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年夜(3/3)
,苍狼与白鹿前世就是一对。
”
“那你觉得潮生与老乌呢?”项弦心中一动,问道。
萧琨说:“预言中提及,皮长戈的寿命已没有多少了,昆仑需要新的守树神,所以老乌只能去昆仑。
”
项弦总算明白为什么萧琨一见面,会在白玉宫里提到乌英纵。
“他的宿命,就是替貔貅前辈守树?”项弦又问。
萧琨点了点头。
“那,咱们呢?”项弦终于问出这句,“咱们前世就认识么?”
“也许罢。
”萧琨答道,“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什么。
”
“搞不好是只魃。
”项弦打趣道。
“那你是什么?”萧琨道,“仵作?”
项弦收拾停当,萧琨则起身去院子里洗碗盘。
“救火了么?”萧琨听见响动,问。
“还早呢,再一个时辰。
”项弦说,“快点,带你看烟花去。
”
“你倒是搭把手,”萧琨坐在盆旁,说道,“光催我有什么用?”
项弦笑了起来,只站着看。
好容易收拾完,他便带着萧琨出门,两人换了过年的新装,飞檐走壁,沿禹王台后鳞次栉比的瓦顶前往龙亭湖后。
“这儿不错,”项弦坐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屋顶,说,“就这儿罢。
”
不远处集市的热闹声音传来,萧琨躺在屋顶上,望向夜空,今夜的天空很晴朗。
项弦则摆开一包点心,摇了摇手里的铁罐。
“又喝?”萧琨说。
“醪糟,”项弦答道,“还是热的。
”便递给萧琨暖手。
“阿黄又去哪儿了?”萧琨说。
“不知道。
”项弦说,“晚饭后就不见人了,多半又是去找哪个老相好。
”
“不见鸟了。
”萧琨现在只希望阿黄别听到了自己与牧青山的对话。
“我一直把它当作人。
”项弦笑道。
虹桥前简直人山人海,今年乌英纵不曾订酒楼的位置,开封八大楼已全满,只得与潮生来到桥边。
百姓涌向虹桥,只为了一睹年夜万岁山敲钟时的焰火。
乌英纵的心情很矛盾,他既想与潮生在一起,心中又隐约地有点恨潮生,这恨驱使着他想自残,仿佛这样一来,就能在某个意义上报复潮生。
这就是戾气罢,乌英纵心想,我会入魔吗?
潮生不住呵气搓手,冬夜的开封虽不曾下雪,却也很冷。
乌英纵迟疑良久,手背稍碰了下潮生,潮生便牵起他的手。
两人牵手之时,乌英纵心头那点恨又快速地消散了,似乎觉得一切也没什么,纯属想得太多,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的执念是什么?”偏偏潮生此刻又抬头问,“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乌英纵没听清,低头耳朵凑近,答道,“我没有执念。
”
四周喧嚣声渐大起来,他们已很难听清彼此说的话了,乌英纵心里又不舒服起来,说:“咱们往前面走,到桥后面去,那里人少。
”
说着,乌英纵顺势放开了潮生的手,转身在前开路,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但走不了几步,他听见潮生喊他,再转头时,人潮之间,两人已被挤散了。
“潮生?”乌英纵登时紧张起来,大声道,“潮生!”
潮生被挤到虹桥下夜市的摊子后,正四处找乌英纵,开封这会儿实在太热闹,一眨眼就不见人了,他也不曾有挤散了就在原地等的经验,当即朝虹桥另一边走去。
乌英纵回身寻他,两人恰好错失了方向。
乌英纵一会儿不见人,当即着急起来,险些变为原形,顾不得周围人了,大吼道:“潮生!”
