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3/3)
爬上那把椅子,很难有第二条活路了。
可是&mdash&mdash可是他真的不像一个能当皇帝的人。
他在意的人和事太多,仅从他对八福晋的容忍和对她的纵容,就看得出他缺乏帝王的冷酷无情。
他虽然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不善于掩藏欲望和喜恶,连她都可以轻易看穿他,他的城府在康熙和那些老政客的眼里近乎于无。
他很聪明,但心不够狠,也不够果断。
早年的遭遇更使得他害怕正面冲突,不愿意直面强硬的对手,缺乏魄力。
她爱这样的他,优点和缺点。
她从来没想过通过一个男人去得到什么,她渴望的是两个人心灵的契合和交流,在意的是互相的尊重和了解。
这个世界,男尊女卑,女人等同于商品和装饰,只有这样的他,才会真正地珍视和尊重她。
可是,这样的他几乎注定了会在夺储中失败,就算万一他成功了,在漫漫的长路上,他必然要抛下甚至抛弃很多东西。
登上九五之尊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眼前蓦地浮现出康熙那双精明事故得近乎冷漠的眼睛,楚言一阵恶寒,禁不住哆嗦起来。
真有那么一天,她爱的男人才真是尸骨无存!
&ldquo怎么了?冷么?&rdquo感觉到她的异常,他把她搂得更紧,用自己的披风小心将她裹住:&ldquo我们进寺里去吧。
&rdquo
她拉住他的袖子,神情急迫:&ldquo胤禩,我不要你&mdash&mdash&rdquo她说不下去,他总是宠她,纵容她,对于他的决定,她是不是也应该付出同样的尊重?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看进了她的心底,一手抚过她的秀发,叹道:&ldquo别担心!我总是我。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是上天垂怜,自会赐我一展抱负的机会,若是没有,我也认了。
我们好容易得了一天,应该快快活活在一起,不该对你说这些,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忍不住。
&rdquo
&ldquo你肯告诉我心里所想,我总是快活的。
&rdquo她笑,努力憋回所有的愁苦难过,略略整理了一下心情:&ldquo说什么前生来世,缥缈无稽,不可捉摸,人能活的只有现在这一生,与其悲悲切切,瞻前顾后,不如潇潇洒洒,快意人生。
只要痛痛快快地活过,三十年四十年,也比平平庸庸地无疾而终强。
如果一辈子总是居于被动,总是被选择,多半是不痛快的,倒不如主动选上一回,好好歹歹,不要后悔就是了。
&rdquo
&ldquo楚言,你&mdash&mdash&rdquo他很是惊喜,他将要做的事,如九弟如宝珠,自是一力支持,却也不无对成功带来的利益的期待,唯有她,担心的只是他,在意的也只是他,唯有她,总能明白他所想的,他想要的。
&ldquo你想要做什么都好,你真心想做的事,无论什么,我总愿意帮你。
只是&mdash&mdash&rdquo她苦笑:&ldquo我能帮的,只怕都是倒忙。
&rdquo她该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
&ldquo有你这话,我就知足了。
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rdquo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ldquo饿了么?进寺里去吧。
可惜只有斋菜,你将就些。
&rdquo
楚言心里翻江倒海,哪里还有胃口。
这些年,住在皇宫里,听着心口不一的话,学着藏起自己的心思,她已经觉得好累。
让她与这帮人精玩心眼,指点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未来人,也许还能提点他一两条也许被忽略了的事实。
她犹豫着说道:&ldquo胤禩,有些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rdquo
他温柔地笑着:&ldquo说吧。
你说话,我总是爱听的。
&rdquo
没有闲心去管他的脉脉情话,她全神贯注于斟酌说辞:&ldquo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太子也许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坏,也许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rdquo
他一脸不以为然,倒也不出言反驳,淡淡地耐着性子听着她往下说。
&ldquo你是皇子,皇帝之子,等闲的人不能对你怎样,可你还有不顺心的事,你头上还有皇上太子,并不能为所欲为。
太子比你尊贵,万人之上,也还是一人之下,比你威风,可也不能为所欲为,他的不痛快,也许比你还多。
不论他的为人,只看先前诸朝,那么多太子,在东宫宝座上坐得越久,大概就越不快活。
&ldquo你们都是皇子,你们的人生,尊贵也罢,失意也罢,都是皇上给的。
皇上能给,也能收回去。
皇上是你们的皇父,是父也是皇,先是皇才是父,你们是皇上的儿臣,是儿也是臣,你们怎么想都可以,重要的是皇上更多地将你们当作儿还是当作臣?&rdquo
&ldquo作为父亲,知道儿子能干,只会高兴,见到儿子比自己有出息,只会更高兴。
