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3)
照雪一身锦缎白袍绣金线华衣,仙鹤抬轿,乘轿坐在高处,垂眸俯瞰着下方,笑眯眯端详着高闻和和自己。
裴子辰辨认片刻,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是他的师娘。
她和记忆中一般,喜欢穿和沈玉清相似的衣服,努力靠近着沈玉清。
看见她,裴子辰有些奇怪,这位师娘惯来深居简出,出门必定闹事,他这里有什么事可闹?
只是他刚一这么想,就见江照雪从仙鹤软轿上提步而下,走向高处温晓岸,笑眯眯道:“温晓岸,要是刑罚堂都靠屈打成招辨明是非,你倒不如把这个位置让我坐坐,我肯定不会这么干。
”
是冲温晓岸来的。
裴子辰一瞬明白。
前些时日江照雪就砸了刑罚堂,明显是和温晓岸有了过节,他师父身边的女子,江照雪惯来不喜,此次必定是和温晓岸有了什么冲突,才会撕破脸闹到这里来。
这些长辈的门道他不清楚,只大概能做个猜想,但一想和沈玉清无关,他便也不再关注,只跪在地上听两人争执。
无论江照雪是为何而来,有江照雪在,温晓岸不敢乱来。
他心上放松许多,在正式拜入石门后,头一次对这位师娘出现生出感激。
他跪在地上垂眸不言,江照雪故意从他旁边走过,见他不动,不由得暗骂,便自己停住脚步,转眸瞧他,学着过去模样,趾高气昂道:“沈玉清的徒弟?”
“是。
”裴子辰沙哑开口,语气中尽是恭敬,“弟子裴子辰,见过师娘。
”
他的名字,他向江照雪报过不止一次。
然而这么多年,江照雪每次见他,都要问他。
江照雪听他声音虚浮,和之前在乌月林中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周身都是伤口,筋脉也已断开,心中不由得生怒意。
然而温晓岸在附近,她面不能显,只能克制住怒意,笑起来道:“泽渊的弟子,怎会跪在这里,还被打成这种样子?温晓岸,”江照雪抬眸,“你可别趁泽渊不在,欺负他的人啊。
”
“女君错怪了,”温晓岸敏锐打量着她和裴子辰,冷声道,“他被魔修幻相所惑,打开九幽境结界,导致宗门弟子伤亡颇多,师兄将此案交由我亲审,怎能算得上欺负?”
“那你现在在审什么?”
江照雪环顾四周:“老祖宗设审命台,要求内门弟子必须在审命台公审才能处决,现下根本没有弟子,方才我还见你们强行逼着他画押,这就是你的审问吗?”
“女君惯来不理俗事,何时管起弟子的事来了?莫不是有什么渊源吧?”
“泽渊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自然渊源颇深。
”江照雪觉得她话里有话,不想和她多谈,拉扯回来道,“师妹你还没告诉我呢,刚才你在做什么?既然是在审命台公审为何没有其他人?”
“案子太过简单。
”
“那也得符合规矩。
”
江照雪一开口,温晓岸就笑起来:“规矩?你也会和我谈规矩?”
“有何不可呢?”江照雪走向高台,她知道要是没有孤钧道人下令,她不可能名正言顺从温晓岸手中带走裴子辰。
而且顾景澜马上就要回来,她也不打算就这么带走裴子辰。
她到高台上拉了张椅子,从容落座后,抬手撑住下颚:“只要让温阁主不高兴的规矩,我还是乐于遵守的。
既然要开审命台,那还是按规矩召集阁中弟子。
”
说着,江照雪朝着旁边抬指一弹,清脆钟声响起,是审命台召集弟子之声,高闻面露惊色慌忙看向温晓岸,温晓岸压住情绪,抬眸看向江照雪,就见江照雪坐在高处,笑着道:“辨个非黑白吧。
”
温晓岸听到这话,缓缓笑起:“好啊。
”
说着,她走上高处,给旁边弟子使了个眼色道:“去把证据都带来!”