他肩宽个头高,要拨开人群时不免碰撞,马上就有人怒了,开始推搡他,结果引发了更激烈的冲突。
乌英纵和潮生走散后本就烦躁,外加被人踢了几脚,又遭兜头打了数拳,瞬间大怒,现出本性,发出一声嘶吼。
那一下引发了恐慌,周围人等纷纷避让。
乌英纵唇齿间现出獠牙,须发怒张的刹那,突然听见喊声。
“我在这儿!”潮生着急地喊了起来,他骑在虹桥的桥栏上,怔怔看着乌英纵。
乌英纵险些就变成巨猿了,他的双眼中隐约迸出黑气,在与潮生对视时,心中柔软的一处却又仿佛被触动。
潮生孤零零地抱着栏柱,越过人群与乌英纵对望。
乌英纵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在人群里横冲猛撞,甚至殴打凡人的心思,极力平复心情后走过去,潮生则沿着桥栏小心地走过来,跃下,骑在他的背上。
“我在这儿。
”潮生笑了起来,搂着他的脖颈。
乌英纵的气焰终于被压制下去了,心头萦绕的一缕魔气亦再次沉寂。
城外,开宝寺前灯火通明,寺庙前的集市虽不似虹桥、龙亭湖畔人声鼎沸,却另有一番意趣。
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小吃摊,以供冬夜里等候朝拜的香客果腹。
“为什么来这儿?”宝音见牧青山不说话,自己就浑身不自在,只想逗他开口。
“庙前待着舒服点儿。
”牧青山说。
“也是,你是朝觐过释尊的,”宝音答道,“觉悟不一样呀,比我们俗气的妖怪要雅致多了。
”
“那不是我,”牧青山答道,“某一任白鹿。
”
牧青山走过小吃摊,宝音跟在后头,说:“我想吃这个。
”
牧青山一脸茫然:“钱不是在你那儿?”
牧青山穷得叮当响,浑身上下也就几两银子,反而是宝音尚有不少积蓄。
“没钱,”宝音说,“赔了听花楼不少呢。
”
牧青山说:“那是上辈子的事,你记混了。
”
宝音笑吟吟道:“好罢。
”
牧青山随手掏出几两碎银给她,一拍兜,说:“再没有了,想吃什么自己买罢。
”
宝音买来萝卜糕与碎肉炸丸子,又有热卤的炸豆腐,与牧青山坐在一棵树下,头顶是红彤彤的灯笼,映着两人,开宝寺前游人们已开始排队。
牧青山望着五光十色的开宝寺出神。
“你与小弟说了什么?”宝音说。
“还是这么喜欢问长问短。
”牧青山答道。
宝音对牧青山也是既爱又恨,恨他一副无所谓模样,爱他……宝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换作旁的人这么朝她说话,早就动手开打了。
偏偏在牧青山面前,自己简直毫无尊严,成日被一嫌弃二冷脸三挨骂,还忍不住地往上贴。
宝音的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猴子入魔了,”牧青山说,“商量怎么救他。
”
宝音听到这话时,双眼亮了起来:“哦?”
“有问题么?”牧青山依旧是那欠打的语气。
宝音用竹签戳了块萝卜糕要喂牧青山,牧青山却道:“不吃,拿远点儿,萝卜的味道太大了。
”
“你这人真是,怎么总是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宝音只得放下食物,去给牧青山买别的。
她站在摊位前等炸糖糕时,回头见牧青山坐在树下,低头挑挑拣拣,从先前的食盒里嫌弃地找出块卤豆腐,随口吃了。
那张既英俊又厌世的脸,简直令宝音爱得不行。
偶尔当他飘忽的目光投来,落在自己身上且聚集、回神的一刻,宝音便朝他嫣然一笑。
“尝尝这个。
”宝音看着牧青山。
牧青山吃了点糖糕,显得可以接受。
“你小时候就喜欢那个卖糖的商人,”宝音侧头注视他,温柔地笑道,“他每月十五都会到部族里来,做糖,卖糖。
”
“那老头儿,”牧青山说,“我记得,党项人。
”
宝音又说:“有一年发大水,他好几个月没来,每天你坐家门口等着,嘴上不说,其实我都知道。
”
“后来他就再也没来过了,”牧青山说,“兴许是死了罢。
”
宝音突然说:“这辈子你已下定决心,不上昆仑了?”
