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1/3)
晚上九点,当廖樊走进谭彦办公室的时候,便携音响里正播着《行星组曲》。
打击乐和弦乐组成的节奏,在低音长笛和双簧管的铺陈下铿锵前行,正如此时廖樊的表情一样咄咄逼人。
谭彦看着站在沙发前的廖樊,不动声色,等着他说出第一句话。
在训练场事件之后,他也想找廖樊单谈,毕竟现在要共管这支队伍,冤家宜解不宜结。
但谭彦却不敢轻易出手,觉得自己还摸不准廖樊的脉。
正如马叔说的,廖樊又犟又轴,压根没一点敏和锐。
他是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说话办事总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
谭彦知道,谋定后动、事缓则圆,对廖樊这种人就不能过于妥协和让步,要不就会让冷屁股将热脸碾压。
所以谭彦索性等着,准备在工作中再抽不冷子“胳肢”他一下,等他主动上门。
没想到廖樊这么沉不住气,还没正式过招,就绷不住了。
政委办公室是谭彦的主场。
谭彦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招呼廖樊坐下。
在谭彦到特警报到之后,廖樊是第一个坐在这沙发上的人。
有一就有二,这是个好的开始。
廖樊没客气,拿起水来吹了吹,抿了一口,又放在茶几上。
他直视着谭彦,看得出,也在琢磨着怎样开口。
谭彦仰靠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与廖樊对视。
座椅比沙发高,又加上主场的优势,从气势上谭彦已先胜一筹。
廖樊主动上门,是客,谭彦稳坐主位,能以不变应万变。
乐曲已经到了《火星》乐章的结尾,谭彦终于开了口。
“廖樊,我一直觉得咱们该好好聊聊。
”他做着开场白。
这句话模棱两可,进可攻退可守,看似主动却没任何表态,反而是引对方表态的鱼饵。
但廖樊却没上套,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你为什么来特警挂职?”廖樊问。
谭彦笑笑,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
“我要是说服从组织的安排,是不是显得挺假?”他反问。
廖樊没说话,看着他。
“我从警十六年了,时间应该跟你差不多。
但说实话,这十六年我一直在政工部门工作,基层经验少,所以这次下来一方面是来学习的。
”谭彦伴随着第二乐章《金星》的小提琴旋律,做着毫无攻击性的开场。
“但是……”他话锋一转直入主题,“我来特警之前,郭局跟我谈了话,强调了派我到特警的意图。
”
“什么意图?”廖樊问。
“加强思想政治工作,整顿纪律,让队伍更加忠诚可靠。
”谭彦回答。
“郭局的意思是,现在这支队伍不忠诚可靠吗?”廖樊皱眉。
谭彦把矛盾引到郭局身上,当然是为了自己卖好。
“郭局说的是‘更加’,明白吗?”谭彦反问,“你与老陈不和,影响了队伍的发展,造成了民警思想的包袱,这些也是明摆着的。
”他给廖樊来了个下马威,“我解释一下,这是领导的看法,不代表我个人的意见。
”他补充。
廖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第二,我在政治部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些从特警大队离开的民警,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他们说几年前刚到特警队的时候,拿着行李往里走,就有老队员喊‘你们上当了’,干了几年之后才明白,不干特警后悔一辈子,干了特警后悔几年。
”
“这是谁说的?”廖樊皱眉。
“你别管是谁说的,这是实际情况。
人家说在特警有三难,休假难、恋爱难、升职难。
是的,这三个问题在全警都存在,但有没有可能在特警大队又加了个‘更’字?特警在老百姓眼里是影视剧里飞来飞去的英雄,但在队里却为‘三难’所误,你说,这是不是大队班子的问题,是不是对民警的不负责任?”谭彦开始上纲上线。
“你调查过吗,这是实际情况吗,还是某个人的一家之言?”廖樊反驳。
“就算是一家之言、管中窥豹,也要以此警醒。
而且从数据上看,这两三年从特警大队提拔到市局其他部门任职的干部很少。
为什么?我想,你作为特警的一把手,你应该自问。
”谭彦开始玩起了数据分析。
廖樊被问住了,没再说话。
谭彦见状,乘胜追击。
“第三,纪律弱化,管理松懈。
我给你念一下郭局的指示吧。
”谭彦说着翻开本,“管理混乱,民警上班迟到早退的情况突出,请销假制度不落实;存在家长作风,一言堂,民警之间不称呼同事,而称呼外号或以兄弟相称;党建弱化,政工学习材料大多为在检查前后补,日常党课、党日活动缺失……”其实本上什么都没有,这些所谓的郭局指示,也不过是他的总结。
廖樊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没想到郭局是这么看我们的。
”廖樊默默摇头。
“不是郭局的看法,是民警的反映。
”谭彦说,“政治部每年招警,为什么报考特警的人最少,你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
“我……”廖樊又被问住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