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司(2/3)
但只是在短短一刻,他便恢复了镇定,神情复杂地看着项弦。
“或者说,”项弦道,“南传北传,无论谁是正统,面对两年后天魔即将降临,都不重要了,关键是在于南北驱魔司能再次合一,消弭隐祸。
郭大人,是也不是?”
郭京避而不言:“你们找到心灯了?”
“年后就去,”项弦说,“已有眉目。
”
项弦认为心灯的线索,说不说都不重要,因为郭京根本不可能离开开封,千里迢迢前往高昌去搜寻。
“唔。
”郭京答了一声,捋须,不置可否。
萧琨写完了对联,看着未干的墨迹。
项弦又道:“犹记当年我携先师遗信,上京来投奔郭大人时,您曾说过……”
郭京已恢复一贯神情,答道:“我也记得,项弦,当年我告诉你,你还年轻,需要历练,且先予你主簿之位,一年后升你为副使。
待得条件合适,我自当朝官家禀启,保荐你为正使,统领天下驱魔师。
到得那时,我只管金石局,不再过问司中之事。
”
“既是如此,”项弦认真地说,“我认为萧兄,方是担当本司正使的最好人选,希望借此任命,能令南北驱魔司再次归一,以面对接下来的重重考验。
”
郭京与萧琨对视。
萧琨终于明白,项弦再三坚持回开封,乃是要在郭京面前极力推荐自己,或者说朝郭京宣布这个决定——既然不管事,就必须腾出位置,给管事的人。
郭京是否愿意,反而无足轻重,因为项弦随时可以撒手,毕竟数年里此间所有麻烦,都是他在处理。
按理说天底下任何官署,都没有离了谁就运转不下去的道理,唯独驱魔司不是。
天下各地的分部,都是看在昔日沈括与如今项弦的分上,才给郭京几分薄面。
“我与萧大人今日方初识,”郭京不愧混迹官场多年,很快恢复谈笑风生,“一见之下,亦觉乃是人中龙凤,能与副使称兄道弟之人,想必技艺高强。
”
“过奖,不敢当。
”萧琨答道,“既然查过我的底细,郭大人一定对我知根知底了。
”
郭京避而不答,又轻飘飘地卖了项弦一个人情,说:“知根知底谈不上,只能说有所听闻,但既是项弦所担保引荐之人,我自然全无保留地相信。
只是驱魔司执掌之位,并非说换就换……”
项弦说:“郭大人,能请到萧兄前来,全凭我二人私交,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呢!”
暗示到了这里就已足够,郭京当然听得出项弦的威胁:他不答应,萧琨就会离开,项弦也不会再配合,给他郭京抬轿子了,自求多福罢。
“你且给我几天时间,”郭京欣然道,“原本我已在计划正使替位,如今换了人选,须得在开春时朝官家修书禀告,任命文书也得经监察院之手。
”
项弦只是看着郭京,不接话。
“不急在这一时,是不是?”郭京说。
萧琨说:“年节一过,我们就得出发前去找心灯。
”
是时,乌英纵带着潮生归来。
“这位是我们路上认识的另一位小兄弟潮生。
”萧琨自此已正式接了话头,说,“潮生,这是郭大人。
”
“我们在坐牢的时候见过的。
”潮生笑道,“你好啊。
”
潮生回来,家里就热闹了起来,郭京反而显得像个外人,思考片刻,随后道:“三天之内,我会予你们一个初步的答复。
”
萧琨与项弦同时抱拳为礼,意图清晰:不送了。
郭京突然想起一事,朝项弦严肃地说:“储君有要事与你相谈。
”
项弦听到这话时,马上摆好了“放马过来”的架势,明显这是郭京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是被前情冲乱了,险些忘了这件大事。
“无论储君说什么,”郭京正色道,“都不可胡乱答应,切记,这不是驱魔司能涉入的,切记!”
萧琨与项弦对视,片刻后,萧琨明白到项弦在等他发话。
郭京看似什么都没透露,实际上已经告诉了他们太子的意图。
“知道了。
”萧琨说,“对我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心灯,我身为辽人,又在北方长大,对你们大宋朝中之事,没有丝毫兴趣。
”
郭京叹了口气,正色道:“你身为大驱魔师,所代表的就是天下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执着于汉辽身份,对未来并无裨益,萧少侠须明白才是。
”
萧琨本不将郭京放在眼中,但听到这话时,却令他生出了几分敬重,看来郭京也不像传闻中的只是个草包。
“受教,郭大人。
”萧琨答道。
郭京匆匆地走了,较之他春风满面地来,显然离去时变得心事重重。
此时萧琨的心情相当复杂。
项弦却没事人一般,告诉潮生:“来,这个给你,是我们的皇帝亲手写的。
”
“哇!这是什么?”潮生充满了憧憬,项弦说:“这帖是天下不知多少人求不来的,就是我们皇——”
“这什么字!”潮生震惊了,“怎么这么丑?!”
萧琨:“……”
项弦:“………………”
潮生一脸茫然,看着项弦展开的宜春帖,果断说:“我不要。
”
宜春帖上乃是赵佶自创的瘦金体,当朝皇帝的墨宝是货真价实的价值连城,刚劲硬朗,萧琨看了一眼便知功力,叹自愧不如,在潮生眼里,却丝毫不觉其精妙。
“好罢。
”项弦败下阵来,只得转而给萧琨,说,“归你了。
”
萧琨本想拒绝大宋狗皇帝的字帖,却实在无法漠视这位书法高手的墨宝,表情在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最终收下了它。
乌英纵出去贴联与春字,项弦与萧琨在厅堂内对坐喝茶吃点心,阿黄见了点心,难得下来啄了点,项弦便将它揉来搓去地抱在怀里玩,随手撮它头顶的毛。
“怎么?”项弦观察萧琨表情,只以为他被郭京教训了,又不高兴,心想怎么安抚他几句。
“对不起。
”萧琨突然说。
“哎!”项弦吓了一跳,说,“何出此言?”
萧琨的心情实在很复杂,只因在恭州时错怪了项弦,如今明白到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难为情得不行,要出言解释,又满脸通红,不知如何解释。
“我……我一度以为你不过是敷衍我。
”萧琨甚至不敢看项弦,一张俊脸红到耳根,注视司内地砖,说,“哥哥是万万没想到,你竟愿意、愿意……”
“别别别……”项弦忙道,“多大点事儿!别这么说,太难为情了!”
项弦只想找点话来插科打诨,将这气氛给岔过去,手里的阿黄突然狂叫且挣扎道:“痛啊——!快放手!”
项弦一尴尬,手上便不自觉出力,浑忘了正揪住阿黄的毛,扯得它痛呼出声。
阿黄扑打翅膀,给了项弦一巴掌,飞走了。
项弦:“……”
萧琨扶额,无言以对。
项弦忽想起一事,忙道:“对了,我让老乌订了樊楼春暖。
今日原本宫中有招待,我猜你兴许不想去。
”
萧琨点头道:“好。
”心下涌起几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