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司(3/3)
“看看今夜的食帖?”项弦递给萧琨年夜宴的菜单。
萧琨说:“有客?”
“没有,”项弦说,“自己人吃点,喝点。
”
“你们宋人就是规矩多。
”萧琨恢复自若,接过食帖看了眼,这是府中设宴的习俗,项弦明显已经将他当作驱魔司的老大了。
“储君什么时候来?”萧琨道。
“管他的呢。
”项弦起身道,“我去看看潮生。
”
潮生这两日兴奋过头,累得睡起了午觉。
过午时候,乌英纵去取了新制的成衣回来,萧琨与项弦便换上了新衣。
“这是昔年大汉飞将军李广,为汉驱魔师亲自设计的一套官服,”乌英纵说,“萧大人与老爷身量极佳,这身文武袖是最合适的。
”
那身暗红色驱魔师文武服,左身文袖,方便抖法宝施法,右身则武袖,方便拔剑斩妖,襟绣金线,袍上则是暗纹。
项弦那身的暗纹乃是虎形,萧琨身上的暗纹则是龙形,一上身英气焕发。
萧琨系上腰玉,唇红齿皓,皮肤冷白,犹如武仙般俊美。
项弦则多了几分浪子气息,脸上始终似笑非笑,与萧琨对比,少了超凡脱俗的仙气,却平添侠客气质。
这身衣服一看便价值不菲,光这缎面,至少也得近二十两银,乌英纵甚至还做了好几套替换穿,足显驱魔司之豪富。
萧琨本不想如此奢侈,但毕竟是项弦的好意,便不作推辞。
“哇——”潮生醒了,观察两人,说,“你们真好看!”
“也给你做了衣服。
”乌英纵简直将潮生宠得没边了,关键潮生还十分依赖他,凡事但凡乌英纵有意,潮生就一定有回应,两人你情我愿,已打得火热。
潮生换上了翠绿色的文士袍,更显仙气飘飘,乌英纵的则是藏青色武袍。
“走罢,”项弦见天色不早了,说,“吃年夜饭去。
”
乌英纵雇了马车,四人上车,萧琨说:“今日与郭京相谈时,他的态度,实在令我很意外。
”
项弦随口答道:“他从来不管司中之事,本就是金石局主事,不过兼任罢了。
这几年里,他将我与驱魔司当作混官场的筹码,在朝中地位水涨船高,已得了不少便宜。
既要好处,又不愿干活,天底下哪儿有这等便宜事?”
“何况驱魔司归金石局管,”项弦说,“他依旧是咱俩的顶头上司。
”
萧琨道:“郭京究竟有何了得?你觉得他修为如何?”
项弦:“我不知道,师父生前对他很客气,但他几乎从未出过手。
”
潮生:“?”
乌英纵:“你想说什么?”
潮生:“在说那位大叔吗?”
萧琨:“唔,他是南传大驱魔师,可我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
”
“我也看不出,”项弦说,“自我来开封后,他就从未显露过。
”
潮生:“他不是凡人吗?”
“啊?”所有人同时道。
潮生:“他是大驱魔师?他没有心灯也没有智慧剑,而且也没有任何法力,是凡人罢?”
“怎么可能?”项弦说,“他……郭京成名有好些年了……”
萧琨倒是相信潮生,毕竟潮生也许别的不太懂,眼神却是极准的,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出自己的身世与幽瞳,再见项弦,则一语道破他的纯阳之体,见乌英纵,则看出他的猿身,简直可以用“火眼金睛”来形容。
“因何成名?”萧琨问。
“他在官家与朝廷面前施过法。
”项弦说,“具体忘了,我也是听说的,据说能让耗子不怕猫。
”
潮生吓了一跳:“人不可貌相,厉害啊!”
项弦:“正使,你那是什么表情?这很难的罢!从三皇五帝以来,找一个能让耗子不怕猫的人说与我听听看?”
萧琨改口道:“着实令本人很是震惊,是我孤陋寡闻了。
”
“震惊就对了,”项弦又道,“郭大人此等神通,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心存敬畏,对不懂的法术,要心存敬畏啊!”
萧琨:“是,是,老爷教训得是。
”
不过细究起来,项弦也没说错,这确实很难,毕竟斩妖除魔对他们而言很简单,而让耗子不怕猫,这等法术倒是从未学过,不仅没人学,历代驱魔师还从未研究过。
这么说来,萧琨竟一时无法判断究竟是净化天魔更难,还是让耗子不怕猫更难。
“兴许他法宝多,”乌英纵难得地插了句话,说,“沈大人当初也是因专研法宝而成名。
”
萧琨一头乱麻,仔细想来,假设郭京的修为相当低微,低微到潮生会把他判断为“凡人”的地步,那这家伙也实在太能演了……也就是说这么多年里,大宋驱魔司居然靠一个不会法术的凡人撑着?直到有了项弦以后,郭京才松了口气,派项弦去收妖。
这实在太吓人,大宋驱魔司总署在近十年里,居然一名真正的驱魔师都没有?随便来只妖怪,就能把整个开封连锅端了!十年,足足十年没出过事,当真洪福齐天。
萧琨仔细想来,忽然觉得这一切相当合理!说得通!
今日郭京的反应,正因他没有修为,只能接受项弦的条件,这也是项弦多年来始终觉得郭京好说话的缘由!
“我不能再细想,”萧琨说,“太诡异了。
”
项弦:“没关系,以后你是正使,你自己慢慢地想清楚去。
”
“你只是想偷懒罢?”萧琨说。
“是的。
”项弦理直气壮地说。
潮生大致听懂了,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来了你也去应对,”项弦说,“别让我拿主意。
”
“储君想做什么?”萧琨没想到一到开封,就被卷进了诸多麻烦里。
项弦:“郭京今天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到了,下车罢,除了谋逆还能有别的事?”
萧琨倒是很淡定:“这天下原本就是赵家的,也算不上谋逆。
”
马车抵达樊楼春暖,此处乃是开封八大楼之一,年夜不歇,门外挤满了达官贵人,不少人认得项弦,便纷纷朝他们打招呼。
潮生问:“谋逆是什么?”
项弦的脸登时被吓得与萧琨一般的白净,赶紧道:“别在这儿说!”
“项大人。
”樊楼上俱是朝他们行礼的侍从伴当,管事又春风满面来迎。
“老主顾了。
”萧琨说。
“这位是萧大人。
”项弦让萧琨先走,说道,“这楼里只供吃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琨笑了起来,登上三楼。
管事将他们引到三楼角上一座屏风后,整层热闹非凡,各屏风后人影觥筹交错,跑堂穿梭来去,四处俱是举杯欢笑之声。
从他们所坐之位望去,遥遥相对的就是灯火辉煌的万岁山,俯瞰开封大半城。
灯红酒绿,一派清平盛世、喜气洋洋之景。
“老爷,要隔音吗?”乌英纵问。
项弦示意问萧琨,萧琨答道:“不必了,带点外头的声音热闹。
”
潮生显然很好奇,还想探头看别的屏风后头,被项弦抓了回来。
项弦说:“别伺候,大伙儿一起吃。
”
乌英纵答了“是”,却仍下楼去检查菜肴,让人奉茶与热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