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3)
释放本我,潜意识的性幻想和需求。
」曼姿咬唇,又翻了页策划书,说:「用身体和性爱作画,跟后现代艺术有关,可能是她艺术潜质的发挥。
她是优秀的设计师,SM关係的把握,恐怕已经超越陈昊了。
」她抬头,补充道:「有些行为艺术,像Rhythm0,艺术家让观眾摆佈她的身体,有人拿刀威胁,有人脱她衣服,她说这是净化,是救赎。
还有个InteriorScroll,用裸体和性表达潜意识,也被骂变态,可她觉得是找回自己。
颖颖的表演,可能也是这种极端表达,想用身体说点啥......也许是她对自己的救赎。
」
「啥?救赎?别忘了我也是学艺术的,是苏婉颖的师妹。
」娜娜冷笑一声,打断她,说:「我在英国留学,SM也听说过,可作贱自己到这地步,还真没见过!有个人把脏床单摆出来当艺术,报纸骂她堕落噁心,说她哗眾取宠,可她也没像苏婉颖那样!那种噁心的......你管这叫救赎?」
「颖颖的另一个人格,可能是她压抑的创伤,婚姻的裂痕、工作的压力......」曼姿声音低下去,手按着肚子:「她可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跟过去和解,重新定义自己。
SM和艺术是她的出口,这不是自我毁灭,是自救。
我见过案例,有个女人被家暴多年,通过SM学会掌控身体,重拾自信。
颖颖可能也在找这种......」
「我亲眼看到她那样,吓得睡不着,连公司都不敢去,看见她就浑身发抖。
泽然被保镖打,你晓得她有多可怕?她作贱自己,用这个来折磨泽然,你还维护她?」
「你不要乱讲!」曼姿抬头,眼中闪过怒意:「SM是双方同意的,颖颖的策划书证明她是自愿的!阿布拉莫维奇的艺术也被骂变态,可她坚持用身体说话。
颖颖可能是用这种方式找平衡,你不懂就别说作贱!」
娜娜气得站起:「平衡?她在台上当眾被叁个男人搞,喊『主人』,你还觉得她正常?你是不是跟陈昊一伙?」她眼眶红了,声音颤抖:「我看着她那样,像看到鬼,你晓得那种噁心感伐?」
「你们别吵了!」我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转向曼姿,「我现在只想知道,她这样是不是陈昊洗脑的结果?我要怎么挽回她的心?」我声音哑了,想到颖颖的玫瑰香便刺得我心痛,「我看过点心理学,什么梦的解析之类的。
国外有邪教的事,像那些教主用催眠控制人,让人觉得自毁就是救赎,可其实是中了圈套。
陈昊的『治疗』,催眠、SM,会不会是他在搞鬼,扭曲颖颖的意志?」
「伊都这样了,儂还想挽回伊?」娜娜猛地回头,尖着嗓子质问:「儂根本勿想跟我在一块,拿我当替身!我陪儂来,拿着这些脏东西,儂还想着伊!我在儂眼里算啥子呀?」
「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甘心看她这样,我爱她,就算她离开我,我也希望她幸福,不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咋办,人性的释放,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曼姿沉默半晌,低声说:「救赎的路,每个人都不一样,颖颖选了这条,我们看不懂,可她可能觉得是出路。
我......我以为陈昊在帮她,可现在,看起来他没起到好作用......」她手捂着肚子,哭了出来:「我们可去找心理学专家諮询一下,重新看看她的状态。
」
我苦笑:「专家?陈昊不就是个专家,你还打过包票。
」
「儂别逼伊呀,伊怀着的可是儂的小囡。
」娜娜语气软了点,「国内的专家阿拉信不过,我们可以去日本,实在不行去美国找专家。
我就不信陈昊跟国外的专家也有勾搭。
」娜娜的眼神中燃起了一股斗志,那个颯爽的女孩又回来了,「我找人查查,伊不是日本留学回来的吗?日本的导师是啥人,去摸摸伊的底细。
」
曼姿抹掉泪,说:「我到陈昊那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你给我点时间。
孩子的事,你别忘了。
」我点头应承,带着娜娜离开。
细雨落到车窗玻璃上密密麻麻的,像一层油膜,总刮不乾净。
我攥着娜娜的手:「谢谢儂,我只想晓得伊还爱不爱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自己这关过不了。
」
她惨然一笑,粉拳捶在我的胳膊上:「儂真是个倔得像头牛。
」
不顾娜娜的劝阻,我把爷爷留给我的静安寺老公房委託中介掛牌出让。
那房子是我们全家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只有五十多平,但是我从记事开始的全部回忆。
