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针锋相对(3/3)
的压力,她一下班就得往家赶,帮着母亲洗菜做饭。
父亲虽说退休了,但一辈子习惯了饭来张口,家务活都指望不上。
母亲总是抱怨,说他逮空儿就要往外跑,情愿找人喝茶聊山海经,一天尽关心些国内国外大事,前一阵台湾游客在三峡游览时翻船淹死八个,害他好一阵忧国忧民,整天跟着电视新闻追踪最新消息,吃饭时还争分夺秒地与女婿庄文华讨论个没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眼见着大队长曲晓明天天忙得脚后跟打屁股,陈晶晶也知道,自己递交了入党申请,应该表现得积极一些,比如晚上自觉去单位加个班,或者星期天不休息,跟着大队领导出去跑一跑,可以深人到破案一线掌握更多信息材料。
一手的案件信息得去一线抓,光靠打电话或者光听别人说,永远都比不上自己下去摸情况来得扎实。
以前她可以这么做,丈夫也挺支持,但有了孩子以后就不一样了。
比起单位事务,家庭事务更离不开她。
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女内勤,不到万不得已,大队领导断不会额外给她压任务。
最近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陪弟弟去城南青莲服装批发市场买西装,总算买成了,作为新郎礼服还挺不错。
陈晶晶好久没去逛服装市场了,发现那儿已经升级换代了,真的成了服装的海洋,满坑满谷的衣服铺满大大小小的摊位,逛着逛着就找不着北,根本搞不清出口在哪儿。
这天晚上,她和丈夫去看成龙的电影《霹雳火》,算是重温一下二人世界。
再前一晚,夫妻俩去同学周莹家串门,周莹正在娘家坐月子,她的儿子出生才九天。
陈晶晶送了两盒全毛细绒线、两袋奶粉,都是家里现成的。
周一上班,陈晶晶就感到头疼了。
刑事发案动态分析报告,周二下班前一定要完成的,还要交槜洲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修改,还得留出时间给大队领导审阅,她只好把自己钉在办公桌前,对着不甚熟悉的电脑,用不甚熟练的五笔输人法逐字逐句敲人。
这篇材料闹得她心烦意乱,想午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想到分管局长黄德发发脾气骂人的情形,她浑身上下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以致风吹窗帘声、走廊脚步声都能让她分心。
陈晶晶还被另外一件迫切的事情困扰着。
关于购买单位福利房的事,局里已经公布了方案,她凭结婚证和工龄可以分到一套位于东郊的新房,大概是个七十五平米的中户,不过得预付三万元现金。
她和丈夫商量:“这房子比市面上卖的商品房便宜得多,局里不少人想买都轮不到,我们得买下来。
”
但丈夫不太上心,他觉得家里现有的两间老公房够住就行了,哪有那么多钱买房?何况距离单位还那么远,骑自行车得半个小时呢。
买了新房还要花钱装修,现在孩子小,花钱的地方多了…总之一句话,有多少钱办多少事。
那一阵,公安局同事天天在热议买房的事。
陈晶晶寻思着,可以学别人那样,先欠一半款,另一半想办法凑,父母那边如果自己开口借钱应该可以,她犹豫着几次想跟父亲说,又开不了口。
年初弟弟单位分房,父母已经往里贴了不少,何况开了年还得张罗他的婚事呢。
公公婆婆都已年迈,且在外省和大伯一家同住,一年见不上一两次面,从来也不管他们的事,再者他俩的那点儿退休金也指望不上。
买房子这样的大事,陈晶晶平生第一次碰到,除了丈夫她没人可以商量,跟丈夫又商量不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她不免觉得憋屈。
自己一个女人家,整天工作在男人堆里,说好听点儿是内勤,说不好听就是一打杂的。
人家干的是破案正事,自己整天忙忙碌碌,一到单位,千头万绪的事务等着去处理,局里和上面槜洲支队下发的各式各样的文件看一遍都得花半天时间,按文件要求落实好工作再回复结果更得花时间。
