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1/3)
&ldquo请问十三爷,孔雀为何东南飞?&rdquo
十三阿哥挠挠头,眨眨眼:&ldquo这个,没想过。
是啊,为何非向东南飞?难道是东南边有棵大树,结得好果子?&rdquo
楚言强忍住笑,叹口气:&ldquo若是十爷这么说,也就罢了。
十三爷饱读诗书,怎么也是满脑子吃喝?&rdquo
&ldquo让我想想。
&rdquo十三阿哥略一凝神,拊掌大笑:&ldquo有了。
孔雀东南飞,只因&lsquo西北有高楼&rsquo。
&rdquo
&ldquo十三爷果然聪慧过人&rdquo楚言忆起陈年旧事,笑道:&ldquo当初学这首诗,我还闹过一个笑话。
&rdquo
&ldquo快说来听听。
&rdquo
&ldquo就是那句&lsquo指如削葱根&rsquo。
教这诗的时候,先生在上面说,那是形容刘兰芝的手又白又嫩,极美。
我悄悄在下面说,要在夜里猛然见十根葱白没头没脑地伸将过来,还不美得把人吓死?不想被先生听见,罚我站了半天,还说牛嚼牡丹,有辱斯文。
&rdquo
十三阿哥大笑:&ldquo你那先生不通!哪有什么牡丹?了不得也就是牛嚼葱根。
原来,你上过学,怪不得!&rdquo
楚言干笑两声:&ldquo是上过几天学。
&rdquo
&ldquo说起来,我也闹过差不多的事儿。
我幼时,西五所有个太监,念过几年书,肚子里有些故事,闲来喜欢卖弄一番。
我有时也去凑个热闹,听他每每形容女子貌美总说什么面如满月,面似银盆,想来美人总要长一张圆圆的脸才是,又听嬷嬷她们说什么大饼脸,也是圆的,语气间却似不以为美,不由奇怪。
去问那个太监,支支吾吾说不清个所以然,去问嬷嬷,没问出来不说,反被数落一顿,又去问先生,结果好一顿训斥,白白挨了两下手板子,还说这种不长进的话不许再提。
我不死心,每来一位新的老师,总要问上一次,竟没有一个肯为我解惑。
我心里不痛快,就对十四弟说这些先生自己都没学通,教不得我们,撺掇着十四弟一块儿同先生淘气。
&rdquo
楚言好笑地摇头:&ldquo原来十三爷竟是一等一的淘气鬼。
那些先生哪里是没学通,不过是不肯纵容了你。
&rdquo
十三阿哥也笑:&ldquo是。
可为人师者,就该传道授业解惑。
若是早早说清楚,我自然早早丢开,哪里就因此纵情声色不思进取了?偏偏要吊人胃口,可不是失职?&rdquo
&ldquo不错。
教孩子重在引导,是不该那样。
难不成,这事如今还在十三爷胃里吊着?&rdquo
&ldquo你先别急,听我说。
那年皇阿玛挑了法海来做我和十四弟的老师,命我们当着他的面行礼拜师,又夸法海老师的学识怎么怎么好,做事怎么怎么稳重通达。
我当时颇不以为然,心想还不就是为了他是孝章皇太后的侄儿?被过皇阿玛,拿那事去问他,不想法海倒肯认真作答。
我和十四弟总算得了个好老师,从此乖乖跟着他念书,不再胡闹生事。
&rdquo
楚言拍着手笑:&ldquo幸而法海叔叔有法子,不费吹灰之力,降服了两只小魔头。
&rdquo
十三阿哥笑道:&ldquo你别忙着挤兑我们,我且问你,可知道你叔叔怎么说的?&rdquo
&ldquo我不曾听叔叔说过这事。
杀鸡焉用牛刀?就是我也能为十三爷解惑。
满月银盆大饼看来都是圆的,却有高下之分。
明月皎皎高洁,银盆光亮贵重。
大饼么,满身焦糊的斑点,弄不好这儿突起一块,那儿又瘪了一截,吃着香甜,样子却算不得讨喜。
&rdquo
&ldquo果然是一家的!&rdquo十三阿哥笑着感叹,来回翻了翻那几页:&ldquo这首诗,你觉得如何?&rdquo
楚言小心答道:&ldquo焦仲卿和刘兰芝怪可怜的。
&rdquo
十三阿哥点点头:&ldquo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兰芝可怜可叹可惜,那焦仲卿却真真该拖来打板子。
&rdquo
&ldquo怎么说?&rdquo
