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扇底风雷(2/3)
证据呢?别拿直觉糊弄我!”老李扫了徒弟一眼,语气严厉。
张小天缩了缩脖子,知道师父在考验自己的专业能力,连忙正色道:“明月斋的最大股东是光隆集团,持股百分之三十一;其次是总经理简心,持股百分之二十。
简心的股份是近几年才增长的,一部分通过收购小股东股权,另一部分来自光隆集团的转让。
值得注意的是,简心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光隆集团2010年资助的学生之一。
据说,这些受资助的学生建了一个微信群,叫‘光隆之子’。
”
“他也是群成员?”老李追问。
“不仅是成员,还是群里的标杆人物。
”张小天点头,“他仅用十年就从普通资助生跻身亿万富豪,成了群里的传奇。
成员们常讨论他的发家史,视他为榜样。
”
“怎么个成功法?"
“独到的艺术品位和犀利的投资眼光!据说,经他手的艺术品无不价值攀升数倍甚至数十倍,而且投资策略精准果断,但凡他看好的艺术品,即便倾注全力,甚至多方筹资也要收入囊中,以把握市场机遇实现共赢。
不过,这都是圈内流传的说法,事实如何,还有待考证。
”
老李微微颔首:“嗯,有进步。
”
张小天受了鼓励,面带喜色,继续说:“还有一个疑点,师父您看他们的账务流水,从简心接手明月斋开始,业务突然暴增,除了新增艺术品交易业务外,另一个原因则是艺术品回购。
这本是个辅助业务,十年前几乎无人问津,而十年后竟成了明月斋的重要业务,且因此带来的利润占比高达三成,您说这是不是值得深究?”
“那还等什么?走,会会简心去!”
老李合上文件夹,递给张小天,起身向外走去。
张小天连忙将资料收进包里,快步跟上。
师徒俩刚坐进捷达,正巧遇见换了便装的陈露。
张小天摇下车窗,笑着打趣:“哟,露姐!这大中午的,花裙子配高跟鞋,这么精致,是有重要约会?"
陈露瞥了他一眼:“饭点儿还出外勤?你们是不是路过时代广场?顺路的话捎我一程,这高跟鞋走远路实在不方便。
”
张小天摆摆手:“不顺路不顺路-”话音未落,老李已经解锁车门,示意陈露上车。
“谢谢李队!”陈露坐稳后向老李道谢,见张小天还在后视镜里挤眉弄眼,没好气地用手包轻拍了他一下,“就你话多!”张小天知道她没真用力,也不躲闪,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今天的陈露妆容精致,比平时更显明艳。
他略带调侃地问:“打扮这么好看,对方什么来头啊?”
老李也从后视镜里看了陈露一眼,语气温和:“这次的人,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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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露也不扭捏,爽快地说:“应该还行,我师父介绍的,是她师弟,市医院的外科医生,勉强算半个同行吧。
”
“嗯,不错,好好相处!”老李点点头。
“嗯,不错,肯定黄!”张小天在一旁插嘴。
“张小天!你这张嘴开过光是吧?”陈露瞪他。
“喂!看路看路……”老李提醒道,顺手打了把方向盘。
送完陈露,老李顺路在快餐店买了两个汉堡。
他一手拿着一个,自己先咬了一口,把另一个递给张小天:“垫垫肚子?”
张小天摇头:“不饿。
”
老李挑了挑眉--平时就属张小天最不经饿,到点不吃饭能念叨半天,今天倒是稀奇。
见他蔫头耷脑的,老李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
“没怎么!”张小天语气硬邦邦的,瞥见老李已经专心吃起了汉堡,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情绪,心里更闷了。
他索性往座椅上一靠,半真半假地抱怨:“师父,您看看人家的师父,再瞧瞧您!您也关心关心您徒弟行不行?”
“咳!咳咳!”老李差点儿被汉堡噎住,用力咽下食物,一脸诧异地看向张小天,“怎么?你也想相亲?”
“不行吗?陈露不也三天两头在相亲!"张小天不服气地顶回去。
“她多大你多大?”
“也就比我大两三岁!”
“她是姑娘家,你是大小伙子,能一样吗?”老李突然反应过来,眯起眼睛,“等等,你小子该不会是对陈露·…”
“绝对没有!”张小天立刻斩钉截铁地否认。
老李刚好吃完最后一口汉堡,腾出手来就往张小天后脑勺招呼:“陈露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看不上?”
