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打彩第十二秒(1/3)
一场雨水,让椿萱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亭子后方的广场边,退休两年多的梅国庆手捧保温杯,伸长脖子远远地看着,如果按照进园时间来算,他应该是第一个来的。
每天五点醒来,比闹钟准时。
起床后刷牙洗漱,烧水咳嗽,弄出的声响不仅儿媳妇嫌弃,连一向疼爱的孙子也表示抗议,埋怨爷爷为什么不去上班。
他想上班啊!可现在无班可上。
儿媳妇几次暗示,他可以到家里另一套房子里居住,这样大家都有独立的空间。
可梅国庆不会打扫卫生,更不会做饭。
老婆刚去世那会儿,一个人守着两室两厅的房子,每天在楼下小餐馆里吃饭,看着蓬头垢面的老板娘麻利地做事情,并没感觉油腻,相反还滋生一点儿向往-如果身边有这样一位女子相伴到老,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有天,拉肚子厉害,喝药不管用,被儿子送去医院打点滴才治好。
儿子埋怨老子:“这么大的人,还不会做饭,全是我妈惯的。
”
梅国庆委屈得像个孩子:“年轻的时候,你妈要求我上进,家里事一概不要我插手。
现在老了,你再来要求我做家务,这公平吗?"
儿子说不过老子,把他接回家住。
儿媳妇不买账,每天骂儿子吼孙子,梅国庆提心吊胆,感觉喘气都显得多余。
为了不遭人嫌弃,他尽量不在屋里遮挡视线,家人起床前,他先到外面过早。
隔着玻璃窗,看着上班的上学的都出门了,他再慢悠悠回到家中。
中午吃头天晚上的剩饭,用微波炉加热,晚上等儿子儿媳妇回家做饭,再吃新鲜的饭菜。
日子过成了程序,从来没想到在单位受人尊重了一辈子,现在却学会了跟儿子儿媳妇孙子打游击战,身体累,心更累!
咿呀呀--吱呀呀--老孟坐下调试胡琴的声响像敲响的锣鼓,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
赵老六戏谑地说:“别人见了警察的本能是回避,只有他沉稳得如同公园门口的石狮子。
”一个月前,有人举报说这里有低俗行为。
警察带人巡查,人都走光了,只剩老孟一人。
痛风让他的动作比常人慢一拍,与其笨拙地离开,不如原地待命更显从容。
到底是谁举报的呢?老孟一脸茫然望着不远处的广场。
广场上,老詹正挥毫泼墨,用海绵做的毛笔蘸水写字。
老詹有一个外号叫狂人詹,别人留长头发与长胡须是为了飘逸与洒脱,他是为了减少麻烦--进理发店修剪一次,可以管几个月。
退休后,送孙子学书法,配齐了文房四宝,孙子不愿意学,爷爷怕浪费,便捡起孙子不待见的笔墨像模像样地练习写字。
春节的时候,物业召集爱好书法之人写对联,老詹大着胆子报名,除了写废了几张春联纸,居然没人看出他的书法还处在小学生阶段。
也就是由这天开始,他走上了书法狂人之路,超市送的购物袋里随时放着他的文房四宝,不用大家招呼,只要是有桌子与闲人的地方,他铺开纸墨就开始练字。
练字可以在家里,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老詹回复说:“家里谁能知道我如此刻苦?”
