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帐篷(2/3)
阿爸,或者小阿爸。
她对于三个爸爸都直呼其名。
因为她不知道哪个男人才是自己的阿爸。
她的紫提子模样的小脸,紫得发亮的高原红,满身泥污,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都由衷地陷入一场期盼中。
一头小牦牛在回栏时走散,积积的尼玛阿爸循着小牛的叫声,找牛去了。
男人回来之际,一场急雨没有征兆地砸下来。
小牦牛和小男人皆被打得浑身透湿。
他俩在大雨中拉扯。
小牛倔犟,走一步唬一步。
尼玛很有耐心,走一步哄一步,才把小牛哄回帐篷旁。
在帐篷口,尼玛一脸雨水,望着我生生地笑。
脸色酱黑,目光细亮。
我想如果天色再暗一些,他的面目肯定会被黑夜磁化了去,只会看到他一双狭狭细细的眼睛里放射的那道细细亮亮的光。
我想想就笑起来,跟尼玛比划:要点灯了。
黑色牛毛帐篷里已是一片昏暗。
小男人悟出我的手语意思,紧忙擦亮火柴。
帐篷中央的锅灶前,就有一盏小小的酥油灯亮起来。
帐篷人家开始进行一天中的第四餐饭,吃糌粑,喝酥油茶。
因为考虑到我在,尼玛便又在锅庄旁另外架起一张铁皮。
巴桑倒水和面,特地为我烙火烧饼。
在微弱的酥油光下,我乖巧地坐在帐篷一角,望着巴桑做火烧饼。
女人粗糙厚实的大手,一边揉麦面,一边抽手抓牛粪。
丢进火灶后,粘满牛粪末的手又迅速转回来,插进麦面里,过后,混着牛粪和麦面的手再插进盐袋,抓一撮盐巴撒在铁皮上。
等待铁皮滋出青烟,一块面饼丢上去。
不久帐篷里即弥漫起浓浓的麦面焦香。
饥饿叫我贪馋地吞起口水,尽管犹疑的嗅觉一直不放心那块混合着麦面、牛粪、盐巴的烧饼,喉咙里咽口水时发出的响亮咕噜声却由不得人。
积积小孩在一旁瞧着我贪馋的模样窃笑。
她的跳跃起来的目光,是调皮,又是好奇,也有点亲切。
我想起多农喇嘛家的碉楼,那个破败窗棂上的鸟儿,就是这么小小的、生气灵灵的的模样。
小孩一边笑着一边往口里塞糌粑一边却瞌睡起来。
牧民一家因此准备睡觉。
我环视帐篷四周,眼睛落在帐篷一侧,望起那些像柴火一样堆得高翘的羊毛毡,心想这应该是用来睡觉的。
但是巴桑的小男人尼玛却走出帐篷去,做出一件让我震惊之事。
他竟然把一只只小牦牛牵进帐篷里来。
男人就着帐篷草地上的木桩依次套上小牛。
又把那些堆得高翘的毛毡盖到最小的牦牛身上。
看样子这些小牛是要在帐篷里过夜。
那么人睡在哪里?我紧忙朝巴桑比划。
她立即明白过来,指着小牛旁一块潮湿的牛粪地,意思是我们得睡那儿,叫小牛睡在干燥的地方。
蒋央,当时我即僵立了,惊诧不已!你肯定也想不到吧,可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巴桑女人利索地为我打起地铺来。
把最厚的毛毡,最好的毯子,铺在一排小牛犊边上,女人示意我睡那里。
他们自己也挨个儿放开毛毡,陆续睡下来,像几只睡倒的小牛没有动静。
我只好掀开羊皮毯子,蹑手蹑脚钻进去。
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