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争鸣(42)(3/3)
妹妹瞎玩,梁馨晴性子野,喜欢和他在沙坑里打滚,梁语彬总是一副小大人样,嫌弃他俩不讲卫生。
他和小晴捉弄小彬,将小彬按到土里,小彬灰头土脸,最后还是被他俩逗得笑起来。
米安兰酒店那一片,最初是被梁语彬看中,云泉集团已经在那里建起度假村,梁语彬还特意留出一个坑,对他和梁馨晴说:“给你俩的。
”
那时都是大人了,谁还玩土呢?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小晴拆穿:“小哥,其实是你想玩吧!”
惨案发生,云泉集团在金丝岛的所有项目停止,多年后,当他已经成为金乌,意外发现土坑竟然没有被划到米安兰酒店,而是成了仓库的一部分。
他喜出望外,就像发现了至亲的遗物,以扩建的名义将土坑永久地保存在园林中。
这十多年来,他不曾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杀死第一个人时没有,杀死金孝全时没有,让M国生灵涂炭时没有,差点杀死陈争,又差点被陈争杀死时没有。
偏偏在这时,悔意像烈火,烧灼着他的身体与灵魂。
他的弟弟妹妹一定不希望他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他们遗留给他的礼物挽回了一个警察的性命,他们在谴责他,为他赎罪,可他的罪行早已罄竹难书。
离开医院之前,陈争和鸣寒又去看了韩渠,韩渠还是老样子,虽已度过危险期,但醒不来,沉浸在没有尽头的梦中,也许梦里没有苦痛,他这三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时刻与死亡作伴,所以才不肯醒来吧。
陈争回国后第一时间就来看过韩渠,几天时间,韩渠身上的伤正在好转,头发全被剃掉了,肌肉也正在消失。
“我的肌肉都比他多了。
”陈争有些感慨地对鸣寒说。
“没关系。
”鸣寒说:“等他醒了,我们陪他复健。
”
陈争看看鸣寒的肌肉,动手捏了下,“那他就又超过我了。
我跟他打架老输。
”
鸣寒笑了,“那你到底要怎样?还让不让韩队长肌肉了?”
“还是长吧,大不了我跟他打架的时候,你来帮我。
”
鸣寒挑眉,“哟,怎么还耍赖?”
这天韩渠的病房多了两位访客,是花崇和柳至秦。
柳至秦是公安部的人,金丝岛危机解除后,就跟随特勤回国,忙特别行动队的事,这次重返洛城,带着正在养伤,闲人一个的花崇。
当初韩渠“背叛”,若说陈争受到的影响最大,那么其次就是重案队队长花崇,和陈争不同的是,花崇还曾经是特警支队的一员,是韩渠亲自带出来的队员。
“陈队。
”花崇没穿制服,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大伤初愈,比上次陈争见到时瘦了不少。
陈争大步走过去,和花崇拥抱,拍着花崇的背,“我都没来得及去看望你。
”
花崇摇摇头,“我们都在国外追凶。
陈队,这个冬天总算是快要过去了。
”
陈争明白花崇指的是什么,他与花崇一个曾经是洛城的刑侦支队长,一个曾经是洛城的重案队队长,却都在不久前的冬天解决了一桩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大案,也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如今尘埃落定,唯有韩渠还未醒来这件事令人揪心。
花崇隔着玻璃看着韩渠,叹了口气,“我们都误会韩队了。
”
陈争说:“他故意的。
”
花崇点头,“等他醒了,我要揍他一顿。
”
陈争说:“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先。
”
花崇笑道:“韩队是不是知道我们在这儿商量揍他,才不愿意醒来。
”
陈争从不是迷信的人,此时却忽然信起玄学来,朝花崇做了个“嘘”的手势。
花崇顿时会意,也将食指压在嘴唇上。
一旁的鸣寒和柳至秦默默转身。
鸣寒低声问:“你们在洛城市局时,他俩就这样?”
柳至秦耸耸肩,“陈队是领导,上梁不正下梁歪。
”
陈争和花崇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聊了很久,这两年的近况,今后的打算。
花崇问:“陈队,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回洛城?”
