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就这么好骗么(1/3)
细雨纷纷,游廊上一盏盏夜灯破开雨雾蜿蜒,有如灯龙。
裴越独自回到山石院,蓦地抬眸,满院的雨潇潇落落,被廊庑的灯芒映照得丝毫毕现,一簇簇跟针似的下在地砖上,也下在他心里。
李蔺仪。
李蔺昭之妹。
她回京做什么,已是不言而喻了。
她想给李家翻案。
老爷子怎会与她搅在一处,又眼巴巴将人送到京城,送至他手里呢。
真真是亲亲好祖父,这么大事竟将他蒙在鼓里。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骗么?
裴越将那抹自嘲收进眼底,抬步回了房。
齐俊良由书童伺候坐在西次间的圈椅处,桌案上摆着几个食盒,想必齐俊良尚在等他用膳,裴越进来,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他这个人素来如此,一身锋芒藏在笔端藏在内里锦绣,极少露在眉眼,平日瞧上去是一片朗月清风的作派。
“姐夫。
”他唤了一声,来到齐俊良对面坐下,看了一眼书童。
书童得令上前布菜。
齐俊良朝他诶了一声,眼底还噙着泪,抬起胳膊拭了拭,忙不迭问他,“你二姐怎么说?”
裴越目色落在桌案那些菜碟,一面拿着帕子净手,一面回,“先用膳,有什么话膳后再说。
”
齐俊良心里便犯了咯噔,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一顿饭味同爵蜡,等裴越放筷子时,他也迫不及待扔下筷子。
书童收拾桌案,二人移去南面炕床上饮茶,裴越亲自给他斟了一杯,在他对面落座。
齐俊良将茶盏握在掌心,神色低落地问,“你姐姐说什么了?”
裴越含笑坐下,“也没说什么,倒是我有几句话要与姐夫说,姐夫只管放心大胆回我,不必顾虑,你我即便不是郎舅关系,也还是好友,咱公是公,私是私,不会因私废公。
”
齐俊良见他这般郑重其事,心已凉了大半,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裴越先问,“那个通房怎么样了。
”
齐俊良羞得面庞通红,“年前已允她赎身,给了些银两,打发她回老乡,任凭婚嫁去了。
”
裴越听了这一遭也是一阵唏嘘,抓住要害,“不论当初是负气还是顺水推舟,至少表明你也曾放弃过,不是吗?”
齐俊良哑口无言,像是被人拨开了皮肉,只剩一层赤裸裸的削骨,再也遮掩不了什么,神色颓丧,不辩一词。
裴越语气始终是温和的,甚至称得上如沐春风,“姐夫不必如此,我不是责备你,我也不责备她,固然你们都有错,可眼下我不与你们论对错,而是论将来。
”
“我的意思,既然你们俩也不是分不开,且不如和离算了,各自安好。
”
齐俊良闻言大惊失色,腾的起身,手中茶盏撞在小案,大半茶水顺着桌角喷出来,打湿了他蔽膝,他断然摇头,“不可,东亭,我不要与她和离,我错了,东亭你给我机会,往后我守着他们娘俩,不再有二心。
”
裴越见他蔽膝湿了大半,神色也如落汤鸡似的可怜,无奈起身寻来一块干帕子,递给他,“你先听我说完。
”
他重新坐下。
齐俊良接过他的帕子也胡乱擦了两下,一屁股瘫坐着。
屋子里静了那么一瞬,裴越先开口,
“你们都好好想一想,这门婚事要不要继续。
”
“姐夫,平心而论你是因裴家权大势大,念着她尚有个做辅臣的弟弟,而不舍得这门婚事,还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钊儿?你需仔细思量明白。
”
“我还是那一句话,咱们兄弟一场,也相识多年,公私分明,即便此时此刻你与我二姐和离,好聚好散,你在我眼里,始终是我外甥的父亲,我无论何时皆敬你一分,往后更不可能因此为难于你,照旧相互扶持,甚至没有我二姐的事牵扯在里头,咱们兄弟之间处起来也越发自在。
”
“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
“倘若你回去思量明白了,着实非她不可,那你再回裴家来,去挽回她的心。
”
齐俊良听了前半段人已凉了大半截,听到后头尚知有转圜的余地,人又活过来似的,抬袖拭了拭汗,笃定道,“我要跟她过日子。
”
裴越还是那般不疾不徐的语气,“别急着允诺,回去里里外外琢磨透彻,你知道我的脾气,今日咱们把话说开,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尊重你,可若你答应了好好与她过日子,承诺一心一意对她,回头再闹出什么通房二房的,我裴越绝不饶你。
”
齐俊良深深吸着气,颔首道,“我明白了。
”
裴越见他脸色恢复了几分郑重,面上又露出笑容,“那好,那我就不多留姐夫,二姐和钊儿暂且在裴家住着,后面的事,看你们俩自个。
”
虽说二姐嘴上答应好好过日子,但裴越实在不放心他们两个,倘若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指不定下回又闹起来,还不如一次给整个明白,不破不立。
若真丢得开手,就此和离。
不然,就都得拿出诚意来,洗心革面洗尽铅华,好好过。
齐俊良点了点头,被他这么掰开一说,心里也跟着敞亮不少,“东亭啊,我做事就不如你有章法,你心里透亮,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而我有时情绪快过脑子,做意气之争,我是该想明白,不能意气用事,既然决心再追求她,那便要学会包容,甚至与她慢慢将这个坎迈过去,李蔺昭故去多年,再喜欢也不过是少女爱慕之心罢了,这与夫妻情愫是两码事,我该帮她,而不是恼她,既然她当初选择于我,何尝不是信任我,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心怀不够宽广。
”
这话说出来,显见成熟不少。
裴越笑了笑,“我也不掰着我姐说话,倘若你能磨得她答应跟你过,想必届时她也是放下了过去,愿意与你经营婚姻。
”
齐俊良满脸后怕地说,“东亭你方才吓坏我了,我以为你二姐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呢。
”
裴越见他如此,嫌弃地皱眉,“你就珍惜吧,好歹人在身边。
”
不像他,若哪日回府,后院没了人也未可知。
就在这时,沈奇轻轻迈进屋子,悄悄在裴越耳边低语几句,裴越颔首,与齐俊良道,“姐夫,我这边来了贵客,姐夫先携亲家太太回去。
”
齐俊良晓得裴越事忙,今日能剖心置腹与他聊这么多已是不容易,连忙起身,“好,那我告辞。
”
裴越亲自送他出门,立在正屋廊子上,待他远去,便交待沈奇,“你着人去后院请夫人过来,再叫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