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替身(2/3)
外头放起了焰火,传来满城百姓的欢呼声。
焰火结束半个时辰后,乌英纵与潮生尚未回来。
阿黄飞进正厅,看见项弦枕在萧琨腿上,已快睡着了,当即一翅膀拍醒项弦。
阿黄:“快醒醒!出事了!没找着人,我问过开封城里的鸟儿们了,都没见着。
”
项弦被惊醒,知道大事不妙。
“老乌绝不会有任何异心。
”项弦说。
“我相信。
”萧琨在乌英纵与潮生初识时,便以幽瞳读过这只猿妖的心,清楚他确实如项弦所言,至纯至善。
天亮了,正副使在驱魔司内竟已坐了足足一夜。
不久前:
“童大人来了!童大人来了!”门口的石狮子叫道。
乌英纵正在收拾行装并与潮生闲聊,闻言停下动作,看了眼潮生。
“童大人是谁?”潮生好奇道。
乌英纵露出疑惑表情,这是童贯第一次前来驱魔司,当即示意潮生稍等,出外亲自开门。
只见童贯今日轻骑前来,只带了两名随从。
乌英纵开门后,童贯便朗声说:“御旨到!传驱魔司萧琨、项弦出来接旨!”
乌英纵知道是萧琨提任的文书到了,忙俯首行礼,答道:“萧大人与老爷出外办事未归,童大人里面请用茶。
”
童贯打量乌英纵,冷冷道:“罢了,且先接着,明日令他往宫中谢恩。
”
手下一名随从双手取圣旨,将其递到乌英纵手中。
潮生此时还在厅内,好奇出来看了一眼,充满疑惑,然后脸色突然变了。
童贯转向潮生,潮生喊道:“哥哥!他就是那个……”
然而为时已晚,乌英纵接下圣旨的刹那,黑气席卷而出,乌英纵知道中了暗算,飞速抽身后退,喝道:“潮生!离开这里!”
潮生只是不懂世情,却半点不傻,马上知道两人有危险,当即抖出一件法宝,乃是绿光闪烁的树枝,正要释放法力时,童贯却冷冷道:“昆仑之主李潮生,放下你的绿枝,否则我就当场杀了他。
”
童贯周身黑气缭绕,令他改头换面,恢复郭京模样,身后那两名随从则化作了以魔气驱使的纸扎傀儡。
“你究竟是谁?!”潮生道。
郭京面貌再变,成为一名笼罩在黑气中的高大男人,形态不住闪烁。
“潮生!你快走!”乌英纵喝道。
魔气化作锁链,重重缠住了乌英纵,正不断收紧,乌英纵极力释放修为与魔气对抗,艰难挣扎,意图引开那魔人的注意力。
潮生没有挣扎,识趣放下绿枝。
“这就对了。
”魔人的声音浑厚而充满威严,“只要配合,我担保你的朋友不会有危险。
”
黑气轰然卷出,将潮生与乌英纵一收,卷起,凭空消失。
魔人退出驱魔司外,手中亮起符文,按在两只石狮子头顶,一亮,再化为黑光收敛,消失无踪。
年初二:
“郭大人来了!郭大人来了!”
石狮子的声音令沉默的二人惊觉,萧琨起身拔刀,项弦却按住了他的手。
郭京神清气爽,走进驱魔司时还在活动双臂,项弦与萧琨走出,俱是双目通红,一夜未眠。
“你的委任状下来了,”郭京说,“昨夜我亲自催着去盖的印……怎么?年轻人过年玩了好几天,没睡好?”
“谢郭大人。
”项弦倒是表现得很镇定,接过萧琨的委任状。
萧琨双目绽放出幽幽蓝光,开始读郭京的心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此刻郭京的念头杂乱无章,正想着稍后去何处用一顿早饭,再赶着进宫,给皇帝说点吉祥话。
项弦看了眼萧琨,萧琨道:“我看看?”
郭京朝萧琨说:“初三后记得入宫谢恩,官家正想看你一眼,交代你们的事儿也记得办,我这就走了。
”
萧琨展开驱魔司使委任状,内里轻飘飘掉出了一张薄笺绘制的地图。
项弦眼明手快挟住,说道:“郭大人留步。
”
郭京:“?”
项弦朝他出示地图,问:“这是什么?”
“哎?”郭京充满茫然,回来看了眼,说,“这可就奇了,拿到委任令时,我不曾打开过,乃是平章政事府送到金石局的。
”
话音未落,萧琨竟是一声唿哨,突然动了手。
项弦:“等等,萧琨!”