张小天连忙抱头:“看得上看得上!”
老李反手又是一记:“陈露也是你能惦记的?”
张小天彻底抓狂:“师父!您这什么道理啊?说看得上要挨打,说看不上也要挨打?”
老李开启了长篇大论的训导模式。
直到下午,被打击得垂头丧气的张小天终于听见师父总结道:“喜欢就去追,在这儿生闷气吃飞醋算什么本事!”
张小天低着头嘟囔:“我这条件…·哪配得上啊。
”
老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他故意拖长音调,“就凭你这城墙厚的脸皮,说不定真能成呢。
”
张小天刚要反驳,老李的大手已经按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师徒俩相视一笑,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正午时分的明月斋空荡寂静,只有两名女服务员躲在柜台后刷短视频。
展览厅里,除湿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
亮明证件后,一名女服务员慌忙去请总经理,另一人则殷勤地招呼他们人座沏茶。
展厅四壁挂满各式书画,价签上的数字从数万到百万不等。
老李和张小天对艺术一窍不通,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张小天趁服务员不注意,悄悄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先生,这里禁止拍照。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来者正是明月斋总经理简心。
她优雅地上前握手,轻声解释:“这些艺术品都受版权保护,而且闪光灯会损害颜料。
还请两位警官见谅。
”
张小天连忙道歉。
简心微笑着摆摆手,目光却依然紧盯着他。
老李立刻会意,便开口叫张小天将照片删除。
简心眼见着张小天删除了照片,才请他们重新落座奉茶。
得知两位警官为樊卫星案而来,简心侃侃而谈。
樊卫星盗窃的是一幅《牡丹倦睡图》,技法成熟,构图精妙,牡丹疏落有致却不失浓丽,午睡的少女和嬉戏的小狗栩栩如生,堪称现代水粉画中的精品。
明月斋对这幅画的定价十分公允,未来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至于吴老为何给出那样的评价,简心认为这与南北文化差异有关。
吴老是北方着名的鉴赏家,对南方市场和审美了解有限,加之他的专长在于古画鉴赏,对现代画的技法和风格难免有所隔阂,因此他的观点并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
至于拍卖行的评估,简心更是嗤之以鼻,直言他们不过是一群市侩商贾,只会盲目追随名家,根本不懂艺术的真谛。
说到此处,简心冷哼一声,言语间满是不屑,仿佛自己与那些“市侩商贾”毫无瓜葛。
“我对艺术品不太了解,冒昧问一句,像您这里挂的字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价格却不菲,你们是如何定价的呢?”老李想道。
简心淡淡一笑:“这些已经算是便宜的了,真正的好作品怎么会随意挂在这里任人观赏?艺术品的定价是一门复杂的学问,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
简单来说,买卖当代艺术品,本质上也是一种风险投资。
”
“风险投资?这话怎么讲?”老李觉得简心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轻,但他本就不指望从这里得到什么关键信息,只是顺着话题继续追问。
“懂艺术的人未必买得起,买得起的人又未必懂艺术。
所以艺术品的鉴赏往往是圈内人互相吹捧,参考价值有限。
如今人们购买艺术品,极少是为了装饰,绝大多数是当作投资。
既然是投资,自然有赚有赔,风险不可避免。
投资最看重什么?是利润!是升值潜力!因此我说,当代艺术品的交易本质上是风险投资,赌的就是未来的升值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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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话题越扯越远,张小天连忙将话锋拉回正事:“那幅被樊卫星盗窃的画,具体是如何定价的?”
“那幅画的定价非常公允。
”简心轻描淡写地答道,"它是我们明月斋近年来重点培养的一位画家耗时半年完成的精心之作,绝对值这个价!”说完,她起身带着两人走向展厅,指着墙上的画作介绍道:“两位警官请看,这个展厅里陈列的作品,大多是我们明月斋发掘的新锐画家之作。
我们与他们签订了合作协议,他们的作品会优先供给我们。
当然,只要质量过硬,我们也会尽可能全部收购。
我们会逐步帮他们打开市场、积累名气,所以千万别小看这些作品---假以时日,它们的身价或许会让人高攀不起!”
简心套用了那句网络名言“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自觉用得恰到好处,嘴角不禁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
张小天对这种自吹自擂却毫无实质内容的回答十分不满,但又不知如何从这只老狐狸嘴里撬出有用信息,索性抛出一记直球:“我查过你们的账目,明月斋的回赎率是不是高得有些反常了?”