弟子得话,立刻明白温晓岸的意思,立刻退下。
江照雪见状,也看了一眼青叶,马上下山。
******
两拨人马往一起往山下去截杀顾景澜、江照雪和温晓岸在高处等待围观弟子汇聚时,无忧秘境中,却格外祥和。
沈玉清领着慕锦月走在无忧秘境,慕锦月的伤势从进入秘境后便安定下来,现下只需要寻找黑玉蝶,便可以彻底解除慕锦月身上的伤。
只是黑玉蝶难寻,出来三日,沈玉清也没找到踪迹。
这让他无端有些心慌,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不安感,总觉得有什么会失去。
修士的直觉都与祸福息息相关,他不能不在意,但慕锦月身上伤势重要,他也不能分心,只能乞求尽快找到黑玉蝶。
慕锦月看出他心不在焉,心中不安,试探着询问:“师父是在担心什么?”
“无事。
”
沈玉清语气淡淡,明显不欲多言。
慕锦月迟疑着,缓声道:“师父,此处并无他人,若有心事,不妨同弟子说说?”
这话让沈玉清抬眸看她。
慕锦月语气太温和,太像故人,总是让他觉得好似回到过去,回到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
他语气不由得平缓,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出来的时候……说好同你师娘要去回去用饭,此番我怕她又不高兴了。
”
说起江照雪,沈玉清语气里带了无奈,却又格外话多,带着歉意道:“她总是这样小肚鸡肠,以前就因此迁怒你,给你添麻烦了。
”
“多事是因为在意,”慕锦月听着,想到她和江照雪的谋划,心跳有些发快,强撑着笑意道,“而且师娘也没对我怎么样,师父不必为此道歉。
”
“她给你下毒。
”
沈玉清一说此事,火上心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替江照雪,浑然没有意识到面前人身份,愧疚道:“一直都是我拖累你,这次让你差点祸及性命,筋脉受损……”
话没说完,沈玉清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住。
慕锦月动作见沈玉清没再说话,疑惑抬头,就见沈玉清正愣愣看着自己。
慕锦月一时有些疑惑,而沈玉清却突然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端详着慕锦月,透过她的骨肉,看到她的筋脉。
他们来时灵气暴乱,现下她灵力平缓下来,可按理来说她经脉应该受损才是,可她现下筋脉却是好好的,为什么?
沈玉清目光如炬,惊疑不定。
慕锦月不明所以,但心中有愧,被沈玉清一审视便紧张起来,结巴道:“师……师父?”
“你撒谎?”
有什么在脑海里飞快汇聚,沈玉清盯着慕锦月,喃喃开口。
慕锦月不敢看他,语气中带了慌张:“师父说什么?”
“你撒谎!”
沈玉清当即肯定,他对慕锦月极为了解,一眼看穿她的慌乱,克制不住上前,一把拽住慕锦月脉搏。
灵力瞬间灌入筋脉,仔细游走过每一寸,疼得慕锦月整个人冷汗冒出,急道:“师父!师父放开!”
然而越查沈玉清越是肯定,这些筋脉完整,根本没有任何灵力暴动的可能,反而是残存了元气丹的痕迹……
“你没事?”沈玉清不可置信,“你为何要撒谎?”
“我没有……”
“说话!”沈玉清暴喝出声,灵力灌入,慕锦月疼得哀嚎出声,眼角带了眼泪。
那一眼抬眸,沈玉清动作一僵。
他想起什么,不甘闭上眼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道:“锦月,我从不疑你,但你如此骗我……我对你太过失望。
”
说着,沈玉清一把放开她,扔了护身法阵在她脚下,转身失望道:“稍后我让紫庐接你,你自己回去吧。
”
听到这话,慕锦月睁大眼,目露害怕,她看着沈玉清提步走远,惶恐弥漫开去,终于忍不住开口:“是师娘!”
沈玉清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就看慕锦月跪在地上,慌道:“是师娘叫我做的,师父我没有恶意,我没想骗你,是师娘让我做的!”
“为什么?”沈玉清听到这个称呼,皱起眉头,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让你骗我?”
“我们要救师兄。
”
这话出来,沈玉清愣住。
慕锦月竭力镇静着擦着眼泪,已经招了,她也没什么好遮掩,语速极快道:“师娘和我商议,她约您晚宴,偷走您的掌门印,她说她要打开宗门大阵叫蓬莱的人过来,给师兄撑腰,还师兄一个清白,只要让我和师兄离开灵剑仙阁就可以。
”
“她……”沈玉清开口,有些干涩,“骗我的掌门印,救裴子辰?”