一次偶然的机会,老詹认识了一位书法协会的领导,领导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市书协。
当听说交五百元钱就可以拿到会员证时,老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拿证那天正好是夏天,他把证书放在衬衣口袋里,留一半在外面,有穷人暴富的宣泄与喜悦。
又有人指点,说如果举办一次书法展,就能加入省书协。
然后,举办书法展成为老詹的毕生追求。
没有钱办展,他自制了一个小纸箱,上面写一个“缘”字,见人赠送“福”与“寿”。
对方可以不接,接了就必须给十元钱,他义正词严说--要尊重文墨。
背着小纸箱在公园里到处走,公园管理处给了两百,开茶楼的接“福”后给了他一百,连巡逻的小保安在他死缠烂打后也给了五元,就这样居然积攒了快一千元。
老詹拉网式地筹钱,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蝗虫。
实在无人可化缘后,他来到椿萱亭。
他知道亭子里是一群世故之人,化缘并非易事。
但没有尝试,怎能轻易死心?他把箱子递到众人面前,讲解他的雄心壮志,唾沫满天飞,不等他说完,赵老六打断说:“就你写的那几个破字,谁都会,如果这样可以,岂不是人人都能当书法家。
”
钱没见到一分,白遭人教训了,老詹回敬道:“你们每天在这里混时间等死,凭这点,就该支持我。
”
“你比我们强在哪里?"
“至少我不无聊。
”
老詹一句话激怒了众人,老孟原本掏出十元准备丢进纸箱里,立马收回了手,偾怒道:“走开,你去长生不老,别跟我们这些等死之人打交道。
”
老詹是被众人轰出亭子的,他嘴里唠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搞打彩活动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回头我举报了,让你们在这里快活不成。
”
老孟怀疑是老詹举报的,但又不愿意把他想得那么龌龊。
当看见前方空地上随音乐两两起舞的大妈们,他说:“我知道是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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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萱亭处于公园中心地带,大爷们在亭子里喝茶聊天,大妈们在亭子面前跳舞,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为何,井水与河水吵起来了。
井水说河水太闹,河水说井水太浑浊。
吵周一番后,河水改道另辟蹊径,隔天,椿萱亭被人举报了,说这里搞打彩活动,跟芦苇荡那边发生的事情如出一辙。
芦苇荡,原本是年轻人打卡的网红地,后来被老年人占领了,准确地说,是被一群谋捷径的不良女人占领了。
有点儿风吹草动,她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来这里寻找快乐的老人们,轻易不能抓,他们已经老态龙钟,就怕一激动钟表停摆。
那天,亭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老孟被拦住询问。
面对唐警官的盘问,老孟像回锅的老油条,又腻又硬。
“芦苇荡那边的人报的警?”老孟问,“回头一把火把芦苇荡烧了,这样大家都省心了。
”
“红姐是谁推荐的?”
“赵老六。
”
红姐打着玩乐的幌子对外宣称自己单身,但其实是有老公的。
红姐老公人送外号街溜子,退休后在一家棋牌室打工。
红姐住江对面,很少过江的她到公园踏青的时候遇上赵老六,两人曾经都是车辆厂的职工。
聊天中得知椿萱亭有打彩活动,红姐表示想参与。
赵老六诙谐地说:“不怕你老公吃醋?打完彩,万一别人追你怎么办?"
“我离婚了,有人追,求之不得。
”
隔天,赵老六向老孟推荐红姐,说她如何如何漂亮,又如何如何开放。
老孟说:“我们这里是以艺会友,跟芦苇荡那边不一样。
”
“当我面就别装正经,打彩完,去芦苇荡那边幽会的也有吧!”
“捕风捉影的事,别瞎说!”
“嗐!君子惩恶扬善,这道理我懂。
”
打彩,以艺会友,老孟经常把椿萱亭与旧时秦淮河作比较,君子好色不淫,风流而不下流。
聚会是为了比才艺,比谈吐,比朝气,比活力。
之前,在椿萱亭坐镇的易老师会吟诗作对,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二胡拉得抑扬顿挫,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偶尔会有文艺女青年来找他看作品,把亭子里谈天说地之人羡慕得眼珠子鼓成了金鱼眼。
易老师则说:“师生关系,你们别瞎想。
”
就算不是那种关系,到晚年,有这样几个女学生陪在身边,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女学生开朗大方,兴致来了还会主动请易老师一起跳舞唱歌,然后,在易老师的带动下,整个亭子里的人一起欢乐。
可惜,这氛围没延续多久,易老师患脑出血驾鹤西去。
椿萱亭冷清了一段时间,一帮人想延续易老师的风格,异想天开想出了打彩的节目。
如果只局限于唱歌跳舞,也没什么,关键是来这儿的女子,有几个是芦苇荡过来的。
老孟是组织者,赵老六是附和者,他不会跟着赵老六一起胡闹,那样会让椿萱亭成为众矢之的。
想来这里表演的女子,必须有人推荐,才能参加活动。
一群老爷们儿观看女人表演,之前说好是交朋结友,但是到最后,重点变成打彩环节。
而女人来这里的目的,多数是冲着彩头来的。
对于唐警官的质疑,老孟说:“他们走后发生什么,跟我无关。
”
“影响公序良俗。
”
“我们在一起比棋艺,比茶艺,比才艺,怎么没人说呢?”
