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镜像镇墟(3/3)
色……哈哈……好孩子,你果然是我的缪斯,我真的爱你啊。
”
年幼的男孩低头,翻出绷带熟练地在自己手上缠了缠。
疼痛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些难以忍受,但陆行则有些习惯了。
她创作作品时,常常会从陆行则身上的淤青和血液之中获得灵感。
为什么陆行则会怕疼?因为疼痛的感觉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肌肉组织的牵动,还带着幼年的他面对施暴者复杂情感的茫然恐惧。
他的脑中突然响起父亲的话,他问了母亲是否爱父亲。
那个男人吞吐烟雾,还是笑着说:“她爱我?不,她不爱我,她最爱的是她自己。
那个疯女人爱自己的艺术。
”
陆行则不是外界媒体口中二人爱情的结晶,他是作为一个物件被生下的。
一个可以稳住老爷子的物件,一个让母亲满足艺术追求的物件。
她观察他,监视他,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如同人类研究蚂蚁那样,将他的行为化为灵感创作。
后来没过多久,母亲就生病了,精神疾病。
她说她要死在最完美的时候,死亡将是她最后一个作品。
她脸上的妆容卸下,露出了自己的脸。
父亲来医院看望她,带了一堆化妆师和造型师,还有年幼的陆行则。
母亲坐在床边抽着一根细细的香烟,她的目光瞥向父亲和身后的人,满意大笑两声:“挺上道的啊。
”
“烟灭了来化妆吧,你死了之后这些照片会登上网络头条,国内外艺术类相关杂志也安排好了,包括你养的那几个小白脸也一并处理了。
”父亲抱臂杵在那,西装笔挺:“B市那几座大厦顶层也是你的了,化妆的时候无聊就挑挑要放进里面的作品吧。
”
“把我最美的那几张遗照也放进去。
不过现在只登个头条不够吧,能不能帮我买几个营销号吹捧一下我啊。
”女人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翘起二郎腿:“我死后也要当最出名的艺术家。
”
她将香烟按灭在父亲的手上,但父亲眉头都没动一下。
“哦,对了。
我给你下了几年毒,你也没多久能活了,爽几年就下来陪我吧,哈哈!像你这种货色也别活太久了,不然挺恶心的。
”
“嗤,知道了,我现在就滚行了吧。
”父亲拍了拍手上被烫伤的地方,转身离开了。
路过陆行则的时候对他说:“你留下,你妈有话要对你说。
”
男孩停下了,他扭头望向母亲。
等了很久,母亲没有对她说话,于是陆行则问:“您要对我说什么?”
“我要对你说什么?”女人的唇瓣重新被涂上口红:“是你要问我什么。
”
陆行则顿住,女人却没有扭头看向他,而是依旧在照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年轻面容。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将那个问题问出来:“你恨我的父亲吗?”
“为什么觉得我会恨他?就因为我给他下毒,还是刚刚拿烟头烫他?或者……”女人语气慵懒,将之前针对父亲的手段随便又举了几个出来。
“我不恨他,或许我还爱他。
”母亲语调平静,将手上硕大的钻石戒指举在头顶,灯光都被这宝石折射成迷人的样子:“毕竟这个克数的钻石独一无二,给他下的毒药那么明显,也只有他会照常吞下,所以我允许他也去死啊。
”
这又是什么情感。
为什么会这样复杂。
爱。
恨。
陆行则那个时候意识到,这两个词在父母口中,似乎是同一个意思。
爱不是恨的反面,是字音不同的同义词。
死亡和痛苦组成了这两个字的笔画,将扭曲的情感尽数禁锢。
爱字刚刚落地,恨就已经咬住了尾音。
那个薄薄的红色结婚证就这么困住了两个疯子。
用痛苦来证明存在,用伤害来镌刻记忆。
那个本子上的印章没有颜色,凹凸不平的纹路只有在触摸时才能明显感受到。
如同那样扭曲的感情,只有真正在其中才能理解。
陆行则避讳这两个字,这两个带有他无法理解的恐怖情感的字。
远离这两个字,那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他暗金色的眼睛看着云霜月手上燃烧的婚书,火焰倒映在他的眼眸。
烧了它,一切不定性的因素也会随着火焰消散。
他不要和云霜月走向那两个疯子的结局,婚姻带来的这个扭曲关系他不想理解。
一道连接明显断掉的感觉在陆行则的识海之中传来,婚契上陆行则的名字已经被灵火吞噬。
眼看着灵火即将烧到云霜月名字,陆行则脑子没意识过来,手就莫名其妙朝婚书抓了过去。
未熄灭的灵火灼烧着陆行则的手心,但他没有放手。
即使云霜月动作再迅速,也还是在陆行则的手心留下了痕迹。
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顺着心意攥住手里残缺的婚书,对云霜月说:“反正婚契已经解除了,这个就给我吧。
”
他的手掌隔着那一角婚书将云霜月的手也裹了进去,然后收紧。
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