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3)
和挂念,尽数呵护在他身上。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便是这些真挚虔诚的愿力,也足够他安泰无忧,顺遂一生。
除此之外,还有功德金光,厚厚金光闪耀着几乎能刺瞎人眼,那金光里有他主动行的善,有长辈们以他的名义行的善,一层层累积在一起,便是庙里得道高僧,所能见的顶天也只到这个程度。
更见了鬼的是,他身上还有一道帝王紫气,那道紫气窄窄一条,只有小指粗细,却厚实无匹,凝实的仿佛能够具现,牢牢贴在这妖精的心口,仿佛已知变故,不断地扭动着,要钻到他心里去唤醒他。
昙薮收回术法,忍不住双手合十冲着这躺着人事不知的妖精行了大礼,长叹一声:“贫僧今夜长见识了。
”
苏栗莫名地望着他。
昙薮撩开下摆往地上盘膝一坐:“我念心经,你念静心咒。
”顿了顿:“无事,这位施主一身好福气,只怕死了都能还阳,又怎会入魔。
”
沈珏确实不曾入魔。
他只是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阿爷唤他——小宝啊。
他似乎变成了小小一团的小人儿,阿爷把他背在背上,走在开满野花的草地,带着他去放纸鸢。
是管家爷爷亲手扎的蝴蝶纸鸢,有一双五彩斑斓的翅膀,还拖着长长的彩绸,阿爷背着他,在草地上奔跑,高高举着纸鸢跑了一阵,而后撒开了手。
纸鸢顺着东风扶摇而上,愈来愈高。
然后阿爷转过头来,冲着背上小小的人儿,粗喘着笑:“小宝啊,将来要飞的高高的,远离人世,就不会吃太多苦。
”
他刚想说,不要,飞太高就找不到你们了,话还没来得及说,阿爷便不见了。
回过神看到自己站在阿奶的佛堂前。
佛堂台阶的左边有一只瓦缸,台阶右边也有一只瓦缸。
左边的瓦缸上画的是鲤鱼戏荷,右边的瓦缸画的许是松鹤延年,不确定。
不确定是因为,不知哪一年,也不知是哪个人,将右边的瓦缸豁了个大口,堪堪裂了一半,瓦缸上只剩残缺不全的纹饰,依稀能辨认的出鹤羽青松的模样。
那裂口是半圆的,从缸口一直豁到底,仿佛爆了肚子的瓜,自然蓄不住水,也担不起防火之责。
却不知为什么,坏了的水缸,一直留在这,残缺不全的摆着。
又不知道是哪一年,不知道是沈家哪个人,往破缸里填了些草木灰,又拌了些泥土,用竹片抹成了梯田模样,在上面养起苔藓,做成了绿色的野景。
后来多年里,陆陆续续的,依然是沈家的不知什么人,在苔藓上用竹篾做了亭台,建了楼阁,点缀了小桥和园林。
这缸原本为了蓄水防火而置,而今却起了高楼广厦,亭台楼阁。
每年开春,管家爷爷便领着巧匠前来,在一旁看着他用紫檀小笔,蘸着桐油,仔细地将楼台广厦里里外外涂抹一遍,以防腐坏,这破缸便冠冕堂皇地成了一道摆设。
剩下左边那只瓦缸,经年累月地蓄着水,受着风吹日晒,斑驳地老朽了,身上的鲤鱼戏荷的图案,都已经模糊地看不清。
他看着这口老朽又蓄满水的缸,不知道为什么难受起来。
难受的蹲在台阶旁,望着那口缸喊道:“阿奶。
”
佛堂的门开了,阿奶在门后静静望着他,他便走了上去,一把抱住阿奶的腿。
阿奶牵着他走进屋里,桌上摊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卷未抄完的经文。
他问:“阿奶,你替谁抄经。
”
阿奶说:“这一卷替小宝啊。
”
他说:“那我也给阿奶抄经。
”
阿奶说好,然后说,要专心。
沈珏想起来,他抄了许多经文,但是都没有阿奶抄的多。
后来几十年,阿奶不知道抄了多少经文,厚厚的一摞摞抱着上供,又焚毁。
而他自阿爹去世后,再不曾为阿奶抄过经,连佛堂也没有再去过。
他把那个护过他,为他放下菩萨心肠,使起霹雳手段打卖了许多丫头小厮的奶奶,彻底遗忘在梅林木屋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阿奶在幽微烛火里孤仃仃的抄写着不知为谁祈愿的经文,直到她再也抄不动的时候,躺在木屋破旧的小床上默默死去。
又看到阿爹。
月光冷冷清清,洒在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