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3/3)
人也不知是来侯府看病,收了那些银子,自然是要跑一趟……”
“我也是心急,一听说他是神医,也没打听清楚就把人请了过来。
”华氏连忙解释着,“这都怪我病急乱投医,是我一时失察。
”
“母亲也是有心。
”林杲冷声道:“这里不宜人多,母亲和表妹还是少来为好。
”
华氏虽是继室,却很怵这个继子,当下带着华锦娘和那范神医离开。
他们走后没多久,宫里的太医到了。
谢氏和林杲跟着进去,姜姽和姜姒则被留在了外间。
近半个时辰后,林杲送太医出来后复又进去,又两刻钟后终于出来。
“大姐夫,大姐如何了?”姜姽焦急地上前问,满眼含泪,瞧着无比的楚楚可怜。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心跳得厉害。
当年姜家和侯府议亲之时,她与两位庶姐还躲在一起偷看这位大姐夫。
那时她便觉得阖京上下,再难找出能与这位大姐夫比肩的男子。
曾经她只敢偷看和仰望的男子,如今却极有可能成为她的丈夫……
林杲道:“暂时没事了,你们不必担心。
”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极其复杂地看了姜姒一眼。
姜姒心一紧,低下头去。
……
内室之中,谢氏的眼泪一直未停。
姜嬗倒在她怀中,面上已呈白土之色。
鎏金的熏炉中幽香袅袅,却盖不住血腥之色。
哪怕是才刚吐过血,那被血染过的嘴唇竟是惨白吓人。
“娘,我怕是快了……”
“嬗姐儿,太医不是说了,好好调养兴许还能……”
还能多活几日。
后面几个字,谢氏实在说不出口,眼泪滚落得更加厉害。
“娘,您也说四妹妹心思不正。
我方才听着,她完全不顾大局,为了针对五妹妹,居然耍那样的心眼。
”姜嬗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会儿气,“娘,您答应我,去求一求三婶娘,我想让五妹妹以后照顾如姐儿和安哥儿。
”
“嬗姐儿,你别说了,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已经到了。
”姜嬗挣扎着坐起,虚弱一笑,“五妹妹不像是您以为的那么简单,方才您也瞧见了,她其实什么都明白。
她看着单纯,实则是个通透的……世子爷也已答应我,以后会护着他们。
娘,我求您,您就帮帮我吧。
”
谢氏心痛到泣不成声,看着这样的女儿,她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当下把心一横,刚要答应,便看到姜姽闯了进来。
姜姽直接跪到她们面前,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母亲,大姐,我知道你们不放心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
”
这句什么都愿意,表明了她的态度和心思。
哪怕是虚弱到了极致,姜嬗也绝非好糊弄之人。
先前之所以吐血,正是因为被这个庶妹给气着了。
自己有心是一回事,别人惦记是一回事。
纵然已经决定将丈夫和孩子拱手让人,但在没有咽气之前都会不甘。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
“是!”
“那我若是让你服下绝子汤呢?”
姜姽闻言,大惊失色。
这个大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害怕,永远死死地压在她们之上。
哪怕是想利用别人,还要断了别人的路。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若是此时不应下,恐怕难以收场。
她不愿意,她想大姐夫也不会同意的。
安哥儿早产,注定体弱,大姐夫绝对不会同意只有一个体弱的嫡子,必定还想有身体康健的嫡子。
将死之人,如何与活人相争?