牧青山一瞥宝音,不答。
“否则你为什么答应替小弟救猴子?”宝音又道。
“关你什么事?”牧青山答道。
宝音却笑了起来,说:“你还是当守树神吧。
”
牧青山掰开糖糕,又吃了点。
宝音继续道:“你不是最喜欢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么?白玉宫里,哪怕千秋万载,也不会再有人来烦你。
”
“嗯。
”牧青山自顾自道。
宝音:“白鹿守着新的句芒,拥有永恒的时光,不老不死的生命,这是上天给你的宿命。
”
牧青山:“对。
”
宝音:“想必你一直很向往罢?”
“你很了解我。
”牧青山说。
“当然,”宝音又笑道,“因为你是我养大的呀。
”
牧青山嘴角微微翘着,难得露出一丝促狭笑容。
“要不是碰上那倒霉轮子,没完没了地转,一会儿这个死了一会儿那个活的,”宝音又说,“这会儿你早就脱身,已经在昆仑享受上了。
唉,命苦,折腾人。
”
人群越来越多,朝庙前聚集。
“又去哪儿?”牧青山不悦道,“不能好好坐一会儿么?”
“我要许一个天大的宏愿。
”宝音前去排队,朝牧青山说。
牧青山道:“回来!”
宝音不听,固执地排到香火箱前,回头看了眼。
牧青山大声道:“我叫你回来!”
宝音解囊,稀里哗啦,把钱全倒了进去,在佛像前默祝,虔诚跪下,行礼。
片刻后她回转,来到牧青山身畔。
“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宝音背着手,低头看坐在树前的牧青山。
“这不重要。
”牧青山答道。
“你向来就是这样,”宝音有点生气了,说,“什么都不在乎,你是个薄情的人。
”
牧青山的语气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我说,这不重要,不是我不在乎!是因为,现在不是许愿的时候;这个功德箱,也不是许愿的箱。
这条队伍,是来还愿的!他们在还去年一年里许的愿望。
”
宝音:“………………”
牧青山:“寺里许愿的地方还没开门呢,你着急什么?”
萧琨与项弦并肩坐在屋顶上,冬夜繁星漫天,从万岁山皇宫到龙亭湖,渐渐地,灯光熄灭,黑夜如披着星光的柔软地毯朝他们盖了过来,子时焰火即将燃放。
项弦出神地看着远处,萧琨眼角余光瞥见他的侧颜,不禁为他心动。
他现在心情极度矛盾,一面拒绝这段情感,不愿两人越陷越深,直到他离世那天,为彼此留下永远的伤痕。
另一面,他又太渴望爱情了,他身不由己,只想靠近项弦。
两番念头在心中争斗,令他的精神犹如遭受着一番撕扯。
他犹豫许久,鼓起勇气,想朝项弦说点什么。
项弦在黑夜中转头,笑着看萧琨。
今日稍早时,在司中的那个吻仍挥之不去,萧琨的嘴唇既软又热,肌肤触碰之际,令他有种别样的惬意。
我当真是个好色的人。
项弦的念头倒是很简单,他心想:也许从前我不显得好色,只是没碰上机会,如今亲了一次就想再亲,当然,也多半是我的纯阳之体在作祟,导致脉轮中真气流转,总找不到宣泄口。
“在想什么?”萧琨终于问道。
项弦:“不会自己看?”
萧琨:“你不让我看。
”
项弦打趣道:“现在允许你看了,喏,看罢。
”
“不了。
”萧琨说。
“当真不看?”项弦问。
“你愿意说就告诉我。
”萧琨答道。
“你呢,又在想什么?”项弦反问道。
萧琨沉吟片刻,而后道:“我想问,你想好了么?却又觉得不该问,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显得我……显得我……”
“……显得我很着急,没有尊严。
”萧琨说,“就像在朝你割地求和,讨你的喜欢。
”
“还没想好。
”项弦突然说,“不过我想亲你,像白天那般,行么?”