桌上电话里还不时会蹦出这样那样的事,接完电话有时就忘了手头正在干的事情,即便如此,也不知道自己整天忙了些啥。
如今还要操心孩子的事、买房的事,真是伤透脑筋。
行政科通知她,局里的福利购房方案定了,刑警大队有谁谁谁,其中她被分到兴泰新村一套中户。
她问兴泰新村在什么地方?对方说就是原先东郊的卫校地块。
她还想问点儿什么,对方说你啥也别问了,赶紧回家准备钱吧,拿房钥匙的同时得交两万七千元钱。
陈晶晶一听又犯愁了。
就在她睡不好也吃不香的节骨眼儿上,11月28日,城南化肥新村枪响了。
她抓紧时间回了趟家,把全身上下的衣服扒下来塞进洗衣机,双筒洗衣机隆隆地转动起来,不但把殡仪馆的晦气洗掉,也把丈夫的睡意搅了。
睡眼惺忪的庄老师只得穿衣下床,接受老婆甩来的一堆指令:“喏,这是咱家的房票,你赶紧想办法去筹钱,然后去看房验房拿钥匙。
我管不了了,这回的案子大着呢,曲队让我跟案搞文书,不定几时才能回家呢。
”
说罢,她推门进小房间看了一眼酣睡中的女儿,在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庄文华是实验中学的历史老师,上班弹性较大,本来堪当家务大任,怎奈他平时耽于写诗会友,不安于料理家事,但如今大案当前,容不得他推三阻四。
陈晶晶收拾好吃完的方便面盒子,临出门时撂下一句:“房子是我们家的,孩子是我们俩的,这阵子我什么也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1995年11月29日深夜,死者家属李大霞在弟弟李大安陪同下,从老家海川赶到金枫。
第二天,朱法医在殡仪馆接待了他们。
他拉开冰柜抽屉,让姐弟俩确认死者身份。
女人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
她没有哭嚎,也没有问长问短,沉默地清点丈夫遗留的戒指项链,统统装人自己的挎包,她甚至没有碰一下丈夫生前的衣物就签字离开了。
随后他们来到化肥厂招待所,曲晓明已经在接待室等候。
李大霞三十六岁年纪,稍显发福的身材裹在黑色带毛领的皮大衣里,脸上扑着厚厚的粉,文有浓重的眼线和唇线,发髻高高地盘在头顶上。
尽管神情疲惫,但看得出,她在努力维护自己正牌老板娘的形象。
她在弟弟身后走进房间,警惕地扫视室内每一个人,似乎在评估在场者的身份和地位。
不等曲晓明开口,她就强硬地表示:“你们还等啥?彪子在金枫没仇人,这事肯定是海川人整的,有本事你们去海川抓人!”
突然从老板娘变成了寡妇,李大霞显然还没适应这个身份转换,口气仍是杠杠的。
“人肯定得抓,不要说在海川,在海角天涯我们都得抓。
但抓人得有依据,请你冷静回忆一下,张云彪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回老家时他跟你说过什么。
”曲晓明知道,在警察面前口气越大的人,内心往往越虚弱。
“你丈夫身边的人,毛大羽、胡庆、孙冠球这些我们都找过,托运站的员工也都问过,你说得没错,下一步我们正打算去海川调查。
”
曲晓明指着一张单人沙发请李大霞坐下,示意陈晶晶给她倒水。
李大霞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换了一种务实的口气。
“11月17日,彪子从南方回来,晚上住在我们家,那天儿子张杰也在。
他问了儿子一些学校的事,给了我一些钱。
”她没说的是,像这样的情形已经很少见了,平时张云彪回海川都不住家里,十有八九是带着身边的人住酒店,只有想看儿子时才会回家。
“那你说说,你丈夫张云彪在海川都有哪些仇人。
”
“前年春节过后,彪子去马忠义家喝酒,被人打了右腿,彪子说一准儿是李永财干的。
这次彪子被枪崩了,我第一个就怀疑这王八蛋,很可能上次没干死他,现在整这边来了。
”
她弟弟李大安插话:“依我看,姐夫多半是给那狐狸精整的,姐你别不信。
”
李大霞沉默,但脸上泛起明显的愠怒。
曲晓明转而问李大安:“你说的狐狸精是谁?”