“我愿意。
”
姜嬗笑了。
时日无多的人,哪怕是笑起来,都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好,我知道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
姜姽却以为她这是应承。
心下微定的同时,有颗钉子不得不拨。
遂对谢氏道:“母亲,今日五妹妹私自外出一事虽情有可原,却到底有失分寸,但您也别着急上火,更别因此责备她,免得她说给三婶娘听,没得闹出一些是非来。
”
此话一语双关,一是为挑动谢氏对姜姒的厌恶,二是暗指姜姒非大房的人,且不说谢氏不能越过顾氏做主婚事,更不可能像拿捏庶女一样强行灌下绝子汤。
谢氏皱着眉,和姜嬗对视一眼,在看到自家女儿乞求的目光后,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出去吧,把她叫进来,我与她好好说。
”
姜姽听到这话,恭顺地告退。
掀了帘子出去,在看到姜姒时换了一副面孔,隐有得意之色。
姜姒不动声色,隐约有了猜测。
两人目光相击,火光四迸。
“五妹妹,我母亲让你进去。
”姜姽面色如诡,说出来的话却是柔声细气,还带着一丝悲伤的哭腔。
姜姒一言不发,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她们距离最近时,她压着声音说了一句,“五妹妹,你输了。
”
没有慕容晟那个世子爷,她还有大姐夫这个世子爷。
相比而言,大姐夫年纪轻轻已身居要职,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绝非年少未立业的慕容晟可比。
所谓祸福相依,竟然是因为还有更好的选择。
姜姒睨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掀帘进了内室。
一进去,便感觉到气氛的死凝。
谢氏的眼泪和哀伤清晰可见,姜嬗脸上的死气更是比之前重了许多。
姜嬗望过来,倦累无力的眼睛亮了一下。
最是人间真绝色,出水芙蓉半遮面。
这位五妹妹啊,比之四妹妹的美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家这一辈的姑娘,顶数五妹妹最为貌美。
之前她对姜姒的印象一是貌美二是体弱,再就是懂事。
如今她发现,这位堂妹看似单纯,然而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这样的人虽然心善,但不会一昧被人欺,正是她想托付的那种人。
“五妹妹,谢谢你还惦记着我。
我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不知道上阳街是不是比以前更热闹了?”
德品轩就在上阳街上。
姜姒摇头,“大姐姐,我没注意看。
”
一来一去近两个时辰,显然不是快去快回,按理说无论如何也该知道街市上是否热闹,越是孩子心性越是爱凑热闹,怎么会没有注意看呢。
“你怕是光顾着买好吃的,难得出门一回,连街上的热闹都忘了瞧。
”她招手示意姜姒过来。
姜姒任由她打量着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躲也不避。
如此的直接,如此的纯粹,倒让她觉得难以启齿。
冗长而沉重的默然后,她紧紧握住姜姒的手,“五妹妹,你喜欢如姐儿吗?”
“喜欢。
”
“那大姐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她声音急切起来,因虚弱而哑得厉害。
“大姐姐身体不好,恐怕活不了几日了。
你能不能帮大姐姐照顾如姐儿和安哥儿?”
姜姒心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
先前林杲走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姜姽又是怎么回事?
“大姐姐是想我以后多看顾他们一些,还是想让我当他们的后娘?”
这话问得无比的直白,半点没有绕弯子。
姜嬗见她如此,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不由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若非实在活不成,我如何能舍得把他们托付给别人。
五妹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是个明白人。
大姐姐求你,你想要什么大姐姐都给你,我的那些嫁妆都是你的。
安哥儿体弱,日后恐难顶得起门户,你便让他当个富贵闲人,这侯府的爵位留给自己的儿子……”
“大姐姐。
”她摇了摇头,“人心难测,这世上哪有真正良善的人。
再是善心之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
“你能这么说,证明你哪怕是有私心,你也不会做出害人之事。
”姜嬗已然认定了她,她越是这么说,越表示她内心无垢,越是值得信任托付之人。
当下示意谢氏扶自己起来,作势就要给她跪下。
她哪里敢受这一跪,也跟着跪下。
姜嬗泪如雨下,“五妹妹,大姐姐求你……”
谢氏不忍再看,已是心如刀割。
最引以为傲的女儿落到这般地步,当娘的岂能不心痛。
心痛过后,她把牙一咬,也跟着跪下来。
“五丫头,大伯娘求你。
”
母女二人皆是凄楚无比,乞求地看着姜姒。
姜姒一声叹息,“如姐儿长大后肯定是个品貌俱佳的姑娘,安哥儿我也见过,眉清目秀的,可见将来必然是个难得的浊世佳公子。
大姐姐,你难道不想亲眼看见吗?”
姜嬗满目的绝望不甘,她比谁都想活着,她怎么可能不想看到那一天。
她身为姜家嫡长女,这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在闺中时尽享家族的荣耀,后又得嫁雍京城中为数不多的青年才俊。
谁不说她命好,谁不说她有福气。
早在几日之前,她还想着只待这一胎生下儿子,她便能彻底将福气牢牢掌控住,谁能想到生子之后,她的命数也到了尽头。
“五妹妹,我想啊,可是我活不成了啊!”
“大姐姐。
”姜姒拿帕子替她擦着眼泪,“我可能有办法救你。
”
她怔住,以为自己听错。
谢氏也是愣愣的,也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五妹妹,你刚才说什么?”她呼吸急促起来,犹如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姜姒的手。
姜姒看着她,字字清楚。
“大姐姐,我说,我或许有办法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