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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顾长安最好看的一部小说> 第二章 江头未是风波恶

第二章 江头未是风波恶(2/3)

顺子见她搬了裴仲桁出来,东西也毁了,只得灰头土脸回来复命。

    果然先被裴益拍了几下脑壳,“蠢,东西都不会送!”但裴益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去,再买两份,叫他们送一份去南家。

    爷今儿就要赏东西给自己的女人,还不信赏不出去!”瞧南漪那个小身板,家里到底给饭吃没给饭吃? 顺子忙跑回店里去张罗。

    裴益再看,那两姐妹早就不见了人影儿。

    他“哼”了一声,觉得不该答应二哥,凭空少了许多乐趣。

    他女人不少,可都是迎来送往的,他也不过是她们的恩客而已。

    南漪不一样,就他一个男人,有点专属品的意思。

    她越是不要,他还偏要给。

     南舟同南漪刚到家门,就看见聚鑫斋的伙计捧着食盒等在外头。

    见了人来了,伙计忙把东西奉上。

    南舟一看东西就知道是裴益阴魂不散,说什么都不肯要。

    人进了院子,一转身关上了大门。

    伙计没办法,只得把东西留在在了门外。

     连着几日,总有人拍门。

    南漪一听到拍门就躲起来,好在都是聚鑫斋的伙计送东西来,不见裴家人,慢慢也放下心来。

     如此十来天,南家大门外堆满了东西。

    夏天东西放不住,一两天就坏了,还招苍蝇。

    南舟有心找裴仲桁告状,但裴益这样也不算骚扰。

    最后她把东西挪到巷子头,插了块木牌,“济世积德,自取随意。

    ” 伙计再来,南舟伸手一指,叫他把东西放到那边去。

    街上的小叫花子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样一个好去处,东西很快就被取走了。

    后来发现日日有人送吃的,便索性在附近蹲守。

    见人来了一哄而上,差点把伙计的裤子都扒下来,吓得伙计也不敢来了。

    这样总算是消停了。

     这些日子南舟在家里看这些年的账本。

    南家值钱的古玩字画都是造了册的,分家时各自的账也是清楚的。

    只是那些哥哥、姨太太私下里卷走的东西却没了下落。

    她估算了一下,只要东西能交出来一半,不走当铺,正经地卖了,差不多也就能把债还上。

    五六个哥哥,她不信一个念一点骨肉亲情的都没有。

     南舟带着阿胜跑遍了全城,不是受了白眼就是吃闭门羹。

    哥哥们的态度都一样,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钱是老大欠下的,凭什么叫他们还? 南舟发了狠,日日去堵他们。

    几个少爷也是被她缠怕了,最后达成了意见,东西可以拿出来,但老大吐一件,他们就吐一件;老大拿两个出来,他们就给一双。

    南舟知道这不过就是他们糊弄自己的把戏,老大若真舍得东西,当时怎么可能拿南漪去抵债? 除了自己哥哥,其他亲朋好友更不必说。

    或闭门不见,或哭穷装困,或给个几百块钱了事。

    南舟一辈子受的委屈羞辱加起来都不如这几日多。

    毕竟是个脸薄心气高的女孩子,对着哥哥还能据理力争,但对着陌生的亲戚旧友开口,总是忍着万分难堪。

     南舟讨债讨得身心俱疲。

    本来十姨太也是个不会做饭的,潦草吃了几口,也吃不下。

    阿胜唉声叹气不断问她怎么办,三姨太照常阴阳怪气。

    南舟心里烦闷,叫阿胜在家里好好看着,她自己出去走走。

     南舟在想后路。

    要不来东西,这么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她自己的钱省着用,带着南漪走也是够的。

    阿胜年轻又识字,找个地方当伙计养活他自己也是不成问题的。

    三姨太她可以不管,南老爷和十姨太怎么办,真的就不管不顾了? 夏日夜长,不知道想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晃过神,发现竟然又回到南家的老宅了,如同老马识途。

     她突然想起来,自从回来一直还没去过母亲的院子。

    她是端午前生的,母亲生前绣了一只香囊给她。

    在娘胎里名字就起好了,不论男女都叫“舟”,也是谐“周”的音,那香囊上就绣着一条船。

    那年走得急,不晓得把香囊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也找不到。

    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找便走了。

     南舟站在街上打量了一会儿宅子,似乎没有什么人声。

    裴家人怕是也不会过来住,大约会拿去卖掉。

    但这宅子价格不菲,一时半会儿多半卖不掉,宅子应该还是空着。

     南舟围着宅子走了一圈,记忆里有处墙身有个不大的墙洞掩在繁花茂草间。

    她循着记忆找过去,拂开乱枝,果然洞还在。

    南舟从那洞里钻了进去,熟门熟路进了母亲的院子。

    除了廊子下几盏电灯偶尔发出的电流声,一路上都静悄悄的。

     房间没上锁,轻轻推开门。

    虽然视线不好,但对这里她再熟悉不过。

    从抽屉里摸了一根蜡烛出来点上,四周一下都亮了起来。

    一切都还是旧模样,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床头是一排矮柜子,柜子上嵌着两排小抽屉,往常都放着母亲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叫她带走了。