老孟能言善辩,说椿萱亭与芦苇荡是两个层次,绝不能相提并论。
椿萱亭不远处是公共卫生间,卫生间后面有一片竹林,竹林后面有一大片芦苇荡。
竹子扎堆长,长成了一面墙,芦苇荡水土肥沃,不仅成为飞鸟的天堂,也成为爱情的温床。
老孟责怪设计者们不够成熟,怎么能在休闲的地方设置这样的天然屏障。
把错误归结于制定规则者,小唐无话可说。
与领导电话沟通,让先解散再说。
人都走光了,只有围观的乌鸦在树头“呱呱”乱叫,隔老远,能听见广场舞那边传来的欢呼声--争渡争渡,惊起一行鸥鹭。
大妈们首战告捷,舞姿更加妖娆多姿。
街溜子,红姐的老公,举报电话是他打的。
本着远嫖近赌的原则,他偶尔会过江光临芦苇荡。
当天,他在芦苇荡溜达完转到椿萱亭,发现红姐正眉飞色舞地站在亭子中间唱歌。
他光临芦苇荡是为了寻开心,而亭子里的那群人正围着红姐评头论足,也在寻开心。
街溜子醋意升腾,臭鞋子可以当废物丢弃,但被人利用,那肯定不行。
对于椿萱亭的打彩环节,他早有耳闻,此刻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没有丝毫犹豫,他掏出手机报警,说椿萱亭有人搞黄色交易。
有人报警,派出所就得出警。
谜底被揭开,老孟拍着脑门说:“都是赵老六搞出来的事情!”
赵老六呢?老孟四顾张望,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唐警官警告老孟,要注意影象,如果继续被举报,他们会继续“光临”。
老孟保证说:“以后只有才艺表演,不搞其他。
”喳喳--树上的喜鹊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先提出质疑。
老孟驱赶说:“去!起什么哄,还嫌这里不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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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大妈们重新回到椿萱亭跳舞,早晚各一场,一场不落。
可不知为何,跳了没几天,被人砸了音响,说是震天响的音乐吵到了园区茶楼的经营。
经过协调,跳舞的时间只能在早上。
大妈们傲娇得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们告别椿萱亭,等待芦苇荡平整后回归。
得知消息的老孟,快活得到处打电话,召集大家去椿萱亭喝茶。
接到电话的赵老六说:“喝茶没意思,要加料。
”
“吹牛皮放臭屁,这味儿还不够浓?”“女人女人,要有女人。
”
按照老孟的设想,以后只玩清一色,不搞金鸡独立的活动。
赵老六说:“街溜子报警,唐警官不也没说啥!证明我们这里就是正常的文娱活动。
”
两夫妻集体出来寻欢,还好意思报警,简直是浪费警力。
唐警官回所里与同事们说起这事,大家都猜测两人肯定得离,后面了解的情况是--除了当天吵了一架,日子还如从前一样过。
原来红姐与街溜子分居多年,各玩各的,吃完抹干净嘴巴,谁也不干涉谁。
有人说,这是中年夫妻的普遍现状,如此说来,椿萱亭的那帮人还算有点儿趣味。
老孟在家的一个月等于坐牢,无酒不欢之人,只有出门才能闻到杏花的芬芳。
赵老六说:“只要来的女人干净清白,谁会与一帮老头儿过不去呢?"
