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3/3)
,你有没有拜托过人喂养呢?”
裴子辰一时语塞,温晓岸便知道了他的答案,继续追问:“是谁在帮你?”
“就算有人帮我……”
“那就是你的同党!”温晓岸骤然提声,“若你肯招,或者认罪,就不用验这只狗你认不认?”
“你放开它!”
“你认不认?!”
刀刃抵入狗身体,狗激烈挣扎起来,裴子辰呼吸一窒,随即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它!”
“你有罪吗?”温晓岸明显擅长刑讯,她看着逐渐崩溃的人,刀尖一点点扎入狗身体,每扎一寸,便一声,“认不认罪?!”
“放开它我求你放开它!”
“你有罪。
”
“我没有!”
“你有,你和你师弟一起打开了结界!你害死他们今日还要害死这只凡犬,你何恶毒!”
“我……”裴子辰看着不远处的胖胖,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说话!同党何在?你可有罪?!”温晓岸厉喝。
“我……”裴子辰浑身颤抖着,他看着挣扎的胖胖,看着它惊恐的模样,他张了张口,却出不了声。
都死了,反正他的师弟都死了,他活着,有罪无罪有什么关系?
“有罪”二字差点脱口而出瞬间,胖胖突然惊叫一声,回头朝着温晓岸一口咬去!
温晓岸本能性刀刃一送,瞬间扎入狗身。
江照雪瞳孔急缩,在高处握紧扶手。
她知道这是温晓岸在逼她,但凡她露出异样,温晓岸或许就要寻到借口,将她和裴子辰联系起来再查。
她不能给温晓岸这个借口。
她逼着自己冷静。
血花飞溅而出,裴子辰睁大眼眸,看见胖胖猛地挣脱了温晓岸,他猛地一挣,扑上前去,将狗子抱入怀中。
然而凡犬怎能接修真者的一刀?
胖胖胃部被彻底划开,血和内脏散落出来,裴子辰浑身颤抖着,喘息着,满眼是泪抱着温热的身躯。
温晓岸抹过刀刃上的血,有些遗憾开口:“呀,它胃里还有肉呢。
你不是说没有同党吗?”
裴子辰抱着胖胖,没有出声。
他看着它,就感觉它好像还是小时候。
在那个他以为会死去的雨天,轻轻蹭着他。
他醒来后,带着它颠沛流离,带着它爬上满是幻相绝望的登天梯,那时候他抱着瘦得只剩骨头的它想,它这辈子,要吃得饱饱的,长得白白胖胖的。
“不饿了。
”裴子辰沙哑着开口,摸着胖胖的头,慢慢收紧手臂,“胖胖,不饿了,没关系……没关系……圣人……圣人说……”
他一开口,眼泪掉下来,竭力克制着自己:“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君子务本,本立……本立……而道生。
孝……弟……仁之本……”
他反复诵念着,竭力克制着什么。
然而冥冥中,有一个声音轻声冷淡命令:“溯光镜。
”
磅礴的力量充斥在裴子辰身躯,但无人得知,只有他一个人,反复诵念着圣人之言,压制着那过于恐惧的力量,听着对方发令:“天命阁,溯光镜。
”
溯光镜,可以回溯时光,可以让所有人施法之人过去看到过的景象,知道施法之人发生过什么。
这也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可他的清白重要吗?
他的君子道义,有人在乎吗?
他在坚守什么呢?
有意义吗?
他有些想笑。
江照雪坐在高处,静默看着台下被逼入绝境的少年,呼吸有些乱起来。
阿南咬牙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主人,动手吧!”
江照雪听着,果断抬手划开手掌,以血画阵。
阿南见状一愣,不由得道:“不是,你真动手啊?现在不合适啊!”
江照雪没理会它。
她知道不理智,知道自己兄长在和孤钧老祖谈判,不当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解契已经有伤两宗和睦,一条狗而已,没必要的。
然而她控制不住。
她看着温晓岸站在高处,笑着开口:“裴子辰,一个本身是谎言的人,哪怕满口圣人之言,也是罪人。
别装死,”温晓岸拔剑抵在裴子辰肩头,冷声道,“你勾结妖修,开九幽境结界,你可认罪?”