    撕开封条,她翻箱倒柜地找那个香囊,最后终于在箱子底下找到了。

    还找到了母亲当年的嫁衣。

     她抱着母亲的衣服,手里抓着香囊,泄了劲儿。

    人躺到母亲的床上,仿佛是躺进了母亲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小时候受了委屈欺负,都会躲进母亲房间里寻一点安慰。

    想母亲想的厉害,鼻子一酸就落下泪。

     她从小就爱哭,可知道不能在有些人面前哭,所以特别能忍眼泪。

    一旦没人了,她便会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

    如今四周无人了,索性放开了哭。

     裴仲桁隐在树阴处,天上一轮满月染得庭院一层灰银。

    树枝间透下几线月光,明暗交界的地方,有个知了猴正从土里往外爬。

    裴仲桁垂目看着它慢慢地爬出来,然后爬上树身。

     回裴家总是路经南家大宅,是多年下来的老习惯。

    今天赴宴夜归,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仍旧是习惯性地看了南家的大门一眼。

    清晨下过雨,雨过天晴后连月色都分外冼净。

    鬼使神差的就叫停了汽车夫,自己迈步进了宅子。

     南家他从未涉足过,但南家的大门他却比谁都清楚。

    门槛高几寸,石狮子头上鬃毛有多少个卷,门上剥落了哪片朱漆,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年妹妹病重,大哥带着弟弟在外头做工无人照料她。

    他放学回到家里才发现妹妹快不行了。

    妹妹瘦得就剩一副皮包骨,小手轻轻抓着他,“二哥,我想娘了,我想见见娘。

    ” 他抱着妹妹守在南家大门前。

    他拍过门,被打了出来,不敢再拍。

    只能在门口守着,一日一日的,瞧不见母亲。

    一日一日的,只瞧见妹妹瘦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冷却、僵硬、又变软。

    他能给她的,不过是几行热泪,一张草席。

     人活下来真难,因为还带着那么痛苦的回忆,呼吸都是痛的。

    伴着此刻屋子里人的哭声,仿佛是他回忆的伴奏,呼吸更痛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只知了猴趴在树身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的哭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烛光却仍在。

    他站得双腿麻木,动了动腿,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门没关,心真是大。

     他的脚步很轻,借着烛光望见内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身下是鲜红的衣裙,衬着她的脸白得刺目。

    再走近了些,她枕着的地方深色一片,是哭湿的。

    大约是夜里风凉,一只手紧紧攥着衣服。

    垂着的一条手臂露出来,雪白的腕子上没有任何首饰,手里松松揽着一个小香囊。

     他蹙着眉头屏住呼吸,俯身看了一眼。

    葫芦状的香囊坠着流苏,靛蓝色的缎面上绣着一条小船。

    她梦里时有抽泣,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浓黑的睫毛卷曲着,像安静停在眼睑上会忽然振翅的蝴蝶。

     他也乏了,在桌边坐下。

    打量了四周,猜测到大约是她母亲生前的住处。

     桌上的蜡烛悄悄地燃着,火光不动,连风都很静。

    旁边的人呼吸匀停,是睡熟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币出来,百无聊赖地慢慢折着,有一种难得的“静里浑将岁月忘”的宁静。