“这可不好说。
”
“别人我不清楚,你--只能望洋兴叹了。
”赵老六快言快语,一下点到老孟的痛处:跟老婆分房多年,想撒下野,可惜力不从心。
赵老六怂恿说,“从你妹店里带一个人出来,单身,来征婚的,看那些嚼舌根的还能说什么。
”
老孟的妹妹开婚介所,带一位有才艺的女子出来,知根知底,以征婚的名义打彩,会少去很多麻烦!这主意可行,在老孟与赵老六的热情张罗下,椿萱亭又复活了。
梅国庆被胡琴声吸引,跃跃欲试,站起身观望后,最终,压低帽檐远远地看着。
退休老干部变成混公园的糟老头儿,说出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老梅,过去乐和乐和!”赵老六的一声叫唤,把梅国庆的屁股悬在半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上班了,就没什么讲究,斑鸠与鸽子吃的都是同样的食物。
”
斑鸠野生,鸽子家养,岂能相提并论?梅国庆嫌恶地看着赵老六,犹豫了一下,屁股最终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
上次被冲场子之后,梅国庆也感觉难堪,锦鲤与癞蛤蟆在同一个池子里生长,身上也会变得四凸不平。
赵老六对着一旁的垃圾桶吐了一口痰,畅快地用手掌擦掉唇边的唾沫,动作行云流水,哼着小曲快乐地往亭子走去。
梅国庆屏住呼吸,生怕飞扬的唾沫与风同流合污,自己会遭受间接污染。
等赵老六走远了,梅国庆喉咙里一阵干痒,站起身扭头对着花草猛咳几声后,吐出一口浓痰,顿感舒畅,正准备坐下,发现对面打坐的女子快速起身,用纸巾掩面离开。
梅国庆的喉结像开水瓶塞子上下浮动--你在嫌弃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嫌弃你呢!赵老六说得没错,斑鸠与鸽子吃的都是同样的食物,管他是锦鲤还是癞蛤蟆,能找到释放的空间就好。
这样想着,梅国庆站起身,向椿萱亭的方向走去。
他要像赵老六一样快乐。
老孟是戏曲爱好者,退休后在椿萱亭找到了用武之地。
拉胡琴的声音由拉锯变成了弹棉花,越来越着调。
梅国庆喜欢下象棋,当一帮老头子都被他干趴下的时候,他变成了光杆司令,没人再敢跟他切磋棋艺。
老孟他们背地里评价梅国庆,退休了还是上班时的一股怕输劲儿,喜欢逞强。
赵老六嘴巴长,转头把这话告诉了梅国庆。
梅国庆心生愧疚,老了,再树立对手,无异于自我隔离。
第二天,梅国庆带了好茶叶到亭子里与众人分享,以示随和,然后,品茶成为一道话题。
下棋是智力竞技,喝茶是品味人生,茶叶是免费的,所以深得人心。
单枞是青楼女子,大红袍是山村少妇,铁观音是小家碧玉,龙井是小资名媛。
向往龙井与铁观音,多数时候喝的是大红袍,偶尔也会品尝单枞。
这番比喻是梅国庆单位的茶友说的,在他当段子说出来的时候,算是彻底被椿萱亭接纳了。
赵老六拍着大腿说:“对哉!对哉!我们这年龄,大红袍已经索然无味,偶尔想喝点儿单枞,再没有其他想法。
”
至此,椿萱亭一片和谐,下棋,听曲,拉胡琴,喝茶,吹牛,讲荤段子,好不快哉!
老孟带来的女子叫白莹,四十多岁,离异,会唱戏,会唱歌,会泡茶,会打扫卫生。
进亭子后,拿抹布擦拭亭廊,安静又贤惠。
赵老六脸上挂着不屑的笑,表示自己阅人无数,女子年龄值得考证。
老孟批评说:“跟你没关系,较什么真?”