简心眉梢一挑,从容笑道:“我刚才说过,顾客购买艺术品多为投资,遇到资金周转问题来回赎很正常。
”
“可你们按原价回赎,还要收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投资者岂不是亏了?”
“短期回赎确实会有损耗,货币尚且会通胀,何况商品?”简心理所当然地答道。
老李暗骂这老狐狸偷换概念,把艺术品说成普通商品,便追问:“那买家图什么?"
“当然是升值潜力!”简心两手一摊,瞪大眼睛,一副“我刚才白说了吗”的表情。
张小天觉得被当成了傻子,忍不住呛声道:“可根本没升值啊!”
“我说的是‘假以时日',”简心收回目光,耐着性子强调,“投资都有风险,但长远看升值是大概率事件。
”
眼看谈话陷入僵局,双方都失去了耐心。
这时老李的手机突然响起,办公室的阮雪在电话里语气急促,却不肯说明缘由,只催他赶紧回去。
老李心知必有急事,便匆匆告辞,带着张小天快步离开。
办公室里笼罩着异样的紧张感。
走廊里迎面遇见的年轻民警们一反常态地沉默,只是匆匆点头便快步离开。
阮雪远远地朝老李打手势,示意他进里间的小会议室。
老李会意,大步流星地走去,张小天刚要跟上,却被两名陌生青年拦在门外。
会议室里坐着七个人--五张陌生面孔,以及副局长王富民和低着头的熊妮。
年近退休的王富民分管纪检工作,此刻正和主座上年长的调查组成员耳语。
熊妮与身旁的年轻女同事眼睛通红,始终没抬头看老李一眼。
老李心头猛地一沉。
那五人标准的配置:一位年长者、两名中年骨干带着两个年轻干部。
这分明是纪检组的标配!老李暗自攥紧拳头,喉头发干。
王富民示意他入座,主座上的年长者微微倾身:“李队长是吧?”他指节轻叩桌面,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别紧张。
我们只是例行调查,真金不怕火炼。
”
老李一时错愕,但面对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只得点头:“好,请说。
”
坐在正中的中年男子开门见山:“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指控您收受古董贿赂-”
“荒谬!”老李猛地站起,被王富民一个眼神钉回座位。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在鼻尖轻嗅,强压着怒火道:“重案组天天跟尸体和亡命徒打交道,哪来的受贿机会?"
“我们也不愿相信。
”上首年长者语气平和,“所以才要查个明白。
”
另一位调查员翻开档案:“举报材料非常具体。
一件宋代《青绿孔雀开屏图》官扇,成交价六百七十万元;一件清代《名仕听涛图》,五百万元。
都是明月斋简心拍得的。
”他抬头直视老李,“但这两件拍品现在既不在明月斋,简心也拒绝说明去向。
而今天·…”他举起黑色长布袋,“我们在您家中发现了这幅《名仕听涛图》。
”
“我家?”老李瞳孔骤缩,烟卷在指间碎成两截。
老李猛地站起身,望向妻子熊妮。
熊妮再也绷不住,泪水决堤而下:“我真不知道家里有这东西……”
“在哪儿?在哪儿找到的?”老李声音发颤。
“就…·就在玄关的鞋柜上……”熊妮攥紧了衣角。
纪检组五人冷眼旁观这场夫妻对质,仿佛早已看惯这般戏码。
为首的中年男子敲了敲桌面:“李队,我们重点想了解另一件宋代宫扇…”
“什么公扇母扇?我听都未曾听说过,哪有印象!”老李怒道,“这是个圈套,绝对是个圈套!请你们查清楚!”
熊妮突然拍案而起,声音尖利:“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要调查我们配合,你们若是先人为主认定我们家老李收了人家东西,这调查就别怪我们不认!”
会议室外,张小天从同事口中拼凑出大概,听到里面动静顿时红了眼。
他猛地撞开阻拦的年轻纪检员,却被另一人拦腰抱住。
“我师父清清白白!”他挣扎着怒吼,“这是有人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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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民暴喝:“闭嘴!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张小天,立正!敬礼--向后转-出去!”