     南舟似乎是听到了狗叫声。

    她猛地睁开眼,人还是混混沌沌的。

    眼前一支残烛的火光摆了几下,她揉了揉头,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

    她忙从床上下来,手里的香囊不见了,变成了一团纸。

    她急得四处翻找香囊,但还是遍寻不到。

    狗叫声却是越发清晰了。

    她不敢久留,吹灭了蜡烛赶紧沿着来路回去了。

     裴仲桁的手紧紧压着狗的嘴巴,直到看到她身影消失才松开手。

     刚才不知道从何处闯进来一只狗,直接跑进了房间。

    他怕野狗伤人,竟也没做他想,徒手便上前去抓狗。

    同狗搏斗了一阵,终于被他制住了。

     裴仲桁松开了狗,那狗不甘心的冲他吠了几声,没见过这样凶的人,也是怕了,一溜烟地跑了。

    裴仲桁甩了甩手,刚才被狗抓破了手。

    好在是条不大的小狗,伤口也不深,看着也不像疯狗。

    他从口袋里掏了手帕随便缠住手,不想叫人瞧见伤处,便把手插进口袋。

    可手一放进去,指尖下一片柔润丝滑。

     他顿了顿,还是把东西掏了出来。

    月光下,丝绸泛着软润的光。

    一时恍然刚才的鬼迷心窍,目光里突然有了狠意。

    掌心攥紧了,在扔与不扔间,无声的踟蹰。

     忽然肺里又难受起来,止不住地咳嗽,叫他不用思考这个难题。

    他下意识握拳在唇边,想去压一压咳嗽。

    鼻端忽然盈满了一种奇异的花草香,深吸了几口气,咳嗽竟然止住了。

    松开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紧紧攥着她的香囊。

     南舟回了家,家里的人都睡下了。

    阿胜还给她留着门,见她回来了,轻手轻脚帮她准备了洗澡水。

    她气息不定地躺进木桶里,把自己浸入水底。

    过了片刻猛然钻出来,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把刚才放下的东西拿出来。

     那团纸舒展开,居然是纸折成的东西。

    她蹙着眉头仔细研究,上面印着英文字,又看到了花体的数字20。

    竟然是一张二十英镑折成的一只猴头。

     她趴在木桶沿边,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抓了香囊在手里,怎么就变成这么个东西?难道刚才有人进来了,拿猪头换香囊?还是说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根本没找到香囊,就是找到猴头? 她本想拆开看看上面会不会有字,可是研究了一下发现折得很巧妙,拆掉了怕是无法再复原了。

    虽然是个猴头,可不见丑态,面宽头大很是憨态可掬。

    她扬唇一笑,难道是灰姑娘的神仙教母,没有送南瓜车和水晶鞋,送了英镑给她?也许真的是母亲显灵,送了神仙教母给她也说不定呢。

    她决定好好收起来。

     南舟又找了几日,终究是找到了老大的住处,不过大少爷照常是不在家的。

    大少奶奶柳氏一听说来要东西,抱着孩子便坐到了地上,一声叠一声地哭诉南家大少爷薄情寡义败家,不顾念她们母子。

    如今这日子全靠着自己娘家带来的一点体己钱过活,不曾留给家里人一个铜子儿。

     二姨太这会儿放下对儿媳的成见,快速地统一了战线,搂着柳氏一同哭。

    末了沾了沾眼角,“我不过一个妾室,媳妇又弱,哪里能劝得住他?我们都知道九姑娘的能耐,倒也真心诚意希望九姑娘替我们把人寻回来。

    只要他回来,九姑娘直管同他要,我们绝没有二话。

    ” 南舟知道她们不过就是演戏,她胸中一口恶气,“好,我就替你们把大哥找回来!” 柳氏一听止住了哭,报了地址给她,阿胜一听红了脸。

    等离开了大少爷家,阿胜嗫嚅道:“九姑娘,长春巷可都是妓院,你还真去啊?” “去!”她自然要去的,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哥能混蛋成什么样。

     人是在一间叫宜春居的妓院里找到的。

     老鸨本要把南舟拦在外头,南舟却是冷着脸,“我家嫂子抱着侄子在家里要死要活的,你敢拦我,出了人命你担当起吗?我又不砸你场子,不过给兄长带几句话。

    ” 老鸨看她虽然穿得素净,料子却是极好的。

    人同衣服一样,虽然不张扬,却处处一股子咄咄逼人的劲儿。

    老鸨也不想惹事,索性叫她进去了。

    阿胜在他爹面前发过誓,永不进妓院,所以留在了外头。

     妓院里的客人见她进来,侧目纷纷。

    南舟只当没看见,一路找到了南孝庭。

     几个纨绔子弟围在一起推牌九,个人都叫了局。

    站在大少爷南孝庭身后的,个是相貌极其妍媚的年轻女人。

    南孝庭开牌前总来一句,“珍珠,吹一口!”白珍珠便捏着帕子嫣笑如花地吹一下。

    有人一起调侃几句半荤半素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伙计推开了房门,同他道:“南大少爷,有姑娘找。

    ” 众人还打趣道,怕不是哪个相好的打上门来。

    南孝庭从牌九里抬眼一看,吓了一跳,以为见了周氏的鬼魂。

    再一定睛,想起来是认错了人。

     “哟,这不是咱们家小九吗?几年没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 南舟往他身旁一站,“我有事同大哥说。