那一夜团扇扇过的夜风仿佛还在身侧,女子难得温柔美好的身影还在眼前,说着“我眼里只看得到你”,结果是为了裴子辰?
她什么时候和他认识?
什么时候和他有交集?
什么时候开始,她能为另一个人骗他?!
怒意混杂着痛楚一起翻涌,想到两人身份,他难堪到呼吸都觉困难。
慕锦月见状,惶恐跪正,忙道:“师父,我们并无加害之心,只是师兄真的是冤枉的!我知道您偏袒温师叔,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虽骗您过来,但弟子并无恶意……”
“闭嘴!”
沈玉清大喝出声,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满脑子只有这两个人。
裴子辰身上的香味,为她镇压毒素的灵力,饭桌上试探着裴子辰的消息、毫不犹豫回答他有关裴子辰的问题,穿着他不爱的紫衣站在门口送别……
他知道的,其实他早就察觉的。
他再也自欺欺人不下去。
乌月林那一晚她就见过裴子辰。
那一夜,她带着火毒和灵泯散千里迢迢去乌月林救下裴子辰,而裴子辰为她镇压了火毒,所以她不再需要他。
天阶冰灵根,远比他合适。
可笑他还用什么其他人灵力驳杂想让她只看他,自以为是想等下月、以后,再也不亏待她。
若无爱意,只谈合适,谁又比裴子辰合适?
可若像过去一样心怀爱意,她又怎么会选择他人?
意识到这一点,疼痛蔓延四肢百骸,可他不敢停止作想,他清楚知道,他必须想下去,他不能再逃。
她为了这个弟子骗他。
那一夜的酒不是道歉,不是和解,不是为了未来,而是……
道别。
他骤然想起离开灵剑仙阁那日,她一身紫衣站在门口。
她从不在他面前穿紫衣,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
为什么要骗掌门印?为了开宗门大阵?什么事,需要开宗门大阵叫蓬莱的人过来?
蓬莱的人,这两百年只来过一次,就是在成婚。
他们送她来。
而如今再来……
是来接她走。
意识到这一点,沈玉清再也克制不住,转头就朝无忧秘境出口一路狂奔而去。
“师父!”看见沈玉清转身,慕锦月惊慌开口,“别抛下我,师父!”
然而沈玉清听不到。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只是一时意气,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只是为了气他,只是想要他的关注,只是想要他在意他。
这次不过就是过分一点,张扬一点,没什么的。
他是她的丈夫,他理应包容她,教导她,接纳她。
她要他低头,他可以低头。
只要他赶回去,和她说明白,她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她是他的妻子。
她不懂事,她不明白规矩,她肆意妄为,他得教会她。
道侣结契之后,她便是他一生的妻子,无论爱恨别离,都不能分开。
他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喜欢。
他只是为了他的脸面,为了灵剑仙阁的规矩。
那一刻,他疯狂欺骗自己,他拼尽全力、全无仪态、像少年时那样狂奔而回去挽留一个人,只是为了留住一个人,而不是爱着一个人。
******
沈玉清从无忧秘境赶回时,江照雪坐在高台上吃着蜜瓜。
她敲响审命台的大钟后,没一会儿弟子们便赶了过来,看见裴子辰和江照雪,众人都有些诧异,在台下议论纷纷。
九幽境结界被打开一事早已传遍宗门,众人大多得知,只是没想到江照雪回来,私下你一言我一语,压着声道:“这是阁主夫人啊?”
“她是来给裴师兄出头吗?毕竟是阁主弟子……”
“裴师兄不会做这种事吧?”
“可回来的弟子都说……也不是故意的,说不好呢?”
江照雪听着下面议论声,瞟一眼后当没听到,摇着扇子吃着蜜瓜,老远看着跪得老老实实的裴子辰,暗骂这人麻烦。
要不是他非要挣个是非黑白,她把人带走就是了。
名声嘛,有什么在意的?
就像大家都说她给慕锦月下毒,她不也懒得理吗?
