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3)
润地望向他:“我没把你当作菩萨,我把你当魔神还差不多,但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是孟慎廷,我都很天真地以为,你不会轻易拒绝我,如果我错了,那我就下车。
”
孟慎廷半眯起眼,靠向椅背,半晌,把她头转向另一边,让彼此胶着的视线在半空扯断。
车没有转向,沿着既定路线开向圣安医院。
孟慎廷没再说过让她回家的话,等车拐进医院大门时,他在她颈边重重揉过,形同某种满意的奖赏,激起她一层舒适的战栗。
“在车里等我。
”
孟慎廷没有让崔良钧开进地下车库,叫他把车停在了地上停车场,方便梁昭夕等得无聊能出去逛逛。
梁昭夕扒着车窗,注视着孟慎廷挺拔的背影走进医院,想到他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心里冒上难言的不适。
她喘了口气,温声问前面的崔良钧:“钧叔,其实我很不懂,为什么老爷子,还有孟先生的父亲,都会偏向孟骁更多,按道理说,孟先生才是天之骄子,应该更受宠才对。
”
“受宠?”
崔良钧本不方便多谈,但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苦笑一下,扭头意味深长地看她。
“别人家掌权人的家业是继承来的,他不一样,他是九死一生夺来的,你现在能跟活着的他坐在同一辆车里,都可以算是某种奇迹。
”
梁昭夕指节一蜷,再次看向窗外。
孟慎廷在玻璃大门边露出一道冷峻侧影,轮廓凛然悍利,冷如冰封,不对着她时,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点正常的俗世红尘味儿,随即那道影子消失在她视野里。
圣安医院是京市首屈一指的高端私立医院,擅长服务各方权贵,私密性做得极好,孟慎廷一路上到九楼,没受任何打扰,他站到病房前,没有敲,直接推门而入。
孟寒山还在精神矍铄地打着电话,陡然听见他的脚步,立刻挂断,躺回床上满脸病容。
他把输液的手特意摆在外面,边咳边语气不善地说:“我这老东西病得不是时候,打搅了孟董的温泉夜。
”
孟慎廷疏懒地一点头,扯过椅子在他床边坐下,背向后靠,视线自上垂下:“原来您也知道。
”
孟寒山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习惯这样态度的孟慎廷,在他的设想中,他应该被继承家业的孙子奉为太上皇。
他肃声问:“骁骁和梁小姐是未婚夫妻,亲密关系早晚都会发生,提前一些,用点促进感情的手段,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我们孟家又不是不对她负责,你至于拿这个为借口,把他打成那样?”
他言辞犀利:“更何况,骁骁被逼到这一步,是谁潜移默化推动的,你最清楚,慎廷,你再这样下去,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住你的心思了。
”
孟慎廷随意拿起床头边的水果刀把玩,他折开刀刃,在掌中翻转,平静笑了一声:“什么心思,爷爷说清楚。
”
孟寒山气得脸色灰沉:“你觊觎侄子未婚太太的心思!”
“既然未婚,就谈不上觊觎,”孟慎廷波澜不惊,“真正的觊觎,是哪怕她跟孟骁已婚,我也照样如此。
”
他一勾唇:“现在对我而言,只是还没到时候,不然您看到的远不止今天这样。
”
孟寒山极怒攻心,从病床上半坐起来:“慎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多少年,流过多少血,我最怕你被没用的感情牵绊,所以连你和你母亲的联系都断了十几年,你现在要做出这种违背人伦的事?!”
他输着液的手重重拍打床沿:“你爬上来不是为了越轨的,你是孟家最完美的掌舵者,你应该把心完全用在家族和开疆扩土上,最该断绝这种拖累你的私情!”
他喘气粗重,摆出从前当家做主时的威严:“说到这儿,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我看陈千瑜就很不错,与陈家联姻对你只有好处,至于梁昭夕,不管以前有过什么,都该断了,以后她就是孟骁的太太,不能再干扰你。
”
从前孟慎廷因为那个女孩儿,与他谈条件做交易,为她选择让步,他可以容忍,因为他从中有利可图,能当作一个筹码,让慎廷绝对服从,可如今截然不同了。
他容许不了孟慎廷身边出现一个这么大的变数。
孟慎廷盯着他,唇微微开合,不紧不迫:“爷爷还把我当作从前的提线木偶?很遗憾,我已经把孟家所有人踩在脚下了,包括您。
”
他眼底如同深渊:“您应该庆幸,当时看不上梁小姐,没有冲动直接让孟骁瞒着我把婚结了,否则您将要目睹的,就是我夺人妻子,十恶不赦了。
”
孟寒山眼瞳剧烈收缩,震惊到不能言语。
他至今仍在反思,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竟然让他千方百计塑造出来的继承者行差踏错,歪曲到了这个地步。
当初孟家四代过得太过安乐,不是优柔寡断,就是为情所累,没有一个堪当大任,彻底被养废。
他年近五十,庞大家业后继无人,恐慌成了悬在头上的尖刀,让他夜不能寐。
于是重压之下,他彻底走向了极端的另一条路,要在磨难杀伐里雕琢出一个绝对理性,摒弃爱欲的五代话事人,把孟家带上巅峰。
他选了四代里最有潜力的儿子孟宪东,逼他和女友分手,娶基因优越的豪门妻子联姻,生下继承人。
只是他错估了孟宪东对于联姻的痛苦。
孟宪东日日夜夜憎恨着自己对女友的背弃,对这场婚姻的妥协,这种恨,在孟慎廷出生时达到顶峰,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孩子,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作为男人的无能和胆怯,于是这些无处发泄的自厌,都淋漓尽致地宣泄到了孟慎廷的身上。
孟宪东当然不敢随便掐死孩子,而是近乎扭曲地极度严苛,要孟慎廷的一切必须超越继承人的标准,否则分手联姻的牺牲将成为最大笑话。
他作为爷爷,有意冷眼旁观,让孟慎廷从童年起就受尽苛待,看着这个孩子把对人情感的期盼一点一点磨灭殆尽。
直到慎廷十岁那年,遍体鳞伤躺在医院里,他与孟宪东一起去到病床边,面无表情的男孩子坐起身,果断砸碎杯子,用锋利的断口割破自己父亲的咽喉时,他欣慰了。
他要的,就是这样没有俗人感情,狠辣决绝的继承者,断绝情愫,只重利益,只为家族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