萧琨观察郭京良久,知道这位前任大驱魔师成名已有时日,想必多少有点真本事在身,而潮生的判断令他困扰,此时不试,更待何时?
郭京被骇得面无人色,恐慌道:“你做什么!”
萧琨的目的,是为了逼出郭京的魔气以确认潮生之言。
他虽不使双刀,却以拳脚出招,力贯风雷,双手气劲爆发,袭向郭京。
萧琨:“朝您讨教!”
郭京大吼道:“你莫不是疯了!项弦!项弦!快让他住手!”
项弦退到一旁,左手祭起格挡的灵力真壁以掠阵,预防萧琨与郭京斗法范围殃及驱魔司。
定神一看,郭京那动作却极其迟缓,虽在五十来岁的凡人中已称得上“敏捷”,在他俩面前,躲闪起来却拖泥带水,犹如一只泥潭中的老龟。
怎么这样?项弦充满了疑惑。
萧琨来势汹汹,刻意留出郭京接招的空当,以免偷袭令他不提防,郭京却只是转身就跑,慌不择路,正要逃出驱魔司时,项弦又释放法力,喝道:“封!”
驱魔司大门砰然闭锁,筑起法力屏障,郭京无路可逃,只得从袖中猛地扔出一物。
“这就对了!”萧琨几步追上,只见场中尽是旋飞符纸,符纸轰然散开,现出一只巨大的人偶。
项弦一见郭京使法宝,便稍松了口气。
但是!郭京扔完法宝后,便开始手忙脚乱地理手中操纵木偶的线,人偶出现时胸膛符文闪光,朝着萧琨扑来,而萧琨只是一招回旋踢,人偶便轰然倒下!
郭京刚扯开操偶架上的乱线,萧琨再一次来到了面前,出拳。
郭京眼中充满了恐惧,拿着操偶木架劈头盖脸,朝萧琨头上砸去,大喊道:“呔!”
萧琨:“?”
项弦:“……………………”
萧琨一侧头轻巧避过,变拳为掌,郭京无路可逃,出掌,要将萧琨推开,萧琨则刻意朝他的掌招迎了上去。
两人对掌,郭京犹如断线风筝,嗖地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假山下,不动了。
“你做什么?!”项弦道。
萧琨:“我只是想试试他本领。
”
项弦:“你疯了!哥哥!今天是你头一天上任!”
萧琨:“潮生没说错,他是个凡人。
”
项弦:“郭大人!郭大人!”
项弦跑向假山下,只见可怜的郭京大年初二就撞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萧琨也快步跟了过来,项弦道:“快把他抱进去!”
萧琨说:“我有伤药,给他用药。
”
这话提醒了项弦,项弦马上翻出师门所传下的疗伤金丹,给郭京喂下,幸而萧琨最后对掌时隐隐察觉,掌力收到不及半成,否则若挨上他全力一招,郭京当场就得去投胎了。
“啊啊啊——”项弦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萧琨逼疯,拼命挠头,一脸崩溃。
萧琨:“你冷静点。
”
项弦:“你为什么不提前与我商量,直接就动手了!”
萧琨:“我一直在怀疑,你就不奇怪么?潮生没说错,他果真一点法力也没有!而且法宝……他的护身法宝就这一个?”
“这还是我师父生前送他的!”项弦已彻底没了脾气,在榻畔坐下。
郭京的七窍流血止住了,却依旧昏迷未醒。
“思考,”萧琨沉声道,“这至少证明了两件事,第一,他是凡人;第二,他现在没有入魔。
”
“等等。
”项弦现在思维相当混乱。
“咱们先解决他的问题,”项弦说,“你把他打了一顿,怎么办?”
萧琨:“有离魂花粉?给他闻点,打个喷嚏自然就忘了。
”
“我去找找。
”项弦忽然想起驱魔司中还有提纯后的离魂花粉,这种药剂能让人忘记前事,偶尔驱魔师收妖,造成不好收拾的烂摊子时,便会撒一把离魂花粉,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项弦:“伤怎么办?”
