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3)
火炉上架着一只烟熏火燎的药罐,黑漆漆的罐身配着油亮的手柄,一望便知这是个和它主人一样沧桑且有许多故事的老罐子。
老药罐子煎草药,味道极霸道,伊珏想将沈杞抓来问问他的药罐究竟服役多少年,才能让一罐寻常疗嗓子的药汤翻滚出妖精都要捏鼻的效果。
也只能想想。
沈杞此时已经裹着被子打起了鼾,鼾声吹起了哨,若不是宅院足够朗阔,他的鼾哨能惹得邻里半夜来拍门。
以前那个抱着他大腿喊老祖宗的小葱生已经上了年纪,这些天奔波玩耍没个消停,他一把老骨头熬不住,放完花灯回来给长平的嗓子煎药,坐在炉前便游进了梦乡。
伊珏将他赶去歇息,自己捏着蒲扇等药汁三碗煎成一碗。
谁承想这老药罐子如此威风,药汁甫一烧开就熏了他一个跟头。
白玉山刚沐浴完,攥着布巾一边绞头发,一边循声找到了厨房,他从窗户外朝里探头,鼻尖才伸进来便嗖地往后倾倒:“这也是人吃的?!”
他们这样的非人类,本就五感灵敏远超凡人,平日里闻香都要稍远些才浓淡合宜,冷不丁被浓烈的气味一冲,脑壳都有些晕。
“反正是长平吃。
”伊珏丢下蒲扇,跑到窗前伸着胳膊将他从窗户外往里捞:
“沈杞的药罐子威力如何?来都来了,可别想跑。
”
白玉山丝毫没提防,一转眼大半截身子就被扯进了窗户挂着,另半截支着脚悬在外头荡,像个蠢贼,又似偷香窃玉的宵小,很不成体统。
“快撒手,”白玉山摇着湿漉漉的布巾挣扎:“像什么样子!”
屋檐廊下挂着红艳艳的灯笼,烛火蒙昧却足够艳丽,照的窗间两人确实不太体面,像极了话本里月下偷会的公子与佳人——光影重重,压低的嗓音,急促的轻呼。
一深思便愈发地不体面了。
伊珏哼笑一声,歪头躲开乱挥的布巾,掐着他的腰硬是将人从窗户偷渡进了厨房,窗户一掩,摇晃的炉火成了仅有的光源,他将偷来的人禁锢在身前,振振有词:
“什么样子?偷人的样子。
”
哪个正经人偷人会偷到灶房?
不是,哪个正经人会偷人?还厚颜地挂在嘴边。
便是不用掌灯细看,伊珏也能揣摩出他的心思,直戳戳地道:“郎君大半夜晃到厨房,不是来偷人,难不成是来偷吃?”
那个“吃”从唇齿间吁出一道小小的气旋,仿佛同别的什么挂了勾,很不必令人细琢磨,也能品出别有所指来。
白玉山攥着帕子的手忙忙地拍他脸,另一只手则被怀抱压住了抽不出,他只好将鼻子压进伊珏肩头躲避那浓烈药气,瓮声瓮气地道:“撒手,让我出去,你那鼻子是摆设不成?”
窗户掩实,门扉紧闭,火苗舔着老药罐子扑腾腾地往外吐白气,散不开的药气浓成了水雾弥漫在小小厨房里。
须臾功夫,白玉山自觉白白浪费了一桶热水,绞至半干的发丝里全是药味。
“三碗煎成一碗,且有的等。
”伊珏说着不仅不撒手,还将人抱着往药罐前挪近了几步,扑腾的白烟顺着气流稍退些许,又反扑而起将两人不分彼此地罩住。
伊珏猛地屏住呼吸坚决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