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不配为她之母(1/3)
至未时,太阳渐渐西斜,秋阳一寸寸侵入台阶,悄然蔓延至皇帝膝前,那五爪莽龙纹在光晕中翻腾,好似展露出狰狞的触角。
皇帝目光如铁钳般锁住明怡那只手腕,声音里压着怒色,“将信物交给朕。
”
明怡垂眸看向掌心那枚胭脂玉,目光定了片刻,抬手往前一递,刘珍疾步上前接过,恭敬奉至御前,皇帝定睛细看,只觉眼熟无比,一把夺过玉珮,瞧见背面刻有御用印迹,方想起来是何物,骤然变色,眼风扫向身侧的皇后,
“皇后,这枚胭脂玉是朕给章儿的,怎会落在李襄手中?”
这一声质问有如雷霆,重重击拍打在皇后面门,皇后缓缓自宽榻起身,行至御前,木然转身跪伏于地,“陛下,臣妾有罪。
”
皇帝指节发白地攥紧玉珮,听得“有罪”二字,神色倏然一恍,似有炽烈秋芒刺入瞳仁,连带着眼前人也变得模糊不清,心底莫名涌起几分慌乱,“你说,何罪之有?”
皇后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出奇地冷静下来,脱口而出,
“陛下,当年臣妾生章儿时,实则诞下的是一对双生儿。
”
“什么?”
皇帝脸色急转直下,眼眸一瞬睁得奇大,黑瞳却缩成一点,死死盯着皇后,面颊肌肉瞬间僵冷。
几位阁老与刘珍等人皆骇然失色,面面相觑,俱被这话震得魂飞魄散。
裴越视线从皇后身上,慢慢移至台阶下的明怡,见她杵着一动不动,脸上也无惊诧之色,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往后踉跄一步,修长指节重重扣住圈椅扶手,险些站不住。
连朱成毓和七公主亦是震惊太过,而忘了反应。
席间鸦雀无声,连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沉沉压下来。
一片死寂过后,只见皇帝双目发寒,自齿缝间迸出几字,“说下去。
”
皇后脑海翻涌起当年生产之景象,那种蚀骨的失落与恐慌再度攫住四肢百骸,令她忽然哑了口,有些说不下去,整个人跌坐在地。
这时,被皇后遣来照顾老夫人的那位嬷嬷,缓缓从老夫人身后绕出,跪在皇后身侧不远处,说到,“陛下,老奴乃当年伺候娘娘生产的稳婆之一,请容老奴禀明当年实情。
”
皇帝五指死死扣住宽榻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冰寒目光一寸寸移向老嬷嬷,示意她说。
老嬷嬷直起腰身,目视面前的虚空,定了定神,慢声道,
“元康七年,皇后娘娘怀有身孕,阖宫大喜,只是这一胎怀的实在是艰难,陛下可还记得,当时娘娘害喜反应过重,头三月下不来床,吃了吐吐了吃,好好的曼妙人儿不过数日间便只剩皮包骨,任谁瞧了不说一句可怜,太医轮番用药,却也无济于事,陛下又是心疼又是震怒,大骂太医无用,甚至命人去宫外寻求偏方,只求缓解娘娘苦楚。
”
“好不容易熬过前三月,娘娘胎像是稳了,不过孕吐症状并无明显好转,娘娘终日卧榻煎熬,心里时常抑郁难当,直到怀胎四五月间,太医院一位侯太医把脉,直言此胎脉象十分稳健,恐为男胎。
”
“彼时阖宫已有数位皇子,娘娘位居中宫,备受属望,当然也盼着能诞下皇子,陛下您更是日夜祈祷,求上天赐下一位嫡子来,是以,太医把出男胎,娘娘心地开阔了,陛下亦是龙颜大悦。
”
“仿佛一切都好起来,娘娘总算能吃得下饭,气色一日日恢复如初。
”
“然而到了临行生产那两月,一位姓李的太医过来把脉,觉着脉象有些奇怪,时而流利如珠,时而脉细如线,疑为双胎,又恐是女婴,他命奴婢给娘娘摸胎位,也就怪了,偏只摸到一个孩儿,大冬日的穿得多,娘娘身子纤细,孕肚不显,太医一时也断不出真章。
”
“娘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得个皇子,哪听得去女胎一说,情绪激愤之时险些要发作那位李太医,奴婢便悄悄嘱咐李太医,叫他莫要乱说话,若惊扰凤体,动了胎气,无人担待得起,那位李太医便闭口不言了。
”
“偏是那段时日,朝中危机四伏,陛下携国舅爷远征西北,奴婢们唯恐歹人趁虚而入,对娘娘不利,遂紧闭坤宁宫,严禁闲杂人等进出,各宫呈献的糕点一概不得近娘娘之身,便是太医所开安胎药,亦需反复试毒,方可送入娘娘口中,除十名心腹外,余者皆不得入殿。
”
“娘娘日日盼着陛下回宫,除夕未归,开春亦未归,那年阖宫用度紧缩,连除夕宫宴都免了,直至元宵前夕,娘娘为给陛下与社稷祈福,命人在太液池筹备灯会,也叫阖宫主子们热闹热闹。
”
“是日,后宫嫔妃几乎尽数赴宴,唯独皇后娘娘因身子沉重,不便挪动,留在坤宁宫静养,傍晚忽降暴雨,整座皇城风雨如磐……娘娘突然发作了,奴婢们赶忙去传太医,外头瓢泼大雨,太液池有人溺水,去了几位太医,赶巧擅长女科的侯太医病了,当时太医院只一位李太医当值,小太监们一面冒雨往太液池去接太医,一面着人架着那位李太医送到坤宁宫。
”
“当时情形极其凶险,娘娘羊水破得急,宫口却开得慢,孩儿迟迟不下,李太医无奈,下一剂猛药,终于至亥时,诞下一名皇子……”
说到此处,老嬷嬷嗓音忽然开始发颤,鼻头发酸,极力忍住哭腔,哽咽道,
“可惜是个死胎,奴婢永远忘不了娘娘当时的模样,她浑身被汗液浸透,脸上血色尽失,闻得是死胎,当即尖叫一声,几近昏厥,怎么也不肯信,一面忍受腹痛,一面发狂地将床榻诸物悉数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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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你们快去救他,若救不回来,本宫要你们的命!”
“孩子好好的,每每请脉孕像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