    ” “说什么?难不成打算说你当初从家里带走的东西都挥霍完了,找大哥拿钱做嫁妆?” 白日晃晃地推牌九也不嫌不雅相,反正是没日没夜地挥霍钱。

    南舟见他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便也无需再给他留情面。

    她手袋里拿了一张纸出来,满满当当记着当时被几位少爷偷拿的东西。

     “这里头大哥拿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自己欠的债,不能叫其他人帮你还。

    ” 南孝庭斜了她一眼,“不是当大哥的教训你,要说拿东西,你才最该吐出来!谁知道你到底卷走了多少东西,现在还有脸站在大哥面前,找大哥要东西?” “我拿的是我娘从周家带过来的嫁妆,是姓周的。

    你们拿的是姓南的。

    大哥趁早别惦记我那份儿。

    几位哥哥我也见了,他们说了,只要大哥带头把东西交出来,他们也交。

    ” 南孝庭这一局又输了,气得指桑骂槐地骂晦气。

    下一轮轮到自己坐庄,怎么也得翻个本。

    他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南舟一把压住他的牌,“爹的死活是不是你不打算管了?” 南孝庭火上心头,一把把她推开,“轮不到你管我的事!你说是姓南的债,你可以不管;既然伸长了手要往自己身上揽,那就别说什么姓南姓周。

    你娘在南家当家十几年,不知道私下里弄了多少银子。

    大哥都不同你算账了,你还好意思想从我身上挤银子?” 南舟跌坐在地上,气得眼眶发热,真没料到他会无赖到这个地步。

    白珍珠走上去把南舟扶起来,对着南孝庭嗔道:“真是个莽汉,看把人摔的!” 南孝庭撇撇嘴,“想要钱?那你就赶紧求求神,保佑大哥马上赢钱。

    爱等你就等着吧,等大哥赚了钱,咱们再谈钱的事。

    ” 南舟满腔怒火往上顶,比起裴家人的所作所为还叫她生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拼命忍着,转身跑开了。

     可下了楼,她又停住了。

    她这样回去了,以后该怎么办?几个兄弟是不顾骨肉亲情了,她也想一走了之,可她真的没办法不顾南老爷死活。

    她这样一心一意地对父亲,却是挨骂挨得最多的。

     她下个月初拿什么钱还给裴家?她真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无力地在台阶上坐下来,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抱着膝,埋头不管不顾地哭起来。

     “小姑娘,挨打啦?”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还带着三分笑意。

     南舟正哭地伤心,听见有人说话,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忙去抹眼泪。

    但抽泣一时半会儿停不住。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再往上走是裤线笔直的深灰色西裤。

    那人双手抄兜,弯着身子在同她说话。

     南舟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盈满了泪水的大眼睛冼亮。

    待看清她的样子,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绽开一个笑,“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南舟愣了一下,然后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衬衫前襟,“你把门钱还给我!” 江誉白笑容更开,“真的是你啊?”怎么在妓院里头,难道真是个交际花? “是我!”南舟站起身,“换门、换锁、刷墙,加上房东太太收的损坏费押金,一共四十五块钱。

    你的坠子现在不在我身上……” 南舟一本正经地同他算账,正说着,有人远远从二楼的一间房里探出脑袋,“四少,你怎么躲到那里了,可都等着你呢!” 江誉白一伸手将南舟拉进怀里,却也没让人瞧见她的脸,同那人笑道:“你们继续,我要带个美人儿找个地方秉烛夜谈去。

    ” 对方还想再留,瞥见他怀里的人在他身上又捏又掐,好不亲热。

    都是场面上的人,不会坏人好事,只笑着道:“四少随意。

    ” 江誉白连拖带揽地把她往外带,她怎么挣扎都没用,“你放开!” 江誉白被她掐了好多下,忍着疼,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偏过头低声道:“姑娘是江某人的幸运星啊,今天再救一回,回头千金答谢。

    ” 怀里的人终是不乱动了,江誉白将南舟带上了车,交代汽车夫开到凯旋路十七号。

    他松开了人,把两侧车窗和后面的帘子挡好,这才同她抱歉道:“刚才多有得罪,小姐莫怪。

    ” 南舟抿着唇坐得远远的,简直见了鬼,每次碰到这个人都要叫他占便宜。

     “四少,还跟着呢。

    ”汽车夫低声道。

     江誉白点点头,“知道了。

    ” 到了地方,他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南舟那边替她打开了车门,又像刚才一样揽进怀里藏好她的脸。