她心中腹诽,看着弟子都来到审命台。
温晓岸没有出面,派她的弟子竹明主持,江照雪随便听听,便没了兴趣。
他们的口供早已窜好,内容无非是把高闻做的事换成了裴子辰,顾景澜没来之前,倒也没什么好改的。
这些供词裴子辰明显听过不止一遍,静默跪坐在地上听着,等听到“致使七死三伤”时,裴子辰终于有了反应:“七死?”
他抬眸看向说话的弟子,有些茫然:“谁死了?”
江照雪一听便觉
他清楚记得,他看见的,只有四个弟子死在当场,还有三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死?
“落霞峰三位弟子,宋峰,赵谦,柳文”
竹明听裴子辰询问,语气没有半点波澜,冷声道:“路上遇到火灵兽,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
“不过他们也是为了你,”旁边高闻立刻接话,扬声道,“我们都说了,那墙上是幻相,阁里早就叮嘱,不可触碰任何墙壁上的东西,你非不听劝,还让他们和我动手?最后他们逃跑路上死于火灵兽之口,也是罪有应得。
”
“你胡说!”裴子辰闻言咬住重点,暴怒往前,“他们在哪里遇到的火灵兽?乌月林附近哪里来的火灵兽?!他们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拉住他!”
主持的竹明高喝,旁边人立刻冲上前去,将裴子辰按住。
双方吵闹起来,台下弟子哗然。
温晓岸坐在一旁,拨弄着碗盖,慢慢悠悠道:“听说女君今日打开了宗门传送大阵,将蓬莱少君召来,不知所为何事?”
“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学会叫我一声嫂嫂吗?”
江照雪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东拉西扯。
温晓岸神色中带了不耐,只道:“女君到底怎么逼迫师兄,女君心里有数,这个嫂子的身份我不忍,女君又当如何?”
“不认就不认咯,”江照雪随意道,“反正也不影响我是阁主夫人啊。
”
温晓岸闻言冷笑:“这可不一定,要是有些人私通弟子,败坏门风,又怎么配当夫人呢?”
江照雪不言,低头喝茶,温晓岸倒也不遮掩,直接道:“我听高闻说,那日林中出现了一只蓝睛白虎,这事儿太小,我都忘记禀报师兄了。
”
“蓝睛白虎?在蓬莱倒也常见。
”江照雪似是思考,“玉清和我说,那日有蓬莱妖修在场,难道是一只蓝睛白虎?”
“说不定呢?”温晓岸轻笑,“不过我记得女君本体也是只蓝睛白虎吧?”
“你记错了,”江照雪一听这话,露出不高兴神色,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金眸。
蓝睛在蓬莱常见,我可不是这种普通货色。
”
江照雪语气太过自然,温晓岸一愣,一时竟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知识储备。
不过好像金眸……是比蓝色听着高级点?
毕竟她也没见过江照雪的原身,都是听说,对蓬莱更是不太熟悉。
她琢磨片刻,想了想,决定试一试。
若是如她所想,她便算拿住了江照雪的把柄,直接禀报老祖宗和沈玉清他们二人有染,就算为了灵剑仙阁的名声,怕也会寻个理由处置他们。
届时裴子辰必死,也不用谈什么罪名。
温晓岸做了决定,转头看向台下还在争吵的双方,轻唤:“竹明。
”
听到温晓岸开口,竹明立刻转入帘后,恭敬道:“师父。
”
“动手打。
”
温晓岸直接道:“此人奸诈,需以重刑,不必太过怜悯,打到他说为止。
”
这话不轻不重,刚好够江照雪听见。
江照雪瞟一她眼,便知温晓岸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做声,转动着手中团扇,听着竹明一愣,有些为难道:“师父,可这么多弟子看着……”
“只要不是冤案,”温晓岸提醒他,“看着又如何?刑罚堂自有章法,审问恶人,也算一种震慑。
他们若有疑问,来刑罚堂问我。
”
听到这话,竹明便知温晓岸的意思是日后出事,她会管下来。
竹明也不再迟疑,应了一声便出去,随后厉喝道:“裴子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吗?!蓬莱妖修与你有何干系?可还有其他同党?”
“我要见师父,”裴子辰咬牙开口,“我没罪,我要见师父!”
“还在嘴硬。
”竹明骤然提声,“打!狠狠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听到这话,弟子瞬间哗然。
有人不由得提声:“竹师兄,您这与屈打成招有何区别?”