&ldquo你看看,成亲两三年,家中不睦,母亲苛待,妻子不堪其苦,他竟然毫无所觉,若不是不肯用心,就是个地道的糊涂虫了。
舍不得妻子,也就是堂上跪告一番,其母槌床大怒,他就不敢再为妻子辩解,反劝其退让还家,可见懦弱无能。
既然深爱妻子,就该为她设身处地,却让她暂回娘家,也不想想这么被休还家,又不是归宁小住,不知要受多少耻笑嫌弃,连着亲族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若不是太不通人情世故,就是没心没肺。
既已休妻,覆水难收,从此恩断义绝,各自嫁娶无涉,却非要说什么还必相迎取,誓天不相负,既说了这话,就该早些回家,想法子叫母亲回心转意,尽快迎回兰芝才是,却非要等到兰芝再许他人,行将迎娶,方才告假暂归,可见优柔寡断,是个没用的。
若是当真爱惜兰芝,知她得了一门好姻缘,应该为她庆幸才是,却用言语挤兑,要死要活,逼得兰芝投水自尽。
好好一桩喜事生生变作丧事,府君一家何等冤枉,若是男家追究起来,兰芝的母亲兄长自是脱不了干系,兰芝九泉之下岂能瞑目?简直不仁不义。
兰芝既死,无可挽回,可他家中尚有老母弱妹,别无依靠,他竟弃之不顾,留下母亲孤苦伶仃悔恨终身,可谓不忠不孝。
既有必死之志,何不在休妻之前设法劝说母亲,告知以情,晓之以理,难道他母亲竟真是铁石做的心肠,真的不把儿子的性命放在眼里么?可恨这么个不仁不孝的糊涂虫,千百年来白白赚了多少人的眼泪。
&rdquo
楚言不以为然:&ldquo十三爷是个通透人,自然看得明白。
说焦仲卿优柔寡断,懦弱无能,也不算冤枉了他。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二人痴心相爱,却不能相守,苦痛哀伤自不必说,挣扎不得,了无生趣,生不如死。
常言说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哪里还顾得那许多枝节?天下却真有焦母那样的长辈,自以为是,越俎代庖,刚愎自用,偏又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要紧,不到玉石俱焚,无可挽回,必是一意孤行,什么也听不进去。
就算焦仲卿说破嘴皮,跪断膝盖,想要他母亲回心转意,只怕也是不能。
只要婚姻一日还握在父母媒人手上,世上还有倾心相爱的男女,这样的惨剧就不会少。
以死明志,从来于事无补,但他们那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与古往今来的忠臣名士并无二致。
&rdquo
十三阿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神情复杂,良久才喃喃地问:&ldquo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真是这么想的么?&rdquo
楚言一愣,深悔今日说话太多,沉吟片刻,老实答道:&ldquo我只是个俗人,贪生怕死,舍不得眼前荣华,得过且过。
正因为自己做不到那样,才更觉得他们勇于一死的壮烈难能可贵。
&rdquo
十三阿哥摇摇头,真诚地说:&ldquo你不是贪生怕死,你只是生性豁达,心怀宽广,识的想的远不止闺阁私情,做不来悲悲切切无病呻吟。
真要寻死觅活,倒不象是你了。
&rdquo
楚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脑中转过好些个事情,轻轻问道:&ldquo依十三爷看,有情人若不能终成眷属,是不是就该飞鸟投林各自飞?&rdquo
十三阿哥摇摇头:&ldquo情之所钟,心之所系,哪能说放开就放开,真能那样,可知不是真心。
有一份指望,就该尽力争取,实在无法夙其所愿,那是命该如此,无可奈何。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