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错落金枫(3/3)
循的。
张老师一定是阅人无数,才琢磨出了中国人相貌特征的主要规律,大到男女、南北、胖瘦类型,小到眉眼、鼻梁、嘴巴特征,据此研发出了相当于通用版的零部件,根据描述把这些零件组装起来,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有针对的调整,就能大差不差地画出符合描述的人像。
这是技能,也是科学。
到了这一步,还只是完成了十分之一,最难的是眼睛。
“眼睛”文件夹的内容是最丰富的,大小、长圆、宽窄,三角眼还分上三角和下三角,眼皮除了分单双还分厚薄,甚至分“外双”或“内双”,眼仁可以分成“白多”还是“黑多”,“上白多”还是“下白多”,总之要多细致有多细致,细致到无法再往下分为止。
张老师到食堂匆匆吃过晚饭,继续挑灯夜战。
在加亮了灯光的会议室里,张希音老师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件夹里的各种卡片摊了一桌,从中挑了又挑,组了又组,炭条和钢笔轮番在他手上倒换,橡皮擦反复在画纸上打磨……直到深夜10点多,陈晶晶终于在黑白分明的画纸上看见了两个男青年形象,听到徐利民一声惊呼“就是他”,陈晶晶跟着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惊讶地看到,不到四十岁的张希音老师在结束工作时,需要双手按着椅子扶手才能慢慢站直身子,好不容易直起腰,他把衣服下摆往上撩一下,用力紧了紧扎在毛衣外的束腰带。
次日早9点的晨会上,“李永春”、“崔成宾”的模拟肖像贴在了专案指挥部的大黑板上。
在海川,熟人称呼他俩李子、八哥。
陈晶晶在金枫张罗模拟画像的当口,陶然带着小刘、任天华、邵勇去了竹泽。
望江县公安局的蒋队长很确定,赫星被杀当天他们没接到报案,是事后通过询问酒店服务员才了解到开枪的事。
他向陶然介绍,这是一起典型的两头在外案件,没有报案人,被害人只知姓名不知其他,没有枪弹痕迹,所以他们按照当地约定俗成的办法,给立了一个打架斗殴案件。
他还说,被害人父母得到了一笔优厚的抚恤金,悄悄飞过来把儿子火化,带着骨灰盒连夜离开了。
没立凶杀案,就没有限时侦破的压力,侦查工作也不会有相应的头人。
蒋队长手下的人给案发时在场的张云彪、马忠义等目击者一人做了一份调查访问材料,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枪是谁打的,受谁指使的,目标到底是不是赫星,也许只有死者的雇主张云彪知道,但他也死了,即便当时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他也是三缄其口,什么都没说。
老板不说,马忠义等人谁敢多说一个字?望江警方的笔录材料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陶然无权干预望江方面的刑事立案,但不影响他继续侦查。
鉴于前一天在槜洲火车站附近的平门旅馆查获了作案枪支,查到了案犯用假身份证登记的旅客签名单,他抱着串案侦查并案分析的愿景,决心把赫星案重新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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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伙计,针对他实施枪击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他是被失手误杀的,目标是张云彪。
若是这样,杀死赫星的凶手不排除就是金枫枪案的凶手。
如果枪手同样是从北方流窜过来的,一定会在竹泽留下痕迹。
陶然把他的想法跟蒋队长说了,蒋队长表示一定全力配合上级调查此案。
为表诚意,他调拨了四名侦查员给陶然指挥,还给望江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和竹泽派出所所长打了电话,请他们配合陶队长的工作。
陶然将旅馆登记的查找范围划定在1994年7月31日前后一周,区域为竹泽城区包括托运站附近的各个商务旅馆和招待所。
旅客登记表同样都是手工填写的,同样也是白、蓝、粉三联单,白的在最上面,在白蓝和蓝粉之间分别垫有深紫色的复写纸。
这种同款的三联单据一份保存在各个旅馆,一份收纳在治安大队,另一份交由旅客自己保存。
本接一本装订成册的旅客登记单陆续送来,陶然他们四个加上蒋队长派来的四个侦查员,八个脑袋围着椭圆形会议桌,一天时间就把治安大队送来的旅客登记单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李永春”,没有“崔成宾”,也没有别的符合预期的旅客登记。
