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3)
阵!
一时间阁楼之上一阵尖利的刀剑声。
楼下虞绾音冷不丁听到这样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但楼上的境况如何,她这个位置根本也看不到。
清早就有的那股阴寒再度席卷而上。
秦鸢看见虞绾音的异动,也寻着她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发觉更多异常也收回视线,“怎么了?”
虞绾音定了会神,没再听到那样的声音,才道,“没什么。
”
她挥散掉那奇奇怪怪的感觉,“可能是外面风大,我有些冷了。
”
秦鸢点了点头,“风是大,女君想回去吗。
”
虞绾音回身折返,“回去吧。
”
阁楼上依然剑拔弩张,僵持着。
戎肆同样浑身上下都是寻衅气息,玩味了一遍楚御的话,“叛将之子。
”
“如何也不比滕氏一族,通敌叛国,折损十万兵将。
”
楚御缓慢捏紧了杯盏,眉眼猩红,“滕氏没有通敌叛国,倒是你!”
戎肆嗓音粗沉,“我也不是叛将之子!”
楚御轻扯唇角,“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
”
“我当然清楚,”戎肆回敬,“就怕楚侯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
也配妄想拥有杳杳。
阁楼
之上,两人夹枪带棒,每一句话都带了凶性。
戎肆懒得跟他玩这种虚把式,径直起身要走。
但门口伍洲牢牢将他们拦住。
戎肆睨着他,“想打就动手,不想打就滚。
”
楚御缓声道,“戎肆,不知道你是戎挚之子也就罢了,知道了暂时没动你,是国事家事在即,不要以为我会放过。
”
“你最好能和我争的时候多争一些筹码在手上。
”
“日后,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
”
戎肆一把推开伍洲,甩下一句,“真怕你不跟我算。
”
说完,他径直离开。
戎肆身后跟着的兵将接连离开。
直至他们全部消失在阁楼上,楚御的亲卫才将刀剑收回。
阁楼处江风还隐匿着尖利晦涩的腥风血雨。
楚御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山林动荡。
像是他十数年前,随舅父前去幽州平乱,驻扎在山林营地中。
直到有一日母亲说朝廷来援军了,他们应当很快就能收兵回家了。
结果来援兵那日,刀剑火海将他包围,母亲惨死于他面前。
无数滕家兵马在自己拼死护卫的地方,被打为通敌叛国的贼寇,被自己前来援助的战友绞杀。
母亲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
在尸身遍地的烈焰地狱里,他听到舅父怒声高喊,“我们驻守边关从未逾矩,因何说我们通敌叛国?!”
朝廷前来围剿他们的人嘲讽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是在黄泉路上问吧。
”
“哪里来的人证物证!”
那人慢悠悠道,“你的亲妹婿,楚中丞怕你们做错事,都交代了。
”
“还有你的好兄弟,戎挚,已经将你这些年驻守边关,意欲不轨与北蚩勾结的证物交代了出来。
”
一柄长刀刺穿舅父胸膛,将他压跪在地上。
舅父双目血红,却在鲜血尽失中慢慢失了气力。
他听着来人的话,忽而冷笑,“到底是人证物证俱在,还是姜侯忌惮我军,收买了这些人强加罪名,置我于死地。
”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
“怪就怪你们,生不逢时,又不识抬举。
”
楚御多年午夜梦回,还能梦到那不见天日的杀戮。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人张狂的声音。
他记住了几个人。
老姜侯,他父亲,还有戎挚。
当年的垣川之乱。
是北蚩与幽州相争,幽州要郢州帮忙,滕氏挂帅出兵,帮幽州平乱。
实际上是老姜侯不满幽州开得条件,觉得幽州给不了他们什么好处。
但是北蚩能给得多,还答应老姜侯给他分幽州城池。
所以老姜侯临时变卦。
想要帮北蚩反打幽州,但是滕氏作为主帅并不答应。
因此老姜侯联合他父亲,还有那个戎挚,想了个主意。
灭了滕氏满门,又以滕氏挂帅的名义带兵进攻幽州,回来就说滕氏通敌叛国,擅自做主。
所有的恶名推给滕氏,让他们坐享渔翁之利。
结果北蚩借力碾压幽州占了幽州之后又翻脸,打进了垣川,将垣川洗劫一空。
戎挚被斩,十万兵马和两万百姓,无一幸免。
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谁都没有捞到好处。
楚御守着母亲满门的尸身,冷眼看着这一切,欣慰又病态地想他们活该。
死得还是太少了。
少得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回到上安之后,发现父亲被提拔到丞相之位,已迎新妻。
没几年他就有了弟弟。
楚御等到了时机,弄死弟弟,又杀了继母。
最后再杀了父亲。
他坐在死干净了的相府之中,愉悦地听世人骂他。
说他恶毒、冷血。
说他是个疯子。
如果做疯子可以不再失去。
那这就是夸赞和美名。
同一艘船上剩下的一日,戎肆和楚御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互不往来,但各自知晓对方的存在。
虞绾音总觉得戎肆出门回来一趟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问他,他并不说。
这倒是让虞绾音很好奇。
能让他这样心直口快的人,闭口不谈的事情。
好像是少之又少。
很快商船在万安港停泊,清晨虞绾音早早就醒了,亦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心思睡。
她坐在窗口,看着商船队伍整齐地排列开,距离不远处的城镇港口一点点靠近。
碧水接蓝天,春日草木繁盛,花团锦簇。
四周尽是来来往往的商船、渔船。
还未到卯时,港口早就人来人往,喧嚣不已。
舟师遣人叫他们来下船。
他们简单收拾好东西,在商队之前下去。
戎肆出门前,帮虞绾音规整好。
他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拿过来他的大氅,迎头把虞绾音包裹起来。
虞绾音被裹得身子前倾,“外面这么冷吗?”
“冷。
”戎肆就说了一个字。
虞绾音身形相比于他还是小许多,在这样的包裹之中,显露不出来多少身形。
戎肆护着她下船,港口早就来了接应他们的车马。
等他们走过来便提前备好马凳,拉开马车帘子。
虞绾音被扶上车马。
而此时不远处商船上楚御从船上下来。
他一打眼就看见了那边戎肆的队伍,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一眼戎肆护上车马的那个身影。
从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发间别了一只铃兰花簪。
楚御心下有数,想必那就是戎肆口中他迎娶的夫人。
楚御随即收回了视线,离开了港口码头。
虞绾音坐上车就有些激动地掀开帘子,往外看。
刚巧,楚御已经带人走远,消失在人群中。
江边的风把大氅的绒毛吹开,春日晨露与朝阳迎面而来。
她素日清淡平和。
戎肆鲜少见她这么好奇与激动,“先去驿站还是先去住处?”
虞绾音思索片刻,“先去住处吧。
”
毕竟他们带得东西和人手不少,还是得先安定下来再说别的。
戎肆点头,叫他们把车马引到住处。
万安港是中原管辖领地内一个较大的港口城镇,人员来往繁杂,流动性大。
即便是战时,也丝毫不影响万安港内的百姓来往。
客栈人杂住起来不方便,他们就承包了一个院子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