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和朱嬴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她想起什么事，轻巧跨过他下床去，顺手举起灯烛，房间暗了三分，他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睡了。

    一点冰冷滴在手背，一激灵，睁眼竟是黑魆魆的户外，抬手拂去，密密匝匝的叶子，走出来，数点灯光蜿蜒如带子。

    水声潺潺，灯影煌煌。楼高七尺，风声泠泠。

    “哟，小贼！”有人叱咤，几个仆人将他围住。环佩叮当，须臾，红衣姑娘持剑下楼，上下打量。

    丹砂看去，居然是朱嬴，模样比初识还稚嫩些，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她板着脸说：“你是西域人？”上来扯住衣袖翻检，仆人忙说：“郡主，使不得。”她瞪了一眼。

    他本来没动静，看她搜身越发出格，忙握住她的手腕。

    朱嬴悻悻抽出手，命他进来，教侍女端上饮食。盘腿坐在对面，杏眼骨碌碌盯着他，半晌，说：“吃饱了，你和我过两招。不声不响摸进来，有两下子。”

    丹砂笑说：“我不会武功，莫名其妙睡着了来这儿。”

    “梦游？”她想了想。

    他说：“大概不是。我住在西域。”

    “西域哪儿？你不像匈奴人，也不太像乌孙人。”她探出身子，扯了扯他的金发。

    丹砂微笑回答：“我来自西夜国，你现在或许没听过。”

    “我——我——迟早会去的，你等着吧。”她竖起黛色眉毛，不甘地嘟囔。

    他看着她稚气倔强的神色，不由得发怔，忽然身子一摇，生生脱离了迷梦。

    朱嬴上床，脚勾到他的腿，绊了一下，跌在被褥上，倒也不痛不痒。她爬到被窝里，催他熄灭蜡烛，发现他呆呆望着自己，问：“怎么啦？”

    他微微一笑：“我在想，你认识我之前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