陶然不死心,比起大海捞针,这样子捞人并不算太难,毕竟持枪杀人不是拍死一个苍蝇,一个或者两个大活人远道而来,无论如何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不信找不到。
他把蒋队长拉进会议室,如此这般又交代一遍。
蒋队长说:“陶兄,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走走走,先去吃饭,皇帝不差饿兵,让兄弟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
上了饭桌,陶然仍不离正题,问全县共有几个乡镇,最远的离这儿多远,派出所基础工作实不实,发了案件倒查人口登记或者旅馆登记全不全,有没有发现薄弱环节等等。
蒋队长跟他解释:“比起金枫,我们望江的地盘小、人口少,管理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到位。
别看我们这个竹泽服装市场现在搞得全国有名,但人口管理这块我们从没放松过,外来人口登记率在槜洲大市稳拿第一。
陶兄你放心,只要这两个家伙确实在我们望江留宿过,不管是出租屋还是旅店,总会在某一张纸上留下痕迹。
”
蒋队长有自己的算盘,他想借力打力,如果这次支队把赫星案破了,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大好事。
破获一起杀人隐案,成绩先不说,至少能给社会面的治安增加一些稳定性,在全县可以起到一定震慑作用,震慑震慑,敲打敲打,让那些外来作案人员多少有些顾忌,让市场经商户们对治安环境更有信心。
比起多破案,能少发案当然更好,不报案更省心,谁还愿意拉着人家来报案不成?
吃完饭,陶然一抹嘴:“还要辛苦蒋队,把查找范围扩大到包括竹泽在内的望江全县二十一个乡镇的旅社,时间延伸至7月31日前后十天。
”
蒋队长听罢,知道陶然铁了心,看样子是要一杆子插到底。
他马上抄起桌上的大哥大,当着大家的面把要求一一交代了下去。
次日下午,一张望湖镇东风旅社1994年7月份的旅客签名单出现在会议桌上,“连守鹏”这个名字引起了陶然的注意,另外一个同住人员登记的名字是“铁柱”。
尽管留在蓝色票据联上的字迹十分潦草轻浅,依然可以分辨出“辽宁省盘溪市”几个字。
赫星案的作案成员没在作案的城区留下踪迹,却在三十多公里外的望湖镇露出了狐狸尾巴。
任天华一把搂过陶然,拍着他的肩膀,咧开嘴就来了一段说唱:“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跟着陶队干,就是进步快!啊啊啊,打过长江去啊,拿下东北虎啊,啊啊啊……”
赫星案和张云彪案不但被害人有关联,作案人和作案手法也有较多相似之处--同样是流窜作案,同样是两人结伙,同样是预谋犯罪且策划周密,两案之间的关联越多,串并破案的可能性越大。
现在的问题是,打死赫星的和打死张云彪的是否同一把枪?“连守鹏”和“铁柱”是真名还是假名?他们和“李永春”、“崔成宾”是不是同一档人?如果不是,那是不是意味着,两起案件分别有两个主谋?这些问题都有待进一步查证。
不过,即便这两个登记的名字也是假的,“11·28”案的弹道痕迹和指纹都是真实存在的,枪手跑不了。
治安大队的内勤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民警,得知线索出来了,忙进屋来收拾东西。
他把桌上堆得小山样的登记册一本一本按时间顺序码进纸板箱,弯着腰装了一箱又一箱,最后像清点自家财物似的数着满地的箱子,准备一个个搬回大队的库房里。
他一边收拾,一边跟一个小刑警嘟囔:“登记表你们可是没少翻,找着杀人犯的,这好像是第一回吧?”
小刑警也不客气:“谁让以前的登记都不齐,是你们治安大队没管好人家旅馆,问题出在根子上,能赖我们?"
眼镜内勤立马回怼:“跟托运站那帮东北人吃吃喝喝的,可都是你们刑警队的人。
”
小刑警一听急眼了:“局长都去了,我们为啥不能去?"
任天华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干预。
他来到眼镜内勤面前:“这位兄弟,要我说,大家吃的都是一个饭碗,没啥好争的,等案子破了,你们治安大队必须记上一份功。
”
“你们去记吧,我不稀罕。
”眼镜内勤扫一眼全屋人,搬起一个沉甸甸的纸板箱,用戴着袖套的胳膊往胯上一夹,侧着身子出了门。
陶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始终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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