作为皇帝,却未必会喜欢太能干太受欢迎的臣子。
&rdquo总觉得康熙更多地将他看作了一个能干的臣。
她微微叹息,她以为他最大的不幸在于康熙对他的父爱太少。
不经意地洒下一颗种子,居然生根发芽,而且结出了一个硕大美丽的成果,收割的人当然是意外惊喜,可要论感情上的满足和认同,远远比不上另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土撒种,细心洒水施肥拔草,满怀希翼地守望等待,终于得到的一个过得去的小瓜。
八阿哥一震,沉思地望住她不语。
觉得能说得都说了,效果怎么样,实在不是她能控制。
楚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满脸堆笑:&ldquo我饿了。
&rdquo
此时正是潭柘寺的鼎盛时期,香客众多,虽然是皇家寺庙,也不是个个僧人都有机会见到皇帝和皇子。
接待他们的这个年轻和尚就没有见过皇八阿哥,欣然将&ldquo金八爷&rdquo和随行女子带到一件素净的厢房,不一会儿端来几样面点素菜。
也许因为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两个人都不大说话,静静地吃完简单的午饭,见她一脸疲倦,他体贴地劝道:&ldquo我们先出去逛逛,消消食,回头再睡。
&rdquo
她几乎一夜未眠,大早受了两次惊吓,骑了半天马,再经过那一番谈话,等进到温暖的屋内,肚子里塞进点东西,突然又困又乏,懒得睁开眼睛,随口说:&ldquo我不睡,就想静静坐上一会儿。
&rdquo
八阿哥收拾了碗碟放到一边,出去找人要来一壶茶,回来一看,她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想想她虽然要强,可一向娇生惯养,这一天也够她受的,他不由心生怜惜,取过枕头,扶着她躺下,将她的身子放平,用两人的披风将她裹住,又把炭盆移得近些,自己坐在一边望着她熟睡的脸庞发呆。
想着她方才的话,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也许是些很关键的东西,她不肯实说,多半是由她的顾虑。
她那番话说得是实情,可也是大逆不道,尤其是对着他这个皇子说,她是真心为他!他的打算也许不应该告诉她,不是怕她会说出去坏了他的事,他知道她不会伤害他,而且,原意帮助他,可她太敏感,想的太多,大概是被吓坏了,又偏偏要作出一付坚强的样子。
她的心意与他一样,他又何必斤斤计较她不肯说出来的一点点秘密呢,他也还有事瞒着她不是?
楚言睁开眼,陌生的房间,屋内空无一人,突然放心不下他,急匆匆地出门,被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喷嚏,问过打扫的小和尚,顺着廊下寻去,来到一间佛殿。
他不在这里,目光扫过一圈,怔怔地停在了佛像慈悲的脸部,眼见微垂,嘴角微抿,道不尽的自信和神秘,仿佛世上之事尽在掌中,仿佛洞彻人间所有的情感,似乎看破了她的挣扎和无奈,似乎在嘲笑她的彷徨无措。
怔仲片刻,她走过去在蒲团上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默默地述说:&ldquo佛主,及一切的神灵,请昭示你们的存在,请显示你们的神通,请赐给他一个好一些的结局,如果一个人的福气和寿命真有定数,减我的,给他。
&rdquo
步出佛殿,就见他快步寻来,眼中竟有一丝慌张。
&ldquo你怎么跑了出来?不是不喜欢礼佛么?&rdquo
&ldquo既然来了,总该上一炷香才是。
&rdquo
&ldquo该回了。
看这天色,晚间要下雪呢。
&rdquo
她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ldquo就要回去了么?我不想回京城去呢。
&rdquo
他有些心疼:&ldquo楚言&mdash&mdash&rdquo
&ldquo没什么,我们走吧。
&rdquo她淡淡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ldquo有些事,躲也躲不了。
&rdquo
他想说什么,却忍住了,默默为她披上披风,系好带子,再戴好风帽。
回去的路上,她心事重重,只由着马儿慢走。
他陪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探身过来,将她抱过去,拥在怀里:&ldquo不要担心,万事有我!&rdquo
楚言扁了扁嘴巴,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道:&ldquo我还困,还想睡。
&rdquo
&ldquo好,好,你再睡会儿。
&rdquo他又小心地把她包裹起来,只露出半张脸:&ldquo这样还冷么?&rdquo
她不答,闭着眼,把耳贴在他的胸口。
一时间,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碰碰的心跳,和马蹄踏在路上轻轻的得得声,直到&mdash&mdash
&ldquo哎呀,八哥,真巧!&rdquo
==〉出了一点状况:TanksgivingDay开始出现过敏症状,全身皮肤大片发红发痒,不吃药难受,吃药就犯困,被该花在sopping上的假日,基本在床上度过。
今天稍好,红斑没有完全消掉,已经不痒。
这章写得也真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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