以前,有人说老孟是拉皮条的,他气得直起腰杆儿骂人,说愿打愿挨的事情,跟他有啥关系?今天,他堂堂正正地推介说:“白女士是我妹婚介公司的会员。
”说完,看了梅国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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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六说:“介绍就介绍,干嘛眉来眼去的?”
梅国庆的几包好茶叶换来今天的特殊照顾。
老孟无奈道:“你可真是老六呀--”
才艺,是椿萱亭对外的招牌。
白莹唱了一段《西厢记》中的插曲--“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
池塘梦晓,阑槛辞春。
”词很美,但因唱功欠缺,没有婉转动听的音律,反倒让人发现破绽,有为了来这儿征婚临时抱佛脚的嫌疑。
老孟的伴奏如拉稀,还偶有肠道不通的梗塞,他收起胡琴说:“初次合作,各位见笑了。
”
赵老六歪着脑袋对梅国庆说:“啧啧!脸上的粉可以用来包饺子。
”
“快五十的女人,肯涂脂抹粉已经不错了。
”
“什么逻辑?"
“你老婆还天天涂粉?”
“没有,她说卸妆太麻烦。
”
女为悦己者容,女人打扮漂亮,是对周遭眼球的尊重。
相反,过分随意,证明周遭一切皆草木。
面前的白莹画了眉毛,也涂了口红,脸色白里透红,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右边眉毛里有颗痣,在粉底液的修饰下黑中带粉,颇为雅致。
粉色痣--怦怦怦--梅国庆心脏莫名狂跳,因为这颗痣,他从记忆中扯出一个人来;因为这颗痣,在很多失眠的夜晚,让失眠更加彻底……
老伴儿去世那年,梅国庆下雨天摔倒骨折后住院。
儿子在梅国庆做完手术后上班去了,请了护工来照顾。
上厕所原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梅国庆不行,腰上捆了绑带,大号需要在床上解决。
为了不让人恶心,梅国庆坚持小号自己到卫生间解决。
一只手打了绷带,另一只手的手指头做矫正,也打了绷带,但是,只要自己努力,小号是可以完成的。
有天,男护工说家里有急事,找了个女人来顶班。
护工对女人说:“大号解决了,小号他自己能成,你照顾他吃饭喝水就行。
”
女人温顺点头。
护工把女子领到梅国庆床前说:“顶班的,就替一个白天。
”
女子名叫欧阳。
梅国庆点头,让他快去快回。
护工走后,他到卫生间撒尿,想着自己将就下应该能完成任务。
可是,没人协助,瞄准马桶射击的时候偏航了,撒得到处都是。
从厕所出来,一股臊气随风跟在身后窜出,同房的病友埋怨道:“撒地上了?臊死了。
”
病友扬手捂鼻子,失手打翻了妻子手上的汤碗,欧阳慌得两头顾及不上,只得不停作揖:“对不起,是我没尽到职责。
”
病友妻子不依不饶道:“拿钱不干事,混工资。
”
欧阳也不回嘴,拿起拖把把卫生间拖干净后,又拿抹布擦拭地面的汤水。
病友妻子指挥道:“刚换下的衣服上也有,一起洗干净。
”
梅国庆看不过眼,插嘴道:“衣服本就是脏的,为什么要别人来洗?”
事态以梅国庆打抱不平结束,欧阳面颊红彤,说:“再进去,告诉我一声,我陪你。
”
男人上厕所,女人作陪多尴尬啊!晚饭过后,梅国庆说要小解,欧阳扶他起床,到卫生间门口,梅国庆摇头阻止,表示自己能行。
但越是想行,越不行,站在马桶边,好像知道门外有人窥视,梅国庆靠墙站了约一分钟,尿给憋回去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身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手,把裤头往下压:“再试试。
”
梅国庆瞬间被电流击中,心脏狂跳不止,这么多年,除了老婆看过这地方,这是被第二个女人观摩。
欧阳在身后轻声问道:“怎么啦?”
梅国庆扭转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