可是如今,看着那些药草,她有种奇异的感受,似乎先天便可以感受到其中的药力。

    知道应如何处理某几种药,从而调制出自己需要的配方。

     甚至连调香也是无师自通,用何种原料,可以催出何种香,似乎都是存在记忆深处,某种根深蒂固的直觉。

     “你曾为仙界的司木神女,掌管仙界十二花时,知道这些自不奇怪。

    ”若化笑着说。

     白茸略微愣神。

     “便也是她,曾与天阙有过一段缘分吗?”白茸垂下眼睫,轻轻说。

     她从前听到楚飞光,听到许多人谈起过天阙。

     她想起祠堂中,供奉的眉眼悲悯清丽的神女,她觉得自己曾得到过她庇佑,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神女有什么关联。

     “她便是你,你便是她。

    ”若化说,“与天阙一般,天阙这一世,同样也有个新的身份。

    ” 白茸身子都僵住了。

    若化双手轻轻搭于她的双肩,目光温暖平和,示意她抬眸。

     “就是你如今的枕边人。

    ” 她很难形容自己如今这一刻的心情。

     “他与天阙是什么关系?” 若化回答:“当年,天阙身陨后,仙界无法毁损他的龙骨与龙身,只能设下封印。

    ” “天阙的躯体如今依旧被封印在不周山下,他的龙骨却被夔龙残裔偷出,用禁术挪入了新的躯体之中,重新复苏。

    因此,他要替代天阙完成千年前尚未完成的宏图。

    ” 这一番话,信息含量实在是太大。

     鼻尖萦绕着莲叶的清香,白茸几乎茫然无措。

     “那,他与楚挽璃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她想起自己曾读到过的话本子,沈长离怎会和天阙有什么关联?话本中完全没有提及此事,她又怎会是神女的转世?她应只是个无关既要的小角色,他应为楚挽璃疯魔堕仙才对,之前他在青岚宗时,表现出的也是如此。

     若化说:“事情的分歧,便在于他接受了天阙的龙骨……” 若不接受,沈长离自我意识非常强烈,上一世的事情,不足以那样强烈的影响他。

     “天阙上一世怀着对神女的恨意而死。

    ”若化说,“这一世,他若是爱上其他女子,也可以理解。

    ” 白茸安静听着,她仰起脸,看向他:“他——沈桓玉关于上一世的记忆,是从他接受龙骨时开始觉醒的吗?” 若化点头。

     她依旧很聪明,可以抓住重点。

     “那是什么时候?” “你在青岚宗妖祭的两年前,立冬时,他在诞生的冰海神宫中接受了天阙的龙骨。

    ” 她恍惚了一瞬。

    发现自己记得那样的清楚,阿玉停止给她寄信寄礼物,似乎也是那时开始的。

     这些事情,无论是沈桓玉还是沈长离,都未曾对她提起过分毫。

     “他接受了天阙的龙骨后,自愿抛弃了所有在人间与你的回忆。

    ”若化说,“并没有人逼他,是他自愿的。

    ” 她手颤了一下,对自己竟然可以保持这样的镇定甚至有一丝意外。

     良久,她嘶哑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若化从袖内拿出了一块剔透的结晶。

     他温和地说:“这是最近一位友人赠予我,其中储存着一段久远的回忆,你若是觉得可以承受,也可以一看。

    ” 白茸没有犹豫多久。

     她手指搭上了这一片结晶玉,用灵力催化。

     随即,她修长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认出那个蒲团上熟悉的背影。

     他身形比现在的沈长离更加单薄些,还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形。

     她几乎有些贪婪的,痴痴看着他,用视线一遍遍描摹过他熟悉的面容,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沈桓玉与沈长离,纵然生得一模一样,但是她可以一眼认出来他们的不同。