    进了楼,掩上窗帘,打开灯,在留声机里放了一张当红歌星的唱片。

    做完这些,江誉白轻轻挑了帘子往外头看,那辆车还在外头守着。

     南舟见他静静看了一会儿,面色沉寂。

    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同刚才判若两人,像是有两张脸一样。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江誉白一回头,便看到南舟抱胸靠墙站着,脸上有种茫然无依表情。

    他挂起一个笑,“刚才多谢小姐了。

    ” 南舟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同来的伙计还在宜春居外头等我。

    ” “不妨事,我这就叫人通知他。

    哦,还没请教小姐芳名。

    ” “我姓南,南舟。

    ” “南国有归舟,荆门溯上流。

    ”他笑起来,“这名字有意思。

    ” 南舟点点头,“我母亲是鄂中人。

    ” 江誉白轻轻一笑出了客厅。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再转进来时端了两杯咖啡。

     南舟在沙发上坐着,托着腮想心事。

    帮人一下到没什么,只是刚才听他说“千金酬谢”时那一刻的反应,真叫她心生恐惧。

    那时候的南漪怕也是这样,因为无能为力,只能为五斗米折腰。

     南舟想起这个便难过起来。

    她不是个会在外人面前失态的人,只是今天实在是委屈到极致,便控制不住眼泪,越想眼泪落的越多。

     江誉白不料她哭得这样猝不及防,他忙放下了咖啡,手足无措地蹲到她面前,“抱歉抱歉,是我欠考虑。

    你一个姑娘家,在我这里过夜不像话,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 南舟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断断续续,“没有,我只是,想妈妈了……” 纤柔的肩膀缩在一处,半垂着头,那身影楚楚堪怜,叫人忍不住想要揽在怀里。

    但他并没有和风月场里的女孩子牵扯不清的习惯。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一盒朱古力,在她眼前打开。

    兔子、鸭子、鸡……十几个方格子里放着里形状各异的朱古力。

    他又往她面前托了托,温声哄道:“要不要吃一个?吃一个就没那么难受了。

    ” 南舟诧异地看了看朱古力又看了看他,他笑得眉目和泰,目光纯明,好像天都亮了。

     每一个都可爱又美味的样子,南舟犹豫了半天,不知道吃那一个。

     “你属什么的?” 南舟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猴。

    ” 江誉白展颜一笑,“那就吃猴子。

    ”是个大眼睛可爱的小猴子。

    他笑得戏谑却不轻浮,捏了一个小猪给她。

     因为是在建州的“故人”,他乡遇故知,所以天然带着一丝亲切。

    南舟抹掉了眼泪,眨着眼,“为什么要吃自己?” “那吃我?我属老虎的。

    ”说着把小猴子放进了嘴里,捏了老虎给她,“吃了老虎,虎虎生威,谁都怕你。

    ”完全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那不是母老虎吗?”她可不想当母老虎。

     他的手递在她面前,巧克力用金色的纸托着,“快点吃,我手热,一会儿就化了。

    我已经把你吃了,你也快点把我吃了。

    ” 南舟垂眸接过来,默默地吃了一口。

    不是那么甜的朱古力,可可的味道很浓。

    大约哭也哭了,心头的怨气也发泄完了。

    朱古力在口里融化,顺着唾液进入了胃里。

    嘴里有点甜蜜的回味,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想起刚才失态,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也带着一丝甜蜜。

     这么久以来,难得碰上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甜蜜的人。

    像在荒原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看到偶然闯入眼帘的一小块青草地、几朵小野花,知道是不属于自己的路上风景,但已经觉得很好。

     江誉白喜欢她的笑模样,看着舒心。

    “你饿不饿?” 南舟点点头,江誉白一笑,“想吃什么?” 南舟真认真去想了,“想吃建州的龙眼。

    ” 江誉白无奈地耸耸肩,“这个一时半会儿可弄不来。

    不过我这边厨娘做的栗子羹女孩子们都喜欢的,你尝尝?” 南舟是真饿了,不同他客气,点点头。

    江誉白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抱着一个饼干盒,“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

    ” 南舟谢过他,接过了饼干筒,慢慢吃起了饼干。

    人饿的时候真是什么吃起来滋味都好。

     江誉白坐在她对面,含笑看着她。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

    我姓江,叫江誉白。

    我后来去找过你,可是房东太太说你退了房,怎么到震州来了?” 南舟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 他把咖啡往她面前推了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唱片里最后一首歌唱完了,唱针回归了原地。

    客厅里暖黄色的壁灯照得房间也是暖的。

    面前的人笑容和煦,也是温暖的。

    她轻而易举地交付了信赖。

     故事又长又琐碎,像落在裙子上的饼干碎,需要慢慢拢在一起才能成型。

    她垂着眸子缓缓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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