这里地段金贵,推开窗就是闹市。
刚掛上网,中介电话就响个不停,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市场虽然活跃,价格却压得很低。
有人嫌房子老,有人嫌房子小,报价一个比一个狠,最离谱的开到叁百五十万。
我一咬牙,最终以叁百九十万卖掉,签合同时手抖得笔都握不稳。
交房那天,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用手机把每一个角落都拍了下来。
有爷爷抽烟不小心着火熏黄的痕跡,有我小学时做科学实验撞出来的洞,爸爸妈妈给我刻的身高记录。
想到这些年的一切,我的心都被掏空了。
娜娜气得把我数落了一顿:「钞票多少不是问题,我不是心疼儂十万廿万,可儂这样做不对头!那是儂爷爷留下的,儂怎么能说卖就卖?儂对得起伊伐?」如果颖颖此时还是我的妻子,她会怎么说?我不禁问自己。
我要转给娜娜转一百万,还她拍画的钱,她瞪我一眼,死活不接,拉着我的手:「那钞票是我自愿出的,勿兴还的。
儂跟我算得这么清爽,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我拿她没办法,长叹一声:「娜娜,我欠儂的,真不是钞票能还清的。
」
我本打算用这钱一部分给颖颖补婚房的楼价,按老王的算法,浦东婚房卖了平分后我得补她二百多万。
剩下的那点,我想拿去炒加密币,这是颖颖一直反对的事。
她老说,赚钞票要靠真本事,这种起起落落的事不做准的。
每次打开交易软件,脑子里全是她在民政局的冰冷的面孔,哪还有心思看K线。
娜娜倒是蛮有兴致,她跟我规定,本金必须有限定,亏光了就亏光了,不兴再往里边填。
她又带我去医院做了详尽的体检,这才放心。
公司那边,我递了辞职信,副总裁没有批。
大老闆直接把我叫去办公室。
他皱着眉喝了口水,说:「Gregg,听说你最近感情出了问题,年轻人有点事不奇怪,总不能为这个辞职吧?」
我低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苦笑着说:「不全是这些,我现在心情实在应付不了工作。
」
他叹口气,说:「你跟了我快五年了吧,大学一毕业就来了。
公司呢,从草台班子到快要上市,你也算元老了。
你这样走掉,期权就没了,多可惜。
」
「Victor,我感激你这些年的照顾。
当时就招了我一个应届本科生。
」我有点难过,抬头看他,说:「可我现在......真撑不下去了。
」
「我本不该问,是不是因为你现在那个有钱的小女朋友,婚姻才破裂?」
我想到颖颖,几乎无言以对,只能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我想,不能因为我,影响公司业务。
」
他叹口气:「要不你先休息休息,在家办公,公司有事让部门的人找儂对接。
过段时间,想清楚了再定。
」
Victor是个美国海归,回国创业,那会儿公司才十来人,挤在徐家匯的破房子里,服务器老是宕机。
如今融资已经到了D轮,很快就要上市了,办公室早已搬到浦东。
他还记得当年我加班改代码到天亮的事。
他见过颖颖,婚礼上还送了我们一套茶具,说小夫妻恩爱得让人眼红。
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只能低头:「谢谢老闆,我不想拖后腿。
」
最后,他给了我一个月在家办公的安排,让我缓缓心情。
娜娜知道后,坐在床上,抱着抱枕瞪我,又数落我一顿:「男人不能没事业!儂这样,算啥?成天窝在屋里,像个废人!」
她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戳我的脑袋,她自己每年可以从美国的家族信託基金拿不少钱,银行卡里钱多得花不完,可还是去干几千块的广告公司工作,说是不能跟社会脱节。
她靠在我肩上:「我不会嫌儂没钞票,是怕儂把自己搞垮。
」
过了两天,她又跟公司请了一个月假,一半是因为普吉岛的事——她根本没法坦然面对颖颖,说每次见到她就会浑身战慄;另一半说要陪我。
既然她爹是集团董事长,广告公司的工作对她来说就是玩票镀金,那个李总把她当公主捧着,请假秒批。
那一天,娜娜嫌我只会做本帮菜,非要自己在厨房忙活,给我做意面,酱汁溅了一身,骂骂咧咧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她端着盘子过来,瞪我:「儂笑啥?吃儂个脑壳!」
我拉她坐到腿上:「谢谢儂陪我,我真不晓得咋样谢儂。
」
她哼了一声,靠在我肩上:「儂勿要垮,我陪儂熬过去。
不过儂要打起精神,日本签证已经弄好了,订好机票,阿拉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