张小天只得“啪”地敬礼,老老实实正步走了出去。
王富民露出歉意的笑容:“这事确实蹊。
刚接手明月斋相关案件,就收到贿赂举报,时间点未免太巧了。
”
纪检组领队微微颔首:“王局放心,我们和公安一样讲究程序正义。
还是那句话--不冤枉好人,也不让好干部受委屈。
”他转向老李,“调查期间请你暂停职务,不得离开容城,保持通讯畅通。
”
“可我手上的案子…”
“立即交接!”领队不容置疑地打断。
送走纪检组后,警队顿时炸开了锅。
年轻警员们围住王富民,七嘴八舌地抗议:“这摆明是栽赃!”
“匿名信也能当证据?”
“太欺负人了!”
王富民被吵得太阳穴直跳,猛地拍桌:“都给我闭嘴!纪检组依法履职,谁再闹情绪按纪律处分!”转头对老李说,“先和罗怀宁交接工作,回家等消息。
要相信组织。
”
老李机械地点点头。
三十年刑警生涯,他第一次被停职调查。
职业本能让他迅速整理案件资料,动作一丝不苟。
熊妮默默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交接完毕时,张小天突然冲上来,一把抱住老李的脖子,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像孩子般“呜呜”哭出了声。
老李眼眶发红,强压着翻涌的情绪,用力掰开张小天八爪鱼般缠上来的手臂:“臭小子,有点儿刑警的样子!”
熊妮用袖口抹去张小天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容:“就当给你师父放个长假。
回家我天天给他炖汤,保准养得白白胖胖的。
”
张小天又一把将师父师娘搂住,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是替师父憋屈!师娘,您可……”他突然压低声音,“您可要对师父好点儿,别欺负他啊!”
“放心!”熊妮破涕为笑,“以后不欺负他,都让着他,把你师父当祖宗供着。
”
老李听着这番对话,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徒弟的后背。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走廊,在三人的身影上镀了层金边。
五月的容城早已化作一座蒸笼。
警员们换上短袖夏装,陈露的业余时间全耗在了相亲路上,连“欺负”张小天的乐趣都顾不上了--何况现在的张小天,谁还忍心欺负?
那个总爱插科打诨的活宝,如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天蔫头耷脑。
老李一日不复职,他就一日打不起精神,连说话都像被抽了筋骨。
局里风传老李可能面临“双开”,只等正式文件下达。
第一次听到这传言时,张小天差点儿和传话的人打起来,可谣言却像暑气般越传越盛,逼得他只能攥紧拳头生生忍住。
张小天常去看望师父。
令人意外的是,身处旋涡中心的老李反而最是镇定。
每天雷打不动晨跑十公里,晚上准时出现在拳击馆练搏击,保持着随时能归队的体能状态。
“谣言止于智者”,他总这么安慰徒弟,有时碰巧熊妮在家,还会炒一盘辣子鸡,开两罐冰啤酒,师徒二人就着夏夜的蝉鸣对饮。
重案组目前调查陷入僵局。
周嘉树涉嫌谋杀丁伟、樊卫星一案虽证据确凿,但嫌疑人始终行使沉默权,拒不交代作案动机,其背后是否另有主使仍存疑点。
受害人樊卫星因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在看守所频繁发作癔症,多次心理干预未见成效,其律师提出的保外就医申请已被驳回。
5月2日晚,酷暑未消。
因拳击馆假日歇业,老李改为夜跑。
完成五公里训练后,他正沿着小区步道慢行降温,突然一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窜出。
老李条件反射般侧身闪避,对方却抓住他颈间的毛巾猛力一拽。
老李一个反手擒拿,将袭击者按倒在地--竟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松手!我要报警了!”老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警察身份,尴尬地松开钳制。
那女子却再次扑来,惊得他连连后退:“女士!骚扰男性同样违法!”
女子突然跪地痛哭:"李警官!求您救命啊!”泪水混着汗水在她脸上纵横,“我妹妹失踪三天了………他们都说只有您能查这种案子……"
老李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扶了她:“您………您这是…·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老李虚扶着那女人,引她到小区椅子上坐下。
此时,湿透的背心贴在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夜露。
女子约二十七八岁,生得一副矛盾的面容--小巧的鼻子眼睛嵌在鹅蛋脸上,樱桃般的嘴唇衬着瓷白的肌肤。
她穿着时下流行的印花衬衫配黑色直筒裤,手腕上几串水晶手链在路灯下闪闪发亮,却掩不住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
右肩挎着的“朝南地产”帆布包更添几分违和感,整个人像是把精致与粗粝生硬地拼凑在一起。
“擤--”女子从帆布包里抓出皱巴巴的纸巾,擤鼻涕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区里格外刺耳。
老李不动声色地往长椅另一端挪了挪,等她呼吸平稳些才开口:“遇到什么困难了?”声音刻意放轻,像是怕惊飞夜栖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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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自称姚小芹,是樊卫星的同乡兼女朋友。
她在金海湾小区当住家保姆,而樊卫星正是同小区的保安。
两人省吃俭用,本计划年底回乡结婚,却不想突遭变故。
“他他最多判几年对吗?”姚小芹攥着皱巴巴的纸巾,指节发白,“表现好还能减刑吗………”
老李松了口气,宽慰道:“樊卫星那案子判不了几年,表现好还可以减刑。
耐心等,出来了回家好好过日子…….”