萧琨万不料项弦会突然提起这话,他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萧琨虽不明白项弦的思路,送上门的好处却当然不能拒绝。
他说:“当然行。
”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变得紧张起来。
项弦也显得有点紧张,好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
项弦转过身,拨了下萧琨的肩膀,让他凑过来些许,说:“我喜欢这样。
”
萧琨心脏狂跳,继而侧头,与他嘴唇触碰。
“是这样?”萧琨问。
项弦:“方才不算,重来。
”
萧琨:“再来几次都行。
”
刹那间焰火升起来了,开封的夜空一片大亮,项弦开始与萧琨接吻。
他们已完全忘却了前世与未来,唯一的感受只在当下,那嘴唇温软的触感令彼此的身体变得灼热。
项弦下意识地握住萧琨的手,萧琨则把手放到他背后,另一手用力搂住了他。
项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在与他亲嘴啊!太刺激了,太舒服了!
直到彼此舌头触碰时,那刺激感简直冲上了云霄,项弦纯粹发自本能,在漫天焰火与四面八方的火树银花之下,翻身压住了萧琨。
那亲吻毫无陌生感,短暂的刺激过去后,项弦便仿佛无师自通,他们呼吸交错,唇舌间尽是对方的温度。
不片刻,项弦下意识地伸手来摸,萧琨则按住了他的手腕,彼此的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各自放开,转而搂向对方。
项弦把手掌覆在萧琨的侧颈上开始摸他,萧琨则把手伸进项弦的衽里,隔着单衣伸进他的肋下,以将他更紧地抱在怀中。
项弦稍动了动,萧琨突然与他分开,说:“当心!”
两人正吻得情起,突然失去了平衡,项弦伸手来拉萧琨,萧琨要固定住身体,然而不动还好,同时一动,便从瓦顶上滑了下去。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萧琨当即将项弦拉向自己,以背脊朝向地面,犹如每一次在他降神结束后,以自己的身体来为他缓冲。
两人稀里哗啦沿着瓦檐落下,一路惊天动地地滑下,最后掉入了蔡京府正院,摔在了赶出来看烟花的全家老小面前。
萧琨:“……”
项弦:“……”
蔡京拄着拐杖,满脸愕然,最先回过神,笑道:“项大人!”
项弦抱着萧琨,尚伏在他身上。
萧琨被撞得头晕眼花,第一件事就是挡住自己的脸,尴尬得无以复加。
“蔡相!吉祥如意!”
“项大人既然来了,不如用点年糕?”
“不了不了!”项弦灰头土脸,知道明天全开封一定会开始讨论此事,慌忙拉起萧琨的手,两人充满默契,跑向院墙,踩墙飞身跃起。
“那是林大人家的后院。
”蔡京忙又道。
萧琨:“这边!”
萧琨带着项弦,低头沿正门跑了出去。
焰火升起来了,虹桥畔诸多百姓高呼,潮生骑在乌英纵的肩膀上,开心地笑着,乌英纵则仰头望向焰火,感觉到潮生的手尤其不安分,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一时摸他的胡茬,一时又揪他耳朵,弄得他心猿意马,只想将潮生拖下来,抱在怀里好好揉弄一番。
“你看见了吗?”潮生说,“喜欢吗?”
“我看见了,”乌英纵说,“喜欢!”
“什么?你也喜欢吗?”潮生的声音已被高呼声淹没。
乌英纵终于把他拖下来,抱在怀里,妖性显露,摁着他,凑到他耳畔,认真地说。
“我喜欢。
”乌英纵注视潮生的双眼,心中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想咬他。
下一刻,乌英纵咬住了潮生的肩膀,潮生顿时大叫起来,继而哈哈大笑。
乌英纵的举动很小心,生怕把他咬痛了。
潮生只不住推他,乌英纵却咬住了潮生不放,又深吸一口气。
最后,在潮生的挣扎下,乌英纵总算放开了他,挟着他跃上虹桥一侧,让他坐在自己怀中,一同望向万岁山。
开宝寺前,远方焰火照亮了夜幕。
子时,寺门开启,钟声敲响,所有百姓也不排队,一时疯狂涌入。
宝音差点被挤散,牧青山转身拉住了她的手。
“算了,”宝音很懊悔,“我没钱啦!”
牧青山牵着她,挤到佛像前。
宝音说:“没钱!你刚才也不提醒我!”
