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3/3)
,不如说他是只狐狸。
假如当真是他派格雷果爵士去杀人放火——奈德对此毫无疑问——他一定会特意嘱咐格雷果小心翼翼,夜晚行动,不张旗帜,扮成普通强盗。
倘若奔流城反击,瑟曦和她父亲便能坚称破坏和平的是徒利家族,而非兰尼斯特。
到时候劳勃会相信哪一边,只有诸神才知道。
派席尔大学士又站起来。
“首相大人。
如果这几位好村民坚信格雷果爵士背弃了他神圣的誓言,转而奸淫掳掠,请让他们去见他的封君大人,向他去抱怨。
这些罪行与王室无关,他们应当请求泰温大人主持正义。
”
“这些当然与国王有关,”奈德告诉他,“不论东西南北,我们均以劳勃之名行事。
”
“和国王有关,”派席尔大学士说,“此话有理,那么我们该等国王回来再行商——”
“国王此刻正在河对岸打猎,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回来。
”艾德公爵说,“劳勃要我暂代他处理国事,用他的耳朵倾听,用他的声音说话,而我将谨遵其意……但我同意应该要知会他。
”他在壁毡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罗拔爵士。
”
罗拔·罗伊斯爵士前跨一步,鞠躬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令尊与国王陛下一道外出狩猎,”奈德说,“可否请你将今日之事通报他们?”
“大人,我这就去办。
”
“那我们是不是这就可以找格雷果爵士报一箭之仇了?”马柯·派柏询问摄政的首相。
“报仇?”奈德说,“我以为我们谈的是主持正义。
到克里冈的封地放火杀人并不会恢复王国境内的和平,只能稍稍弥补你受损的自尊。
”愤怒的年轻骑士还来不及反驳,他便转开视线,对那群村民说,“榭尔的居民们,我无法归还你们的家园和你们的作物,更不能让死者复生。
但或许我能以我们的国王劳勃之名,还你们一个迟来的公道。
”
大厅里的每一只眼睛都注视着他,凝神等待。
奈德缓缓地挣扎着站起来,两手全力撑住王座,断腿撕心裂肺地剧痛。
他尽一切所能不去注意疼痛,此刻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虚弱。
“先民认为判人死刑者应该亲自操刀,我们在北境依旧保留了这个传统。
我本不愿由他人代为执行……但看来我别无选择。
”他指指自己的断腿。
“艾德大人!”从大厅西侧传来一声喊叫,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孩勇敢地向前走来。
年仅十六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士,脱去铠甲后愈发显得年轻。
他身穿浅蓝色丝衣,系着朵朵金玫瑰连缀而成的腰带。
金玫瑰是他家族的纹章。
“我恳求您让我有幸代您出战。
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大人,我发誓不会教您失望。
”
小指头轻笑。
“洛拉斯爵士,如果我们单派您去对付格雷果爵士,他八成会把您的头送回来,顺便塞颗李子在您那张漂亮的嘴里。
魔山可不会乖乖地看在所谓‘正义’的份上束手就擒。
”
“我不怕格雷果·克里冈。
”洛拉斯爵士骄傲地说。
奈德缓缓坐回伊耿那张畸形王座的冷硬铁板上,他的视线沿着墙壁一张脸孔接一张地搜索。
“贝里大人,”他喊,“密尔的索罗斯,葛拉登爵士,罗沙大人。
”被点到名字的人纷纷站到前面。
“请你们各带二十名士兵,将我的命令送到格雷果的城堡。
我将派出自己的二十名侍卫与你们同行。
贝里·唐德利恩大人,此次任务由您指挥,因为您的爵禄最高。
”
金红头发的年轻伯爵鞠躬道:“艾德大人,悉听尊命。
”
奈德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身为其国王之手,在此命令你们即刻高举国王的旗帜,全速渡过三叉戟河的红叉河支流,进入西境,依照国王律法,制裁虚伪的骑士格雷果·克里冈,以及所有与他合谋的共犯。
我在此宣告,从今以后,褫夺其一切官阶与职衔,收回其一切封地、税赋和房产,并明令处之以死刑。
愿天上诸神怜悯他的灵魂。
”
余音渐落之后,百花骑士神情困惑地问:“艾德大人,那我该做什么?”
奈德低头看着他。
居高临下,洛拉斯·提利尔看起来就和罗柏一样年轻。
“洛拉斯爵士,没有人怀疑您的勇武,然而我们今天谈的是律法和正义,你要的却是报仇雪恨。
”他转向贝里伯爵说,“明天天亮就出发,这事最好尽快处理。
”语毕他举起手。
“今天的请愿到此为止。
”
埃林和波瑟爬上陡峻狭窄的铁台阶,搀扶他下去。
步下阶梯时,奈德感觉得出洛拉斯·提利尔愠怒的瞪视,然而等他回到地面,那男孩已经走了。
铁王座下方,瓦里斯正忙着收拾议事桌上散乱的文件。
小指头和派席尔国师已先行离去。
“大人,您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
”太监轻声说。
“瓦里斯大人,此话怎讲?”奈德唐突地问。
断腿隐隐抽痛,此刻他没有心情玩文字游戏。
“换做是我坐上面,我大概会派洛拉斯爵士去。
瞧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再说要与兰尼斯特为敌,还有什么能比拉拢提利尔家族更要紧呢?”
“洛拉斯爵士还年轻,”奈德道,“我敢说他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
”
“那伊林爵士呢?”太监轻抚他搽过粉的肥胖脸颊。
“再怎么说,他到底是国王的执法官哪,叫别人去做他分内之事……可能会被解读成恶意侮辱哟。
”
“我并无冒犯之意。
”老实说,奈德并不信任那位哑巴骑士,但归根到底,或许只是肇因于他对刽子手的嫌恶吧。
“容我提醒您,派恩家族世代是兰尼斯特的臣属。
我认为选择并未对泰温大人宣誓效忠的人前去比较妥当。
”
“您的做法毫无疑问非常谨慎,”瓦里斯道,“只是我碰巧看见伊林爵士站在大厅后面,张大那双苍白的眼睛瞪着我们,我必须承认,他看起来委实不怎么高兴,虽然我们这位沉默寡言的骑士先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就不易猜测。
我希望他也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
他可是热爱着他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