     这似乎是在青岚宗内的隐秘宗祠。

     祠堂中供奉着巨大的三清像,晚风拂动了纯白的往魂幡。

     随即,她僵住了。

     青年细长的手指持着那一盏魂灯,静默地放在了自己怀中。

     却没有多少有犹豫。

     “绒绒……”她似乎听到他呢喃了一声,声音中有温柔的眷恋,动作却没有犹豫。

     他掐诀,用引魂灯,从自己身上,亲手剥出了他所有的情丝。

     那丝丝缕缕的絮状丝线,极为美丽,晶莹剔透,在祠堂间漫舞。

     随即,被魂灯尽数吞噬,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蒲团上的青年再睁开眼时,神态已完全不同。

     冷淡凉薄的眼神,和如今的沈长离,足有八分相似。

     他彻底不记得她了。

     她唇半张着,亲眼,完整目睹了这一切。

     她很难描述这一刻的感受。

     若化贴心的没有打扰她。

     以前,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孤独夜晚,她无数次想过,他为何会如此,也无数次给他找过理由和借口。

     或许,是被胁迫。

    或许,是遭人暗算。

    或许,是出了意外。

     所以才忘了她。

     却独独没想过这种可能。

     她惨笑起来,唇边弧度越来越大。

     原来。

    自始至终,她爱过的那个男人,甚至都只是个不存在的幻影。

     “你复生乃是一场意外。

    ”若化说,“你身陨净火,以身祭祀玄武后,你的灵魂原本应归位仙界。

    只是,被沈长离阻止了,他将你的灵魂困回了合欢神木中,让你再度变回了白茸。

    ” 此后的事情,便不用若化再说了。

     她在妖界转生之后,却被九郁救下,此后沈长离在他们昏礼时杀了九郁,强迫了她,再此后,便是这段不堪入目的回忆。

     他怀念地说:“当年,曾是我教会的你这些。

    ” 他指的是制药和调香。

     遇到天阙以前的甘木,很是单纯,日子无拘无束,快活自由,丝毫不通男女情爱,自然也不会因此伤心难过。

     之后,她在化露池边遇到了那个男人,彻底结束了从前的日子。

     都说甘木是天阙命中注定的劫,若化觉得,天阙又何尝不是甘木的劫。

     只是因为化露池边的惊鸿一瞥。

     就开始了他们生生世世的孽缘,互相伤害,纠缠不休。

     “你曾居住过的宫殿现在依旧空着,定期有仙童打扫。

    ”若化温和地说,“你离魂归位后,可以重新来这里居住。

    ” 他见她这般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事,我需要先告诉你。

    这一次后,作为白茸的你,便真的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 “或许,这样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 作为白茸的她,随着她对那个男人曾有过的激烈的爱恨,或许都会一起烟消云散,再也不复存在。

     她睫毛还在剧烈颤动:“那方子,我已经用了两月。

    ” 她肺有旧疾,做的这香方成分都是清咳利肺之物,经过特殊处理后,只有遇到迦南香为引时,方才会引发滑胎。

    这是她和若化商议多时选出的方子,发作以前,妖界任何医师都难以看出端倪。

     “再添一钱芜白,便可一尸两命。

    ”若化温和地说。

     芜白是一种生在水边的珍贵仙草,单用有延年益寿之效,加在这方子中,却可囤压在未出世的婴孩经脉内,引发严重的寒疾,加之早产,先天不足,那小龙定然也难活。

     “如今形势很严峻,他性情偏激,一条路走到底,是不可能愿与仙界议和的。

    ”若化顿了一瞬,“有他的血脉的孩子,未来注定是风暴的中心,或许也是因为我有私心,你不愿意留下这孩子,我觉得是个明智的决定。

    ” 白茸点头。

     芜白很珍贵。

    可是,她怀孕后,沈长离给她搜罗来的无数珍惜灵药中,便有芜白。

     她安静地看向远处水天相接之处,莲叶下的水波,泛着淡淡的金。

     他的孩子,死在他亲手寻来的药上,似乎也不错。

     “我没有资格将它带来这个世界。

    ” “孩子,应该是被父母的爱孕育出来的。

    ” 而不是仇恨与强迫的产物。

     她的手轻轻抚在腹部:“我与它的父亲,隔着不可能了断的血仇了。

    它来到这个世界,也只会受苦,我不愿见到如此。

    ” 她和沈长离之间,隔着那么多血淋淋的人命。

     她夜夜陷入梦魇,看到那些无助的人,在哀嚎哭喊,让她还他们的命来。

     …… 从梦境中醒来后,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拔步床上罩着锦帐,白茸睁开眼,定定看着上面的花纹。