“叫了你的,”牧青山说,“你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宝音:“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牧青山:“佛祖面前要吵架吗?”
周围的人见小两口吵起来,当即纷纷劝架,所说无非是“大年初一,佛祖面前,要和气啊,否则新年头一天吵起来,势必得吵上一整年”。
“许愿,快。
”牧青山说。
宝音臭着脸,在释尊金身面前赌气般地碎碎念了几句。
“你在腹诽?”牧青山说,“有这样拜神的?”
“没有!”宝音满肚子火。
下一刻,牧青山变戏法般,手指间拈着一枚铜钱,出示于宝音面前。
宝音睁大了双眼。
牧青山扬眉,示意拿去就是了。
“这不是你的……”
“不要?”牧青山说,“梦里不是才朝我要来着?不要算了。
”
“要!要!”宝音忙接过,却舍不得扔进功德箱内,牧青山已转身离开,宝音望向佛像,思考再三,最后把眼睛一闭,将那枚古钱扔了进去。
古钱与诸多碎银、通宝一同掉落进功德箱中,发出“当啷啷”的声响,犹如带走了牧青山的过去。
开封城从龙亭湖直到万岁山,年节的焰火犹如一条蜿蜒的光龙,映着天地间的光辉,犹如清平盛世中浮生幻梦。
萧琨与项弦在湖畔走着,所有百姓离开家门,各自燃起焰火。
“你还没想好?”萧琨不敢回头看项弦,走在前面说。
项弦:“唔!”
项弦几次要走上来搭他肩膀,萧琨却加快了脚步,末了项弦改为牵手,萧琨屈服了。
“那你亲我做什么?”萧琨又问。
“我喜欢。
”项弦笑道。
萧琨:“也行罢。
”
萧琨看着项弦,只想时光永远留在这一刻。
“小时候,我在会稽,”项弦说,“见有一对契兄弟在树下抱着亲嘴,亲个没完,摸来摸去的,我还觉得奇怪,心想这有什么意思。
”
萧琨:“现在呢?”
“现在知道意思在哪儿了,但总觉得还欠点。
”项弦将萧琨强行拉过来,萧琨险些撞上他。
接着,项弦侧头想再亲他一下,却被萧琨以手挡住。
项弦以为萧琨生气了,孰料萧琨却来了个绊摔,项弦不提防失去平衡仰倒,萧琨则将他搂在怀中,靠着龙亭湖畔一棵树,倾身,半抱着他吻了上来。
萧琨:“当哥哥的再主动一点,是不是意思就有了?”
再次唇分时,项弦哈哈大笑,俊脸上满是红晕。
“你不喜欢哥哥,”萧琨说,“只想与哥哥亲嘴儿。
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可没说不喜欢,”项弦道,“哪只耳朵听来的?”
项弦又拉萧琨,萧琨嘴上说“滚”,心里却恨不得回身,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再将他抱着亲一顿。
然而下一刻,城中四处铃响,开始有人大喊“走水了——”。
“干活了。
”萧琨说,于是与项弦前往城区,开始新年的第一桩重任。
忙到快天亮时两人才满脸灰地回来歇下,项弦还指着萧琨哈哈大笑,将冰冷彻骨的水朝他脸上泼。
“睡觉了!”萧琨道。
项弦却不进来,摆开古瑟,坐在房外,换弦调弦,说:“你先睡,我坐会儿,醒醒酒。
”
不多时,院外传来曲声,乃是范仲淹的《苏幕遮》,萧琨曾听师父乐晚霜唱过,但那已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了。
他枕着软枕,侧身面朝房外,闭上双眼。
项弦平日里虽不拘小节,揉弦的指法却精准温柔,奏起《苏幕遮》时并未吟唱,清曲抚来,就像轻轻揉在了萧琨的心上。
曲声渐低,似有还无,犹如一层薄纱般笼来。
“碧云天,黄叶地……”萧琨耳畔响起了乐晚霜的歌声,“……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项弦在最后低唱,“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
弦音震颤不休,被项弦覆手按歇,他回头看,只见半掩着的房门内,萧琨已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