“我不认……”裴子辰麻木开口,“我要见师父……”
他的师父。
他景仰的高山,他心中唯一的公正。
这话激怒温晓岸。
她冷笑出声,也不顾周遭人,直接大声道:“来人,现下证据确凿……”
“师兄无罪!”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江照雪惊喜抬头,就听青叶道:“他自己跑上去了!”
说着,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从远处奔来。
相比乌月林初见,他神色中多了许多悲伤坚毅,再不是那个无知叫骂的少年。
他手中抱着三把长剑,朝着裴子辰跑来,高呼出声:“我们无罪,是高闻连同揽月峰弟子……”
看见顾景澜,众人脸色大变,所有弟子惊讶看去,低声喃喃:“顾师兄?”
高闻眼中满是惶恐,随后便意识到,完了,顾景澜来了!
不行,他不能让顾景澜出声。
温晓岸不会放过他,就算死也不能让顾景澜说话!
电光火石,瞬息之间,就在顾景澜越过他身侧刹那,高闻毫不犹豫,拔剑而出!
看见剑光刹那,江照雪抬手符箓急甩,符箓重重砸到高闻身上将他轰飞,然而高闻的剑早已没入少年胸口,在符箓砸向他的瞬间,不过是拔剑而出,将他一起撞开。
血水再一次喷溅在裴子辰脸上,顾景澜飞扑向前,裴子辰暴喝出声:“景澜!”
那一刹那,再也克制不住。
灵力瞬间炸开,江照雪心上巨跳,同心契疯狂跃动,提醒着有人正在寻找她,然而她已经顾不及。
她看着裴子辰夺剑上前,背着顾景澜一跃而出,场面大乱。
江照雪慌忙往前追去,也就是那一刹,空间被人撕扯开去,有人从她身后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法阵瞬间熄灭,大乘期威压铺天盖地而下,江照雪浑身僵住,听见沈玉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去哪里?”
江照雪动作顿住,随后手执符箓回身,然而对方明显熟知她的招式,在她回身瞬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拉刹那,天旋地转,等她再次反应,已经被沈玉清掐着脖子压在桌面,他的剑“叮”一声插在她侧面,照亮她的面容。
他没有用力,克制着力道,颤抖着掐着她,沙哑道:“骗了我,想去哪里?”
江照雪看着面前明显已经知道一切的人,轻轻喘息着,认真道:“你让开。
”
“我让开你想去哪里?”
“关你屁事!”
江照雪忍不住一脚飞踹向沈玉清裆部,沈玉清后退瞬间刹那,符咒飞砸而去,匕首同时划向沈玉清脖颈,在他一把抓住她手腕刹那,抵在他脖颈上。
她死死瞪着他,认真道:“我兄长已经来了,现下正在同孤钧前辈商议解契一事,等我兄长下山我就跟他走,你少纠缠!”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沈玉清盯着她,想将她看透看明白,“你要和我解契,你不去后山商议此事,你在审命台凑什么热闹?!”
“与你有什么干系?!”
“你什么时候认识裴子辰的?”沈玉清竭力克制自己,逼着自己确认,“乌月林是不是你?”
“是!”江照雪直言不讳,盯着他,“满意了?”
沈玉清说不出话,当她直接承认刹那,他竟产生了一丝退缩。
他看着面前人,然而江照雪心不在他身上。
她看了一眼外面早已经闹疯了的灵剑仙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再和沈玉清发疯,她竭力冷静道:“我现在不和你吵,既然你知道乌月林是我,那你该明白,我是最清楚事实的人,裴子辰没有罪。
他们把所有事颠倒了,被幻相迷惑的是高闻……”
江照雪努力解释着所有,沈玉清就静静听着。
她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割在他心上,他从来没想过,他这一生会听见江照雪为其他人,对他解释。
他看着她目光一直往外,看着她努力证明着裴子辰的清白,直到最后一刻,他终于询问:“为什么?”
江照雪一愣,就看沈玉清竭力克制着自己道:“是因为你觉得我对锦月太好?还是觉得我偏袒晓岸?又或者是觉得我不够在意你?我管教你?”
“你说什么?”
江照雪一时没听明白,就看沈玉清死死握着剑柄,沙哑道:“你想要我在意你是吗?”
