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石孤城(2/3)
声短促有力的低喝:“出发!”
三千铁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镇北城高大的城门,马蹄踏碎关外的冻土,卷起滚滚烟尘,义无反顾地刺入北方苍茫险峻的山岭之中,向着那条维系着北周数十万大军生死的“飞猿涧”栈道,疾驰而去。
东方明独立城头,目送着那支迅速消失在莽莽群山中的青色洪流。
寒风卷动他宽大的衣袖,猎猎作响。
他温润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镇北城的命运,与青石城的烽火,与那三千孤军深入的身影,已紧紧系在了一起。
他望向南方青石城的方向,又望向北方古星河消失的群山,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呼啸的北风里:
“这乱世的棋盘,终究是……落子无悔了。
”
古星河深入飞猿涧的第五日。
一封沾着稚嫩墨迹、被玉麒麟压得皱巴巴的信笺,历经辗转,终于送到了镇北城深处那座清幽的庭院。
萧清璃展开信纸,目光落在那些歪歪扭扭、如同幼童初学的字迹上:“姑姑……景睿怕……回家……”
寥寥数字,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穿了萧清璃心底那层刻意筑起的冰壳。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懵懂坐在巨大龙椅上的少年,在群狼环伺的朝堂中,如同迷途羔羊般无助的眼神。
她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那个曾因与皇兄理念不合、心灰意冷远遁边城的倔强女子,终究无法割舍血脉深处最柔软的牵绊。
“备马!点齐亲卫!”萧清璃的声音斩断了庭院中最后的迟疑,清冷如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当夜,镇北城西角门悄然开启,数十骑如离弦之箭刺破沉沉夜幕。
马蹄裹布,衔枚疾走,卷起一路轻尘。
刚驰出不过十余里,前方岔路旁的树林阴影里,忽地闪出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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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璃姐姐!”清脆如银铃的呼唤带着几分急切,正是张雪柠。
她一身素白劲装,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单薄,清丽的脸庞带着纯澈与执拗,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我知清璃姐姐要去天京!带上雪柠!清璃姐姐助哥哥良多,雪柠也想……也想为清璃姐姐做点事!”她仰着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萧清璃勒住马,看着这个清纯可人的小姑娘,亦是古星河视若珍宝的妹妹。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去天京,凶险莫测,绝非儿戏。
然而张雪柠眼中的那份赤诚和坚持,让她想起了当年那个同样不顾一切、为心中所求奔赴的自己。
“跟紧我,莫要擅自行动。
”萧清璃最终只吐出简洁的一句,算是默许。
张雪柠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容,用力点头,利落地翻身上了一旁早已备好的马匹。
一行人再无多言,融入更深沉的夜色,向着南方那座风雨飘摇的帝都疾驰而去。
马蹄声碎,踏碎了边关的寂静。
镇北城头,东方明接到亲信急报时,萧清璃与张雪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猛地一拍城墙垛口,温润的眉宇间第一次染上焦灼:“糊涂!天京此刻已是龙潭虎穴,她们怎可……”他深知萧清璃此去,必是为了那个心智如幼童的小皇帝萧景睿,更知张雪柠若在天京有失,对正在执行断粮绝命任务的古星河将是何等打击!
“速派快马!务必追上古将军,告知他郡主与雪柠小姐去向!”东方明语速极快地下令。
然而,他心中雪亮,飞猿涧山高路险,信使能否追上神出鬼没的古星河尚是未知之数。
即便追上,古星河此刻身负焚毁北周数十万大军粮秣的重任,如同箭在弦上,又岂能分心他顾?东方明望向北方黑沉沉的群山,那里是古星河消失的方向,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凛冽的夜风中。
青石城,这座南境最后的孤城,已在北周大军的狂攻和内部绝望的煎熬中,摇摇欲坠了半月之久。
城内早已断粮多日。
树皮、草根、甚至皮革熬煮的胶汁都成了争抢的“珍馐”。
饿殍倒毙街巷,无人收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和绝望的气息。
城墙在连日血战和周军投石机的轰击下,布满了巨大的豁口,如同老人残缺的牙齿。
守军人人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仅凭一股残存的意志在支撑。
中军府邸,却隐隐飘出酒肉的香气。
赵德芳正与几个同样被“保护”起来的、形容枯槁却仍强撑着世家体面的公子哥,躲在相对完好的内室,分食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半只烧鸡和一小壶劣酒。
几人吃得狼吞虎咽,油脂沾满了污秽的衣襟,口中还含糊不清地抱怨着陈方的“跋扈”和方山的“无能”。
“那莽夫陈方,不过一介武夫,竟敢以下犯上!待解了围,定要……”
“就是!还有那方山,也是个没用的,眼睁睁看着陈方行凶……”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木屑纷飞!
陈方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矗立在门口!他身上的铠甲布满刀痕箭孔,凝固的血污和尘土混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虬髯戟张,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室内那几个惊慌失措、嘴角还沾着油光的公子哥!那浓烈的酒肉气味,与外面弥漫的尸臭和血腥,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讽刺对比!
“狗东西!外面将士饿得啃树皮!你们却在此……饮酒食肉!”陈方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的嘶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连日来积压的愤怒、对秦玉和无数枉死袍泽的悲痛、对赵德芳和这群蛀虫的刻骨恨意,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一步踏入,巨大的身影带来恐怖的压迫感。
那几个公子哥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要躲避,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尖叫。
“陈方!你要干什么!本帅在此!你敢……”赵德芳惊骇欲绝,尖声叫道,试图用最后一点官威震慑对方。
“滚开!”陈方看都没看赵德芳,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如同老鹰抓小鸡般,精准地揪住离他最近的两个公子哥的衣领!他力大无穷,竟将两人如同破麻袋般凌空提起!
“啊!救命!大帅救命!”
“陈将军饶命!饶命啊!”
凄厉的求饶声在室内回荡。
陈方充耳不闻,他双眼血红,拖着这两个不断挣扎哭嚎的纨绔,大步流星地冲出内室,穿过惊愕的亲兵和闻声赶来的方山,径直来到府邸前院的空地!
“噗通!”“噗通!”
陈方将两人狠狠掼在地上!不等他们爬起,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陈方!住手!”方山终于赶到,厉声大喝,试图阻止。
然而,迟了!
“狗贼!下去给秦老将军和陷阵营的弟兄们磕头赔罪吧!”
陈方怒吼着,手起刀落!刀光如同匹练般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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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
两颗惊恐万状、涕泪横流的头颅,带着喷溅而出的滚烫热血,骨碌碌滚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无头的尸身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府邸内那点残存的酒肉香气。
赵德芳跌跌撞撞地追出来,恰好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浓稠的鲜血溅了几滴到他脸上,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随即一股恶臭的暖流无法控制地从他裆下涌出,浸湿了华丽的袍服!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看着陈方如同看着索命的恶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大帅!”方山一个箭步冲到赵德芳身边,魁梧的身躯将他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状若疯魔、浑身浴血的陈方,手按在了刀柄上,“陈将军!冷静!”
陈方提着滴血的钢刀,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瘫软在地、臭气熏天的赵德芳,那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握着刀柄的手因极致的克制而剧烈颤抖,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最终,他喉间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咆哮,猛地将染血的钢刀狠狠插入地面!
“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城破之前,一粒米都不许再给他!”陈方指着赵德芳,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方山!你护着他!那就和他一起,等着给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