“可是……可是有人要杀他!"
“放心,”老李擦擦汗水,继续安慰,“杀他那人已经查出来了,单独关押,就等
宣判。
现在樊卫星安全得很,看守所那边也特别加强了对他的看护,很安全,这个你大可放心!”老李加重了语气。
“不是的!”姚小芹突然抓住老李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她慌乱地翻找帆布包,掏出一沓泛黄的信纸,“他自己写的!说有人要毒死他!”信纸边缘满是反复折叠的痕迹,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老李抬手挡住递来的信件:“据我所知,樊卫星中毒后一直有被害妄想,经常疑神疑鬼的,总说有人要害他,甚至连饮食都需要医护监督,好几次严重到要输葡萄糖。
看守所那边已尽力照顾他,还请了心理医师给他治疗…….”
“不,不是这样的…”
“您要放宽心,上次我特意叮嘱过看守所的郭所长,请他加派人手保护樊卫星的安全,他不会不重视.."
姚小芹听了,像被蜂蜇了似的尖叫:“就他坏事!”
说着,她疾速在那沓信里找着,拣出一封,抖开里面的信纸,指着信上的字激动地说:“樊卫星信上说的,郭所长要杀他!”
看守所提供的信笺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洋洋洒洒两三页。
老李皱眉瞄了眼说:“樊卫星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他的话,你不能全信!再说了,这不是写了些家常话嘛,哪有什么……”
姚小芹急忙从布袋里掏出一支笔,在信纸上画圆圈,再递给老李。
只见第一张信纸上从第二行到第六行各圈了一个字,连起来是“郭力伟杀我”五个字;第二张信纸从第三行到第七行也各圈一个字,连起来仍然是“郭力伟杀我”五个字!
姚小芹指着上面的字,解释道:“我与樊卫星是初中同班同学,早早就好上了。
那时候,怕老师发现我们早恋,递纸条时都用我们自创的暗语。
通常,我们会写一堆无关紧要的话,但是,每一行句子里会写一个明显的错别字,而有用的信息就写在这个错别字的左边。
这个法子我们从上学时期就用,比如传递约会的时间、地点等信息,表达恋爱心情等密语什么的,都会用这种方式,从来没出过岔子!”
“这.…”老李眼中精光一闪,却仍故作谨慎,“会不会是樊卫星精神状况导致的误判?毕竟,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
“绝不可能!”姚小芹斩钉截铁地摇头,发丝在夜风中飞扬。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急切地翻动信纸,纸张发出哗啦声响:“我雇主家有私人信箱,我每月都能收到他三四封信。
中毒后他是害怕,但远没到疯癫的地步!”她的指尖重重戳在一行字上,“看这里--他亲笔写的,装疯是郭所长的主意,说是能争取保外就医!”
老李就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细看。
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字迹工整清晰,每个都精准地位于错别字左侧。
要在这般长篇累牍的信件中
埋藏密语,需要何等的冷静与缜密?一个精神病患绝无可能做到。
他猛地扯下臂包,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光:“小天!立即秘密安排保护樊卫星!”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要快,要隐蔽!”
电话那头传来张小天含糊不清的声音:“师父…太迟了。
樊卫星……·自杀了。
我们刚做完现场勘查…”
老李的老旧手机漏音严重,“自杀”二字刚漏出来,姚小芹就像被雷击中般僵住,随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不可能!”她疯了一样扑向老李,指甲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老李一个侧身闪避,左手死死攥住手机,右手五指张开如盾牌般挡在身前:“冷静!”
他对着话筒沉声问:“确认是自杀?”