     听到外头若春正在说话:“姑娘今日似有些困乏,已经睡下了,需要奴婢去叫姑娘么?” 沈长离在外行军,会用水镜与她联络。

     只是没想到,今夜这么晚了,他竟然还会找她。

     白茸闭着眼,装作没有听见。

     她隐约听得沈长离的声音:“不必了,让她睡吧。

    ” * 男人收起了水镜,重新往营地方向走起。

     方才。

     他见漫天星斗,映照在溪水里,璀璨得像一道银色的河流。

     竟忽然生出了想让白茸看看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以前好像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遍三界美景。

     女人怀孕后,似乎都会要嗜睡不少。

     这一次他需要在外一两月,待他再回去时,差不多就是预产期了。

     青丘战况一直焦灼,如今妖军的大部队算是在此已经生根,预计在明年五月,开春后的雨季,正式开战。

    大量的雨水,便于沈长离破开青丘的护族大阵。

    一旦他真的破开了此阵,青丘便像是被剥去了外壳的鸡蛋,彻底不堪一击。

     青丘是最后一块版图,收复了之后,妖界即将迎来几万年间的第一次统一。

     从前因为部族过多,又在意血缘,天性爱争斗,妖界一直处于四分五裂,谁都难以服众的状态,四大部族各自为政,实际只服从各自族长,妖王控制力不足,形同虚设。

    因此也只是王,而非人界的人皇。

     天阙是曾经最接近这个目标,实际控制的领域最大的一任妖王,但是也未能实现统一的目标,便陨落了。

     辛云远远望着远处大部队,心中极为畅快:“如今,便是上界那帮伪君子光明正大派仙兵下来,也不怕他们了。

    ” “我听说,上界收容了部分兽族叛军,把阴山河溪那一带的叛徒都用天天堑带去了上界。

    ”宣阳低声说,“怪不得遍寻不到。

    ” 他也许久没有回过上界了。

     最近听到这样的流言有些担心,怕动摇军心。

     毕竟,飞升上界,是许多妖兽一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王上那样的,毕竟只是少之又少。

     华渚靠着一棵高大的乔木站着,冷笑:“那算是什么收容?上仙界都不允踏足半步,只能待在外仙界一块划好的地方,那不是就被圈养的畜生?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天生仙体的仙族自看不起腌臜的兽类,这也是他们愿意追随沈长离的原因。

     三界分立,凭什么他们妖便是最低的一等? 甚至连羸弱的人类都不如,人修飞升上九重霄后,甚至都不会被这般轻视。

     待沈长离统一了妖界,再控制住天堑,以他的性子,从今往后,再有从妖界飞升九重霄的妖族,也再不可能吃到任何一个白眼。

     这世上,唯有强大的力量是最值得相信的。

     辛云笑着说:“是。

    ” “只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 辛云其实出生在上界,只是托了个兽身。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曾被那些仙界的世家子使唤来使唤去,一会儿叫他化回原身给他们骑,一下又叫他学狗叫,他少不更事,还傻傻的一一做了,直到他被他们开玩笑般,用刀割下了原身一只耳朵。

     他捂着渗血的耳朵,茫然看着那些仙族,他们还在笑,笑得很开心,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后来,他自己下了凡,在妖界流浪了三百年,直到遇到沈长离。

     大业完成在即,他觉得胸口滚烫,血液似乎都流淌得更快了。

     “王上去哪了?”说到这,辛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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