江照雪不可置信看着面前人,听面前人仿佛是屈尊降贵一般承认:“好,你做到了,我现在意了。
你想救他对吗?那你在这里看着——”
江照雪看着面前过于陌生的沈玉清,一时不敢开口。
沈玉清抬手一挥,旁边出现背着顾景澜和人厮杀的裴子辰,江照雪下意识看过去,沈玉清笑起来。
江照雪赶忙收起眼神,正想说话,就看他神色骤凛,转身往外,厉喝:“我这就杀了他!”
听到这话,江照雪睁大眼睛,急忙追上前去。
沈玉清手中抬手一甩,几道华光击中江照雪穴位,封住她的经脉,随后剑光四落,瞬间化作一道结界,将江照雪困在其中。
江照雪大惊,察觉周身灵力被限,她冲到结界旁边,拍着结界道:“沈玉清,你别发疯!你我之事和他没关系,沈玉清,沈泽渊!”
熟悉的称呼传来,是他二十岁前,他还没有字,刚认识她时的称呼。
他顿住步子,江照雪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看着他的背影,试探着道:“沈泽渊,我知道你不是会因一己之私罔顾他人的人,裴子辰是个君子,你知道的。
”
想到裴子辰那一声声“我等师父。
”
“师父是很好的人。
”
江照雪心上发颤:“他景仰你,追随你,他没有家人了,你是他师父,他的信仰,他可以继承你的衣钵,你不要毁了他,也不要……”
江照雪语气一顿。
她一瞬想起少年时,他和她并肩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她询问他:“阿渊,你学剑是为什么呀?”
听到她的话,沈玉清微微皱眉,认真纠正:“女君,男女有别,还望言语有度。
”
“聊天嘛,”江照雪吃着糖,“说说呀。
”
“天道。
”沈玉清看着天空,向往开口,然而片刻后,他又想,“或许说……公正。
”
“不要毁了沈泽渊。
”
她开口,沈玉清背影一颤。
他没有回头,只是气息瞬间软化,似是动摇。
然而过了许久后,他还是道:“等我回来。
”
我们重新开始。
说着,他提步往外,江照雪睁大眼,大声开口:“沈泽渊!沈玉清!”
然而这次他不停步,他一路往外,走到半路,江照雪便听到有什么轰然坍塌的声音。
“天命阁!”
有人惊呼出声:“魔修!魔修来了!溯光镜!裴子辰勾结魔修,抢了溯光镜!”
一听这话,江照雪愣住。
魔修?
哪里来的魔修?
九幽境结界都被她修复了,怎么会有魔修?!
而且魔修来了也就罢了,裴子辰呢?
裴子辰抢溯光镜做什么?他有病啊他!
“证明自己清白啊。
”阿南见江照雪气晕了头,无奈道,“溯光镜让大家看到过去,这是他最简单证明自己的办法啦。
”
“可这样他又按剧情走了啊!”
江照雪崩溃得在房间里来来回回。
忍不住踹了一脚画面,大骂道:“破投影,连点声音都没有,多给点信息啊!”
然而沈玉清明显是故意不想让她听到内容,只想让她看裴子辰怎么死。
她心中又恨又无力,她灵力被封,法阵画了也无法启动,唯一的办法……
“裴子辰认主啊!!”
江照雪手插入头发,乞求道:“他快认主啊!”
认主之后,他们神魂相连,裴子辰的灵力就可以为她所用。
只要一点点外部的灵力给她,她就可以冲破沈玉清封锁经脉的法咒。
“他只要认主,我就宽恕他,我今天就救他!”
江照雪承诺,随后从沈玉清桌上拿了毛笔,安慰自己:“他肯定会认,我要早做准备,他肯定会认的!”
说着,江照雪用毛笔沾染上自己的血,开始在地上画阵。
她画得飞快,阿南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询问:“主人?”
“闭嘴啊!!”
“你是不是很怕裴子辰死啊?”
江照雪一顿,随后有些慌乱道:“废话,他带着天机灵玉呢我不怕他死?”
“可他死了,杀你的人也就没了,你可以慢慢想办法啊。
”
阿南疑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可他不该死!”
江照雪终于不服气开口:“温晓岸都没死他死什么?今天我保定他了!”