萧琨:“就说他自己撞的。
”
“我都听见了……”郭京奄奄一息道。
萧琨与项弦沉默,郭京服下那灵丹后,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捂着心脏,抖抖索索地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看着萧琨,再看项弦。
萧琨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来问话。
项弦现在脑子里全是乱麻,毕竟此事与自己切身相关,谁能想到当了十来年大驱魔师的郭京,居然是个江湖骗子?反而萧琨因为事不关己,置身局外,保持了冷静。
“郭大人,”萧琨只是不混官场,实则深谙为官之道,开口就是,“今日司中此事,出去以后,我们发誓,绝不会朝第三人提起,但你须得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
“是……是。
”郭京不住躲,已缩到了榻上角落里,瞪着萧琨。
“你是否生来不具修行资质,也学不到法力?”萧琨道。
项弦在一旁坐下,以手覆额,只不想再看这闹剧。
郭京嘴唇哆嗦,带得几缕仙须发抖,犹如受了委屈般双目发红。
萧琨慢条斯理地取下唐刀,抽出半截。
“别!别!”郭京骇得面无人色,忙道,“是是是……我……一向身无法力,先前给官家看的,都是……都是戏法。
我让耗子吃了些药……”
项弦摆手示意不必说了。
“此乃你昨天带来之物,是也不是?”萧琨得到答案,打断了郭京的自述,快刀斩乱麻,取来案上那张长安知府的灭门案情纸。
“什……什么?”郭京已有点魂不附体,反复看了好几次,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
”
项弦总算回过神,问:“郭大人,您昨日傍晚来过驱魔司?”
“我没有,”郭京说,“好像没……没有。
”
萧琨与项弦交换了一个眼神,至此大致明白了。
“两个可能。
”项弦整理思路,“魔在短时间内,窃据了他的身躯。
”
萧琨打量郭京,项弦又道:“第一次振魔铃响起时,就是魔气入体的一刻。
”
若是像萧琨、项弦这等驱魔师,自然不容易被魔占据身体,毕竟他们都有修为护身,但郭京是凡人,便极易受魔所控,古往今来,常有人谈及“妖邪附体”或“中邪”一说,正因如此。
“另一个可能,开封城内,还有一个郭京,只不知道躲藏在何处。
”项弦又道。
与此同时,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了委任令中所夹的地图。
“这是什么地方?”萧琨端详地图。
“嵩山,少室。
”项弦答道,下一刻,他使了个眼神,按住萧琨的刀柄,顺势抽刀,“铮”一声刀光闪烁,袭向郭京,郭京顿时大喊起来。
郭京:“啊……啊……阿嚏!”
萧琨一见花粉弥漫,马上自觉闭气。
项弦目的只是为了吓出郭京一个大喘气,达到目的后马上撒出离魂花粉,持刀归鞘,与萧琨同时退后半步,一起行礼。
“阿嚏!阿嚏!阿嚏!”郭京连打了十来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惊魂犹定。
项弦:“郭大人。
”
萧琨配合得很好:“郭大人!”
郭京一脸茫然,未知发生何事。
离魂花粉散尽,项弦上前,关切地说:“您可好些了?”
“怎么了?”郭京瞪大双眼,问道。
“您进厅里时,被门槛绊了一跤,”萧琨也为他掸了下衣袍,亲切道,“现在没事了罢?”
“哦……这样啊。
”郭京还觉得头有点痛,但出血处已止住了。
项弦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郭京便起来往外走,片刻后稍觉不对,回身打量二人,又说:“明日初三,须得……”
萧琨与项弦异口同声道:“往宫中谢恩。
”
萧琨:“您方才已说过了,郭大人慢走。
”
“好,好。
”郭京于是离开,门口石狮子又一起喊道:“恭送郭大人!”
“这是赢先生的邀战。
”萧琨放下地图,朝项弦说。
项弦多存了一份心,开始检查门口那俩石狮子,果然,符文被动过了手脚,石狮子想必被施加法术,变得混乱了。
“这玩意儿碰上真正的敌人时毫无用处,”项弦说,“平时还只会制造噪音,得找个地方扔了。
”
石狮子们一起哀嚎道:“不要啊,副使——”
“你认为出现在开封城内的魔,会是曾交手过的赢先生?”项弦将石狮子噤声,问萧琨。
萧琨也无法确定,对方现在藏身于暗处,抓走了潮生与乌英纵,自己则在明处,随时置身于敌人的算计之下,或者说从回到开封的那一刻起,自己一行人的动向,就尽在敌人的掌握之中。
现在他们甚至连敌人的身份都不清楚,这种感受,实在太糟糕了。
项弦也意识到了开封城内的巨大危机,同伴被掳走成为人质,这是他成为驱魔师以来所面对的最大挫折。
“必须先找到突破口,”项弦说,“不能再这样被对方牵着走。
”
项弦回想起昨夜与前夜,自己与萧琨简直就被敌人耍得团团转,又说:“这是逆势。
”
萧琨“嗯”了一声,保持了冷静,更大的逆势他也经受过,辽国灭国,撒鸾被抓走的情况比眼前还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