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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 第四十四回 温如玉卖房充浪子 冷于冰泼水戏花娘
第四十四回 温如玉卖房充浪子 冷于冰泼水戏花娘(3/3)
“于冰大笑道:“今日同席,皆我万年想不到事。
你两个相留,与温公子不同,我就在此住一夜罢。
”如玉方才欢喜。
于冰道:“公子年来,气运真是不堪,未知将来还有甚么事业要做?”如玉道:“在老长兄前,安敢不实说?小弟于富贵功名四字,未尝有片刻去怀,意欲明年下下乡场,正欲烦长兄预断。
”于冰道:“科甲二字,未敢妄许。
若讲到功名富贵,公子自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施为。
异日不但拜相,还可位至公候。
”如玉大笑道:“长兄何苦如此取笑人?”于冰正色道:“我生平以相面为第一艺,尝笑唐峰柳庄论断含糊。
细看公子气色,秋冬之间还有些小不如意;明年秋后,必须破财,见点口舌,过此即入佳境。
若欲求功名富贵,必须到远方一行。
”如玉道:“小弟久欲去都中走走,未知可否?”于冰道:“都中去更好。
”如玉道:“几时起身为吉?”于冰道:“日子不必预定。
公子几时到极不得意处,那不是起身的时候了。
到那里不必你寻我,我还要寻你,助你之一臂之力,保管你吐气扬眉。
”如玉大喜相谢;又问富贵功名,到都中怎样个求法。
于冰道:“临期自有意外际遇,此刻不必明言。
”玉磐、金钟儿也要求于冰相相面,于冰都说了几句兴头活。
四人坐谈到定更时,如玉笑道:“老长兄正人君子,小弟有一秽污高贤的言语,不知说得说不得?”于冰道:“你我知契,就说得不是何妨!”如玉道:“长兄游行天下,这情翠偎红的话,自然素所厌闻。
今晚小弟欲与长兄破戒,教这玉磐姐陪伴一宿,未知肯下顾否?”于冰道:“我正有此意。
只是一件,我与这玉卿无缘,你若肯割爱,到是这金姐罢。
”如玉大笑道:“长兄乃天下奇人,金姐恨不得攀龙附凤。
但风月场中,说不得戏言。
”于冰正色道:“我从几时是个说戏言的人?”如玉见于冰竟认真要嫖,心中甚是后悔自己多事。
又因于冰是他最敬爱的人,就让他一夜,也还过得去。
又笑向金钟儿道:“你真是天大的造化!”金钟儿偷瞅了如玉一眼,随即也不说了,也不笑了,做出许多抑郁不豫之态。
于冰但微笑而已,向如玉道:“我一生性直率,既承公子美意,便可早些安歇,明日还要走路。
”如玉道:“极好。
”于是一同起身,到庭屋院来。
如玉又暗中安慰了金钟儿几句。
金钟儿道:“你也该达知我父亲一声。
”如玉道:“我自然要说。
”
于冰走入东房,只见帘幕垂红,氍毹铺地,摆列着桌椅箱柜,字画满墙。
坑上堆着锦被,炉内偎着名香,甚是干净。
玉磐儿告辞去了。
如玉还在炕上坐着说笑。
于冰道:“公子请罢,我要睡了。
”如玉方才出去。
于冰将门儿关闭,亲自从炕上拉过被褥来铺垫,将衣服鞋袜,都脱在炕后,往被内一钻,向金钟儿道:“我先得罪你罢。
”金钟儿笑道:“只管请便。
”心中思忖道:“这姓冷的这般情急,必定床事上利害。
若承受不起,该怎处?”
要知这金钟儿,是个最有性气、可恶至极的婊子。
第一爱人才俊俏,第二才爱银钱。
他若不愿意的人,虽杀他两刀,他也不要。
郑三家两口子,也无如他何。
只因他看于冰衣帽虽然贫寒,人物清雅风流,强似如玉四五倍。
看年纪又不过三十内外人。
只因知道他不能久留,温如玉是把长手,所以头前才做出许多不愿意的光景,捆缚如玉。
究竟他心上,急愿与于冰款洽。
今见于冰先睡了,他便连忙在妆台前,拂眉掠鬓,卸却管环;在后炕换了睡鞋,将衣服脱去,喜喜欢欢的钻入被来。
只见于冰面朝上睡着,不言不动。
先用手在胸前一搭,觉得冷如冰铁;又往肚上一摸,也是如此;推了推,也不言语;仔细一看,见于冰嘴内流出水来,心上甚是怪异,急急的问道:“你是怎么样?”只见于冰大睁着眼,只往顶棚上看。
连忙又用手推摇,听得肚内响动起来。
少刻,见于冰将嘴一张,有碗口粗细一股水,从日内咕突突冒将出来,吓的金钟儿神魂俱失,也顾不得穿裤子,披上衣服,跳下炕来,将门儿开放。
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叫道:“你们快来!冷大爷不好了。
”众人还都未睡,一齐跑来问道:“是怎么?”金钟儿用手向房内指道:“你们快看去,了不得了!”众男女抢人房来看视,不见于冰,止见被内高起,像个有东西在内。
忙用手掀起一看,原来是他家庭屋桌上摆着的大蓝花瓶,有三尺余长,睡在褥子上面;将一床被褥,被水内外湿透。
金钟儿急挝着穿裤子,然后从头至尾,说了一番。
一家儿大为惊怪,把一个温如玉乐得拍胸鼓掌,不住的哈哈大笑。
金钟儿道:“不知从那里领来一个妖魔,将我一床好被褥坏的停停当当,还不知笑的是什么?”如玉越发大笑道:“坏了你的被褥,我赔你的。
我今日见他答应着要嫖,我就疑心他不是这样人。
不想果然。
”说罢,又大笑起来。
郑三道:“快打灯笼,寻不寻,藏在那里去了。
”如玉道:“不用寻,我知道他去了。
“郑三道:“大门锁着,他往那里去?”如王笑道:“你这几间房屋门户,算了甚么?”就将于冰在他家如何顽耍戏法,如何从大磁罐内走去,今日替换一个花瓶,不过是他唾了一口的本事,值得甚么?说罢,又笑起来。
众男女听了,皆吐舌惊奇。
郑三道:“大爷该早和我们说知,像这样奇人,该另外加敬才是。
”金钟儿道:“还加敬什么?你们只看,把炕上的毡也湿透了。
就是会耍戏法儿,也不该这样害人。
我又没得罪了他。
“如玉越发笑的不止。
郑三道:“你们同我来,到底要大家寻寻。
”于是打了灯笼,先照庭内。
见正面花瓶,果然不见了;几枝莲花,也丢在了地下。
又里外寻找了个遍,那里有个冷于冰的影儿?一家子见神见鬼,吵乱了半夜方歇。
正是:
萤火休言热,冰虫莫语寒。
不知天上客,犹作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