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2/3)
形制简陋的枣木桌上摆着两张摊开的画卷,两幅一模一样的画卷上,丑的能瞎眼的两个雪娃娃和顶着两截枝丫的雪山已经晾干。
他们的脚刚刚迈进门槛,就见白玉山修长的手指在两幅画上轻轻一点,画轴自动卷起,眨眼间变成两只纸鹤,一只扇着翅膀从窗缝里忽而消失,一只往地下钻了进去,瞬间不见。
长平:“……啊,我不太想活了。
”
伊珏眨眨眼,忽然一点儿也不想问问他的山兄,那个钻到地底下的纸鹤哪去了,他只是失去了讲话的冲动,转身往门槛上一坐,望着再一次阴沉脸洒起雪花的老天,确定自己不喜欢冬天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长平长吁短叹结束,振作精神请教老祖宗:“既然都画了,骑猪的事是不是可以……”
白玉山从袖子里取出两幅空白画卷摆上桌,摆放齐整便抬手将用过的砚台重新研满,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长平心领神会,备受打击地闭嘴冲他福了福身,在簌簌落下的雪花里裹紧自己的袄衣,萧萧瑟瑟地回了屋。
年关将近,黎水村一天比一天忙,牛车轱辘碾着车辙来来去去,家家户户都要赶去镇上采买年货,村里的小崽儿们进入了一年里最恣意的日子,活儿没多少,再淘气也不会挨打。
木凳儿的懒觉睡得正香时,隐约听见他娘和他爹商议着这两天就请杀猪匠过来杀猪,他惊跳起身,很快又被寒气逼回被窝,脑子里想着不远处宅院里的新邻居——他们再不骑猪,小旋风就只能端上桌了。
长平认为只有盛在碗碟端上桌的猪才是一头好猪,伊珏则以为,只要不让他骑上去的猪都是好猪。
木凳儿心想猪能吃又能骑有什么不好的,当然,奔下山祸害庄稼的野猪则不算,那个不配被叫做猪。
“野猪长什么样?”长平问:“好吃么?”
木凳儿也不知道,他只是听村里人说年景不好时野猪会下山祸害庄稼,见都没见过,哪知道好吃不好吃。
长平眼珠一转,冲着伊珏笑起来。
伊珏却走了神。
自白玉山画了两幅画变作纸鹤飞走后,伊珏便常常走神。
木凳儿再一次牵着小旋风无功而返,长平问伊珏:“你这两天怎么了?”
伊珏答非所问:“你会哄人么?”
哄人,通常是指做错了事,惹恼了对方,便要想办法伏低做小使人开颜消气。
但长平问:“是带着欺骗的那种?”
伊珏想了很久,缓缓点了点头。
长平不认为这是可以摆在明面拿来说的事,不体面,就像从来也没人会将这些写在书上教人一样,她和谁也不应该去说这些,但是石头精不一样,她想,这是个妖精呢,又不是人。
能让妖精“哄”的那个,想来除了她老祖宗,也不会有旁人。
可是,她想,那也不是人啊。
长平思索着,怎样讲才能既解了小妖精的惑,又不是那么狠的得罪自己祖宗。
最后她说:“既然要‘哄’,最重要的就不要让被‘哄’的那个知道你在哄他。
”
伊珏虚心请教:“怎么才能让对方一点都不知道呢?”
长平说:“你先要让自己‘哄’的自己深信不疑。
”她加重了那个“哄”字,咬的过分清晰,“懂么?”
伊珏点点头,又摇摇头:“若是自己都信以为真,那还是‘哄’么?”
这似乎又是另一个问题了,长平不认为谁能“哄”谁一辈子,而他们都不是人,一辈子会很长很长,长到她此生望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