“段雪呗,李永财以前的媳妇。
”李大安拿眼角瞥一下李大霞,一副不管你乐不乐意反正我就是要说的架势。
“据我所知,这个段雪不是已经跟李永财离婚了吗?”曲晓明问。
“她跟李永财离婚后一直跟着我姐夫,但她跟赫鹏飞关系更铁。
我听说赫鹏飞借给段雪八万块,让她把王岗的停车点改到他那里,车费从三百涨到五百。
段雪答应了,但姐夫不答应,结果就得罪了赫鹏飞,段雪当然也不乐意。
”每每提到段雪这个名字,李大安都有意无意地瞄他姐姐一眼。
“在海川,谁不知道赫家兄弟仨,他们一个搞运输、一个开歌厅、一个挖矿,一个比一个横,除了我姐夫,谁敢对姓赫的说一个不字?”
李大安这一番话,从侧面印证了死者的弟弟张云豹提供线索的可信度。
案发当天深夜,张云豹曾主动跑到青莲派出所反映,说他10月29日曾在望江县竹泽镇见到段雪跟马忠义在一起,他还说,马忠义以前带着自己的货车人伙跟张云彪干,张云彪用了他的车却没付钱,到现在还欠马忠义五六万元。
张云豹的意思是,他怀疑赫鹏飞、马忠义和段雪合伙整死了张云彪,因为他们想霸占竹泽到海川的托运线。
李大霞依旧避而不谈段雪,她低着头,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对她来说,这个女人还真说不上是祸水还是福水,段雪拐跑了自己的丈夫没错,却也给他们张家带来了财富,许许多多财富。
李大霞认识张云彪的时候,张云彪跟着李大霞的哥哥在海川一家汽修厂当学徒,每月能挣二十八块钱。
海川是北上沈阳或南下大连的必经之路,南来北往的汽车很多,运货的、载客的天天川流不息,汽修厂生意很好。
张云彪爱摆弄机械,又喜欢琢磨事,车、钳、刨之类的活儿很快上手,不到半年,就学会了修理解放大卡车的全套活计。
张云彪在汽修厂一干六七年,到他和李大霞结婚的时候,大家都开始称他张师傅。
他用自己挣的钱置办了结婚的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电视机,在那时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所以哥哥一说和,李大霞情情愿愿就嫁了。
婚后,两人在海川县城安了家,很快就有了个儿子。
本来,张云彪在汽修厂再干上几年,像其他工人师傅一样再带个徒弟什么的,或许一辈子就守着老婆孩子在海川生老病死了,但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人意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云彪白天干活,晚上喝酒,喝多了就像变了个人,在家里打老婆,出了门那就看谁倒霉了。
初春的一个晚上,张云彪喝完酒回家路上被一个半大小子撞了个趔趄,听到对方骂自己“酒鬼”,当下火气夹着酒气直冲脑门。
他转身紧走几步,追上去一把揪住那小子的后衣领,照着对方脸上就是一拳。
对方也不示弱,跟他拉扯在一起连抓带咬。
张云彪真恼了,借着酒劲下了死手。
眼看对方百十来斤的小身板躺倒在地起不来了,他晃着身子过去,又在那小子的裤裆处踹了-脚,然后扬长而去,留下那小子躺在地上嗷嗷叫唤。
事后没几天,他听厂里的工人师傅聊天,说有个小子平白无故给人踢碎了一颗睾丸,那小子的老爸是城郊的一个乡干部,已经去派出所报了安,非要逮到凶手严惩。
眼看自己闯下祸事,被警察逮到少不得要坐牢,张云彪决定出去避避风头。
他想起一位在广州办厂的车主,姓林,林老板对他的技术颇为赏识,曾给他留过名片,说如果想换个环境,可以南下找他。
张云彪在工具箱里一阵翻找,摸到了那张烫金名片,马上跑去邮政局给林老板打了长途。
对方让他赶快来广州,说厂里正缺人手呢。
这个林老板叫林俊孝,浙江人,他在广州的衬衫厂是新开的,在老家他还经营着一家海星衬衫厂,规模在当地数一数二。
张云彪没去过林老板在浙江的厂子,在他看来,广州的这个厂子已经像个独立王国了--上千亩地的厂房,两千多名工人,里面不但有车间、仓库、行政大楼,还有食堂、宿舍,车队有大大小小三十多辆汽车。
考虑到张云彪初来乍到,林俊孝让他先在车队待着,负责调度车辆,联系维修等业务,算是知人善任。
张云彪的命运就此改变。
喜欢迷雾之城,窥探者背后的秘密请大家收藏:()迷雾之城,窥探者背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