“这位师弟什么意思?”
竹明抬眼看去,冷声道:“方才在场同门已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人证物证俱在,九幽境结界是他打开无疑,现下需要定夺的,只是他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是一人还是另有党羽。
你现下位他报不平,到底是心中觉得我执法不公,还是利益相干呢?”
这话一出,质问者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江照雪冷眼看着温晓岸这位弟子,不由得轻笑:“你这弟子倒是牙尖嘴利。
”
“说些实话,女君听不得了?”温晓岸试探着道,“倒是第一次看女君这么关心一个弟子。
”
“啊?”江照雪茫然抬头,“这叫关心?”
“那是我误会了?”温晓岸笑笑,只道,“也是,女君眼里惯来只有师兄,素不相干之人,应当不会关心。
”
江照雪知道温晓岸是在试她,笑着道:“倒也不是呢,有时候还是喜欢看热闹的。
”
话虽然这么说,但江照雪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言。
她要带裴子辰走,必然不能闹得太难看。
如果她明晃晃和裴子辰先有交集,再和沈玉清解契,然后要求带裴子辰走,必定会被有心人说成暧昧不清的关系。
到时候别说沈玉清,或许灵剑仙阁都觉得耻辱不肯放人。
反正顾景澜来,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她无需多言。
不过是吃些苦头,无妨。
她摩挲着瓷杯边缘,看裴子辰被众人按在地上。
板子重重砸到裴子辰身上,发出撞击血肉沉闷之声。
裴子辰闷哼出声,竹明冷声询问:“同党是谁?!”
“没有同党,”裴子辰喘息着,“九幽境结界是高闻开的。
”
“胡说!”高闻着急起来。
竹明拍手:“打,继续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太阳升起来,板子一下一下敲打在裴子辰身上,血从他身上溢出,在地上干竭。
温晓岸一直观察着江照雪的神情,江照雪不能表露分毫,在感觉有什么在内心无声滋长。
找死。
她想,温晓岸当真是找死。
她摩挲着茶杯边缘,暗中传音询问青叶:“顾景澜还有多久?”
青叶那边全是打斗声,骂了一句后才回应:“他们派人下来拦人,不过已经到山门,快了!”
听着这话,江照雪放心几分,温晓岸似乎也收到了消息,她皱了皱眉头,知道没时间拖延了。
抓不住江照雪就算,先得把裴子辰办了。
她思索着,放下手中茶杯,直起身来,终于开口:“停。
”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抬头看上来。
江照雪转眸看她,就见她提步走下去,来到裴子辰面前。
裴子辰趴在地上,轻轻喘息着,温晓岸垂眸,有些惋惜道:“裴子辰,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肯供你的同党?”
血沾染了裴子辰满脸,他无意识喃喃:“我要见师父……”
温晓岸见状轻笑:“你在乌月林中,没有帮手是吗?”
“师叔,”裴子辰闭上眼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心中既有定论,又何必问我?”
“你就回答我,”温晓岸盯着他,郑重追问,“你在乌月林中,是一个人吗?”
裴子辰睫毛轻颤,没有作答。
“不承认也没关系,师叔不会冤枉你。
”
温晓岸说着,抬手拍了拍。
江照雪有些奇怪,不明白温晓岸在做什么,随即就听一声熟悉的狗吠之声传来。
江照雪瞬间意识到什么,循声扭头,就看弟子拖着一条挣扎着黑白色的老犬上来。
看见这只老犬,江照雪捏紧茶杯
她死死盯着那条她喂过、在她身边环绕过的老犬,看着裴子辰面露惊慌,奋力大喝:“师叔,你想做什么?!”
“你若不说实话,我只能证明了。
”
温晓岸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抬手将刀刃抵在胖胖胃部,温和道:“我已经询问过所有弟子,没有人喂养过这只狗,你若没有同谋,这只凡犬这些时日必定已经饥肠辘辘,胃里不会有东西了。
”
“你放开它!”
裴子辰闻言激动起来:“它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呢?它是证据啊。
敢问各位弟子,有人帮他喂过这条狗吗?”
在场人不敢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晓岸笑了笑:“你看,今日灵剑仙阁弟子都在此处,没有人帮过你。
我听说这条狗与你亲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