“基本确认。
”张小天咽下嘴里的食物,语速突然加快,“单独关押室,无入侵痕迹。
他用尼龙袜挂在双层床架上…….”纸张翻动声从听筒里传来,“监控显示停电前他还坐在下铺,来电后就……”
“监控故障?”老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整层楼跳闸。
刚好有两间监舍趁机闹事,等警卫发现时·……”张小天的声音突然压低,"师父,这太巧了。
”
姚小芹瘫坐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柏油路面,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停电持续了多长时间?”老李接着问。
“前后不到三十秒!”张小天说,“这么短时间,没有人能将单独关押的樊卫星杀死并伪装成自杀现场!这么完美的密室杀人,鬼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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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可能自杀!是郭力伟!一定是郭力伟!”姚小芹涕泗横流,额上颈上青筋凸起,她绝望地仰面,双手握拳,捶胸顿足,声嘶力竭,“一接到他的信我就来找你,他说你能救他,我马不停蹄来找你,可我在公安局周围转了一天也没找到你!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她的拳头狠命地砸向自己的太阳穴和脸,很快一缕鲜血从鼻腔溢出。
老李急忙出手阻止,嘴里大声安慰着:“查,我们一定查清楚。
”但姚小芹疯了一样狂虐自己,力道十分大,拉扯中手机跌落草丛,电话里微弱地传出张小天着急的声音:“师父,出什么事了?您可别激动,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他们可正抓您错处呢!师父!师父……"
樊卫星尸检结果出来,窒息而亡,肠胃空无一物,体内有抗抑郁药物残留,与心理医师开给他的药物一致。
因毫无他杀可能,警方最终以自杀结案。
一个要求律师作无罪辩护的人怎么可能自杀?更多传闻说,樊卫星是被活活吓死的。
当听到这个传闻,五星级酒店最高层豪
华套间里,身着燕尾服的光隆集团董事长马遥正端着水晶高脚杯,轻轻转动,把玩欣赏着杯里激荡的一抹红,挑眉戏谑地说:“你还别说,这些飞短流长有大智慧。
”
“可不是嘛!”同样西装革履的海青云--马遥新聘的高级助理,轻轻与马遥碰杯,一口饮尽杯中红酒,轻叹道,“唉,谁能想到,没有抑郁症的人服用抗抑郁药,加上咱们郭所长三天两头谈话谈心,传闻传着传着不就成真的了吗?”
马遥轻啜了口酒,似乎不满意酒的味道,撇嘴道:“传闻还说咱们的李大队长该蹲大狱了…噢,哪能那么便宜他?都还没有身败名裂··…”
海青云轻笑:“好戏不怕等,该来的总会来…”
夜晚的十字路口,行人稀少,车辆寥寥。
姚小芹垂首等待红绿灯--主家来了客人,嘱咐她去买些高档水果。
她心情低落,神色疲惫,始终低着头。
绿灯提示音“滴滴”响起,她头也没抬,径直向前走去。
突然,一辆右转的轿车加速冲来,眼看就要撞上她!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飞扑而来,猛地抱住惊愕的姚小芹,顺势翻滚,惊险避开疾驰而过的车辆!
--是老李!
老李扶起惊魂未定的姚小芹,厉声责问:“你怎么不看路?”
姚小芹浑身颤抖,带着哭腔喊道:“是绿灯!刚才明明一辆车都没有的!"
老李引她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安慰道:“行了,也别哭了,小心点儿!”
“这都第二次了!今天早上去买菜当头砸的那盆花,若不是您拉一把,我哪还有命?这都第二次了!"
“行了,别哭了,意外而已!”
前些天姚小芹打电话告诉老李有人跟踪她,有人要杀她。
老李问她有什么迹象,她说凭直觉。
虽然老李认为姚小芹受了樊卫星事件的刺激,疑神疑鬼,但还是潜伏着暗中观察,不想一天之内就撞上两起意外,是巧合吗?
“这不是意外,他们要杀我!”
“你别太紧张,我会保护你的。
”
“有什么用啊,你都被革职了。
”姚小芹边说边抹泪。
“我会帮你的!”老李坚定地说。
“你自身都难保,”姚小芹翻了个白眼,“听说你都要去坐牢了!”
老李一怔,低声说:“胡扯!我只是暂时停职!”
姚小芹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开了:“天杀的!这都是什么命哟!唯一肯帮忙的是个等着要坐牢的警察,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呀?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闭嘴!”老李瞧不得她那副寻死觅活的耍泼样,低喝道,“你这个样子,若真有人谋害你倒合了他们的心意了!你还想不想找条活路?"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