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禁忌之门:通向未知的入口(3/3)
伤痛。
多年之后,在郭颂同志退休座谈会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受到了强烈撞击。
郭叔那天很激动,红了眼圈说很欣慰看到我们这茬人起来了…·哦!这句话让我想起人警时,他赠送给我的那句西班牙谚语。
为了搞懂那句话,我曾反复阅读《堂吉诃德》。
奇怪的是,对塞万提斯创造出的这个谜一般的人物常读常新。
按我的理解,堂吉诃德一旦踏上骑土道,便看清了自己的终身使命,那便是:铲除强暴、惩处罪孽、匡正不义、制止恶行、讨还血债。
这也许契合了郭叔从警的理想和追求,所以为他所称道。
他还说,自己干了一辈子公安,值得说道的不过是办过几个案子,抓过几个人,熬过几个通宵……·人呐,这一辈子干不了多少事,值得说道的屈指可数。
他又一次提到1984年的新年第一案。
座谈会后,我心情复杂地送走了郭叔。
走回派出所的大门,忽然觉得那个念头冲破了坚固的外壳,发了芽儿。
它搅扰我的时日已经太多,是时候了!这宗心事也该了结了。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午后,这个时间不是刻意选择,当我站在小学校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的暗合。
小学校早已搬迁重建,新校址位于街外路边,一栋教学楼、一栋办公楼,中间夹着四百米标准跑道的操场。
蓝天白云衬着红色塑胶跑道、绿色人工草坪,好漂亮的一个多彩校园。
废弃的老校南大门还在,挨着大门口不知何时建了一个超市。
校门紧闭,我不知能不能进去,就近去超市内打听。
进去才发现,这个乡村超市门脸小肚膛大,里面足有几百平方米。
生鲜、日杂、副食、果蔬…商品分区及标识规范有序、货架严整。
收银台后,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正唰唰打着商品价签。
他一抬头,我脱口而出:"二海!”略一打愣,他也认出了我。
“呦呵!这个大超市都是你的?”我颇为吃惊。
二海用憨憨一笑作了回答。
他胖了,肚腹微隆,发际线后退了些,露出的油亮额头比以前更显宽阔,还长出了一副双下巴。
我注意到,在他身后货架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块由县文明办、县工商局联合颁发的“诚信经营示范店”的铜牌。
铜牌上映着我的影子,里面的我嘻嘻笑了起来。
看来,“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不尽然,时间完全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偷眼看他最具形象特征的薄嘴片子,他正低着头,从正面依然只见两抿细细的肉红色唇线,不见嘴唇。
不巧,我的窃笑被他尽收眼底。
二海纳罕,正欲发问,我忙敛容正色,转而与之热切寒暄。
天遂人愿,中考时我考上了警校。
他呢,则上了高中。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入伍当了兵,听说在江西宜春驻地喂了两年猪。
从部队复员后,报考了县公安局。
不知怎的,半路被刷了下来。
后来,音信杳无。
不知啥时候在老家鼓捣了偌大一个超市,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显然自己给自己干,也混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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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当年报考之事,二海连说惭愧。
笔试、面试、体能、心理测试都过了,最后人职体检时,医生的听诊器往他胸脯上一搁,他的心就乱了点。
其他体检项显示:心脏没有器质性病变。
关键时刻,想起了郭叔曾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就跟人白话:头天晚上没休息好--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公安局也说理,一周后给了他一次复查机会,突突突!听诊器一撂,他的心就狂跳起来;一周后又给了他一次机会,突突突!心脏依旧突突成一个点儿。
“没辙!”二海自嘲说,“我生来就不是那块料儿。
”说着,朝超市密集的货架一摊手,如同向我展示一列听命于他的士兵,“瞧!命运自有安排。
他笑了。
接着他的笑,我也笑了起来。
他以前的笑声模模糊糊,总像罩着一层雾,而今笑声清朗明净,已经没有了当年藏匿其中的狡狯。
听说我要去小学校看看,他停下手中活计,喊来一个正在理货的男店员值守收银台。
从台下抽屉摸出一串钥匙,拎在手里,掀开柜板,边向外走边说:“你找对人喽。
”
原来小学校已经被他整体租赁,租期三十年。
临街的这面改成了超市自营。
校园里的部分空地空房被他分隔,分别转租给一家豆制品厂做了工坊,一家果酱厂做了仓库,还有一家养殖户将以前的专案办公室改成了鸡舍,养了百十只珍珠鸡。
为了不影响超市生意,他让这些租户另走学校后门。
我们边走边聊。
没想到,他没打开大门,而是开了大门旁一个刚才我没注意到的小铁门。
随着门轴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我的心凉下去半截,不知道在这个七零八落的校园还能看到什么。
二海说:“后面还有好多空房空地呢。
”
跟着他,我们一直朝后走,到了那片闲置地。
满院静悄悄的,其中景物变动之大,令人恍若隔世。
看了老半天,才勉强辨出一点儿当年的影子。
我首先认出了院子当中的两棵泡桐树。
记得每当三四月份,一场微雨落后,土润苔青,满院泛着梧桐花清幽幽的香气和泥土潮湿、清新的气味。
树上娇嫩的新叶初展,毛茸茸的叶尖涂着一层曙红,油光发亮。
地上覆满淡紫色的、小喇叭般的桐花。
桐花落地,花头蔫萎,花腔鼓胀。
噗噗噗,我们将满地桐花当成小爆竹,一脚踩灭一个。
桐花破裂的声音和我们的欢笑在这个院子混合交织,此起彼落。
桐花落后不久,这片院子就会绿荫沉沉。
眼下,正是秋雨梧桐叶落时,地上粘着几片早衰的枯叶,树上宽大的叶子锈了边,打着卷儿。
西边的这棵,树身已经半截糟朽,可它还奋力托举着从身上抽出的枝丫,枝丫又奋力托举着已经抽了条的叶柄。
风,带了些温热之气扑在脸上,却使人依稀感受到了初冬的一丝寒意。
秋,越走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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