陈争说:“先把‘量天尺’彻底解决了再考虑吧。
”
花崇眼中隐约露出担心,陈争笑着拍他的肩,“怎么,你也跟老徐一样,怕我一直待在竹泉?”
花崇正色道:“你知道我们都需要你。
”
陈争想了会儿,眼神很温柔,有对昔日队员的,也有对心中那位独一无二存在的。
片刻,他轻松道:“研究所的责任我打算肩负起来,我在那里,它就不会是死水,不会是闲职岗位。
但洛城这边我应该也会常驻,毕竟……”他朝楼梯处看了看,鸣寒站在那儿,不知道在和柳至秦交流什么,“毕竟我现在算是机动小组的外挂。
”
花崇笑道:“哦,小男朋友在那。
”
陈争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对呀,还没三十,幼稚小男朋友。
”
鸣寒突然打喷嚏,揉了揉烫起来的耳垂。
花崇和柳至秦没在洛城待太久,一方面柳至秦很忙,另一方面花崇还要继续养伤。
陈争去送他们,临别时花崇说:“陈队,我和小柳哥明年就调回来了。
”
陈争欣慰道:“那我就可以退休,享受生活去了。
”
柳至秦说:“是想和鸟私奔吧。
”
陈争推着他俩上车,“好了你们可以告退了。
”
除了警察,韩渠的病房还有一位常客——凛冬。
他总是一个人来,坐一会儿,用手机给韩渠放《羽事》。
陈争想到凛冬的助理说过,凛冬想要红得更久一些,因为那样的话,有个人就能看到他。
凛冬如今已经不是明星了,不知道韩渠在梦里有没有看到《羽事》和凛冬。
一切仿佛有征兆,在凛冬放完《羽事》的大结局时,韩渠醒了。
凛冬讶然地看着韩渠,突然站起来,撞倒了凳子,慌忙叫来医生,自己却逃之夭夭。
接到卢贺鲸的电话后,陈争和鸣寒立马赶到医院。
韩渠瘦了许多,虽然还很虚弱,但意识清醒,每个人都认识。
陈争心中悬了多时的巨石终于落地,走过去,拳头看似很重,却轻轻撞在韩渠肩头,“帮花儿打的。
”
韩渠说:“那你是不是也要打一拳?”
陈争说:“免了,有人说等你好起来,要跟你比划比划,到时候再算上我这一拳。
”
顺着陈争的视线,韩渠看到鸣寒,“啊,你是那个……”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救我的人”,韩渠却独辟蹊径,“经常来偷看陈争的小色狼!”
鸣寒都准备好接受深切的感谢了,没想到韩渠跟他玩这一手,“啊……啊?”
韩渠马上跟陈争说:“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有个帅哥偷看你,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吗?”
看在韩渠遭了大罪的份上,陈争决定暂时顺着他,免得他一会儿着急起来,又晕过去。
病房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看望韩渠的,医生不得已将人轰了出去,而陈争和鸣寒在病房被攻陷之前就主动离开了。
盛春时节,洛城的夜晚喧嚣却安宁。
鸣寒和陈争手牵着手,在偶尔落下梨花瓣的路边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洛城市局的侧门。
那里是刑侦支队的地盘,陈争故意摆架子训话时,鸣寒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就像那一年盛春,尚且单薄的青年隔着铁丝网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陈争朝侧门抬了抬下巴,“鸟哥,示范一下,怎么偷看的?”说着就要往门里走去。
鸣寒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早就不偷看了。
”
“你示……”陈争话音未落,就被鸣寒拉到怀中,吻和夜风一同温柔降落。
陈争怔愣了一瞬,旋即环住鸣寒的脖子,纵情回应。
这是盛春里很普通的一个夜晚,夜风里有干燥的青草香,繁华的霓虹遮住了天上的星光,主干道上川流不息。
多年前的这一天,鸣寒在警院和陈争重逢。
多年之后的这一天,沉默而孤单的守护终于铺成了此后岁月的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