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稚女初逢心乱忧(3/3)
魔砍断右臂时,仙侍们只会跪着哭;被打下轮回井时,连骂他的人都没有。
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女人,此刻眼里的担忧却比月光还真。
"前日帮人抓鬼,被厉鬼挠了。
"他随口编了个借口,却见李怡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骗我。
"她指着他法衣下若隐若现的伤口,"厉鬼的伤是青紫色,你这是...是仙魔大战时才有的灼痕。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翡翠镯子硌得他生疼,"你是不是又要像三百年前那样,为了什么狗屁责任,把自己往死里逼?
芸芸已经等过一个元彬了,清清不能再等一个水德星君!"
元彬的呼吸乱了。
他望着李怡眼里的泪,突然想起水德宫的小仙娥——当年他带着伤回宫时,那小丫头也是这样,揪着他的衣袖哭,说"星君要是死了,谁给我们煮莲羹"。
原来三百年过去,人间的眼泪,还是这样烫。
楼下传来李久成的声音:"芸丫头,客人都等着看孩子呢!"
岳芸慌忙擦了擦脸,把孩子递给元彬。
小丫头立刻搂住他的脖子,肉乎乎的脸颊贴在他脸上,口水蹭了他半张脸。
元彬抱着她,突然觉得怀里像揣了团火——比水德宫的灵泉暖,比轮回井的水烫,是他三百年都没尝过的人间温度。
李怡望着这一幕,咬了咬嘴唇。
她摸出手机翻了两下,又迅速关掉,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到底没按下去。
元彬抱着孩子经过她身边时,她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晚上十点,滨江路老茶馆。
"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有话问你...关于芸芸,关于清清,也关于...你。
"
元彬低头看她。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照出她眼角未干的泪。
他突然想起水德宫的藏书阁里,有卷《人间情事录》,上面写着:"凡人情痴,最是无解。
"此刻他怀里的孩子正揪他的头发,岳芸在前面帮他理着被孩子抓乱的衣领,李怡拽着他衣角的手微微发抖——原来这无解的情痴,比仙术更难参透。
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元彬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跟着岳芸往外走。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百年前水德宫的晨钟,都没这么响过。
李怡跟在他身后,指尖还留着他衣角的温度,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她在玄关镜子里贴的便利贴:"今天要帮芸芸带孩子,要凶一点,别让坏人靠近。
"可现在她望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便利贴该改成:"今天要帮芸芸守住幸福,要...要温柔一点。
"
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别墅的雕花窗,把元彬怀里孩子的笑声,送进了更深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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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彬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屏幕上那张照片里的小女娃正咬着手指,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镜头。
他能清晰看见她眉心一点淡青,像片被露水打湿的柳叶——那是水属性灵根的征兆,和他当年在仙途初开时的灵脉特征分毫不差。
"李哥说这孩子是你托人送来的?"他对着电话另一端的李峰压着声音,喉结滚动,"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刚收到消息。
"李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慎重,"李久成那老小子在郊区的别墅突然多了个保姆和孩子,说是有人匿名寄养,可今天上午他整理书房,翻出个带你名字的玉佩塞在孩子襁褓里。
"
元彬没再说话,直接掐了电话。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的车灯,忽然发现自己的呼吸比寻常快了三分——这是自他夺舍重生以来,头回被情绪搅乱了气机。
水德星君千年修来的古井无波,在"父亲"这个身份前,竟像被投了块石子的深潭,涟漪层层荡开。
李久成的别墅在西山脚下,青瓦白墙隐在香樟林里。
元彬到的时候,客厅亮着暖黄的灯,李久成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他进来,指节敲了敲茶几上的檀木盒子:"玉佩我收着,可这孩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楼梯方向,"小保姆岳芸说她从早到晚就哼那支曲子,你听听?"
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声,调子清泠如泉,是元彬在修仙界常听的《九渊引》——那是水属修士用来温养灵脉的清心咒。
他脚步顿在楼梯口,神识不受控地漫开,触到二楼卧室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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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半掩着,暖风机的嗡鸣里,岳芸正半蹲着给小女娃穿棉袜。
孩子坐在地毯上,藕节似的胳膊撑着身子,见有人来,忽然咧开没牙的嘴笑,肉乎乎的小手举得老高,咿呀着往元彬这边扑。
元彬的指尖在身侧微微发颤。
他原以为自己早该习惯这副年轻的躯体,可此刻望着那团软乎乎的小身子,竟生出种"这具皮囊太陌生"的惶惑——他该用怎样的手去抱她?
是水德星君翻云覆雨的法手,还是元彬这具凡人的血肉?
岳芸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先生是孩子的......"
"父亲。
"元彬脱口而出,声音比他预想的更轻,像怕惊碎了什么。
他弯腰抱起孩子,小女娃立刻攥住他的领口,把脸往他颈窝里蹭,带着奶香味的呼吸喷在他锁骨上。
他能感觉到她灵脉里流转的水元气,细若游丝却清冽纯粹,和他当年在玄冰宫洗髓时的灵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姐说您会来。
"岳芸指了指坐在飘窗上的女人。
李怡正翻着一本育儿手册,闻言抬眼,目光在元彬和孩子之间转了转,"孩子是三个月前送来的,匿名信里只说父亲是元先生,其他......"她顿了顿,"连名字都没留。
"
元彬低头,小女娃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正把他的指尖往自己嘴里塞。
他能看见她手背上淡青的血管,像极了当年他在仙池里见过的冰纹。
"没名字?"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发涩。
"说是等父亲来取。
"李怡的语气软了些,"岳芸给她取了小名叫团子,可上户口总要有大名......"
团子。
元彬低头蹭了蹭孩子的额头,她立刻咯咯笑起来,口水沾湿了他的下巴。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修仙界的法号"水渊",想起元彬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里,曾在大学教室的窗台上养过一盆蓝莲花——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对"人间"有了实感。
"元清涟。
"他听见自己说,"清是玉清池的清,涟是九渊涟的涟。
"
李怡掏出手机记下来,岳芸凑过来看,眼睛一亮:"好名字,听着就清清爽爽的。
"
元彬没说话。
他抱着团子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孩子脸上,她已经困得眯起眼睛,小拳头还攥着他的衣角。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仙宫时,曾见过上神抱着刚化形的小仙娥哄睡,那时只觉得神仙也有凡心,如今才懂,原来这颗心从来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因为血脉里淌着的,叫"牵挂"的东西。
"李先生。
"李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孩子的出生证明......可能需要您配合补办。
"
元彬应了一声,低头看团子已经睡熟,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那里有个淡粉色的小胎记,形状像片银杏叶——和他在夺舍前最后一刻,留在元彬记忆里的,母亲怀里婴儿的胎记,分毫不差。
窗外的香樟叶沙沙作响,元彬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为了大道心跳,为了复仇动念,可此刻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团子,竟生出种比突破境界更强烈的、想要护她周全的念头。
"从今天起,"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我哪里也不去。
"
团子在睡梦里动了动,小手指勾住他的指尖,像勾住了全世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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