说着,她低头绘阵,一面画一面抬头看旁边画面上的情况。
这些魔修明显是来帮助裴子辰的,裴子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江照雪猜想是天机灵玉。
反正现在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背着顾景澜一路冲到天命阁,在魔修的帮助下抢了溯光镜。
“完了,通敌罪名背定了。
”
江照雪深吸一口气,做了结论。
但也没办法,她只能继续画阵,然后看着他背着顾景澜一路冲到落霞峰悬崖边上,那里有一口清明钟,敲响清明钟,必为大事,灵剑仙阁阁主必须出现。
他魔修护送下,一路冲到清明钟,重重撞响钟声刹那,沈玉清的剑光从天而降。
沈玉清的剑将魔修当场诛杀,其他弟子纷纷跟上,追到沈玉清背后停下。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山风呼啸,整个悬崖上就只剩裴子辰背着顾景澜站在边上,另一边,则是沈玉清领着数不清的,而后出现在裴子辰面前。
“真拉风。
”江照雪评价。
“真好看。
”阿南感慨。
随后阿南扭头看她:“要从沈玉清手里捞人呢,你有把握吗?”
江照雪这话,觉得世界都苦了。
但想了想,她施法的本质,是模拟她作为一个普通修士对战沈玉清后的结果,在此基础上再加天道帮助的程度,最后形成一个实际结果。
现在救裴子辰,应该是老天爷最努力的时候了,运气她已经改变不聊了。
唯一能改变的,就是提高一下她杀沈玉清的可能性。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沈玉清挂在屋中的佩剑。
她如果能用他的剑招,或许还能提升一下胜率。
江照雪毫不犹豫,把他的剑拿来,放在自己阵法中间。
完全复制别人招式,这活儿她干过几次,其中一次就是当初救下裴子辰。
江照雪暗骂了一声冤孽,开始继续补充阵法。
而裴子辰站在悬崖,他看见沈玉清出现,整个人身体中汹涌的情绪和灵力都一屏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顾景澜在他背上已经没了气息。
可是不重要了。
走到这里,他已经感觉筋疲力尽,他要做的,只是走最后一步——
他看着远处沈玉清,手里拿着抢过来的溯光镜,往沈玉清走去。
他刚一走,一箭射来,贯穿他的身体,他感觉血液翻涌到胸口,一片腥甜。
在场弟子面露不忍,然而想起方才突然冒出来的魔修,看着站在前方的沈玉清,众人心中又立刻定了下去,甚至于生出几分愤怒。
越是无瑕白璧,越是难忍污点。
若寻常人犯错,大家也不过是当成“恶人”。
可换做惯来以品性饱受赞誉的君子,被揭露其“面目”之后,便会令人生出恶心。
可沈玉清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看裴子辰在中箭之后,缓了片刻,又继续往前。
“保护阁主!”有人高喝,“休让这个勾结魔修的叛徒过来!”
话音刚落,羽箭再发。
裴子辰已经没有力气躲过,只能用身体接过羽箭,麻木地、坚持地、往前走。
生死已经不重要,他只记得,他们没错。
他、顾景澜、宋峰、赵谦、柳文……
还有胖胖。
他们没错。
他们曾经拼尽全力守护过这个世间,他们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宗门。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清白,他是大家的师兄,他得讨回来。
他坚持往前走去。
每一步,就有剑光飞来。
一剑又一剑,等走到沈玉清面前时,众人急急后退,只有沈玉清平静站在原地。
裴子辰颤抖着,像过往无数次一般,恭敬跪下。
他浑身是血,抬起手中溯光镜,沙哑道:“请师父……一观溯光镜。
”
沈玉清听着,垂眸看向那面满是鲜血的镜子。
“弟子的记忆、过去,已在镜中。
”裴子辰艰难开口,喘息道,“请师父一观,证明,弟子四人无罪。
”
沈玉清听着,伸出手来。
溯光镜飞落到他手中,裴子辰充满希冀抬头,就听沈玉清冰冷道:“不必了。
”
听到这话,裴子辰睁大眼,就听沈玉清道:“我知道你们无罪,你死之后,我会为他们讨要一个公道。
”
裴子辰听着,不可置信:“我死之后?”
既然知道他无罪,为什么还要他死?
沈玉清听出他的疑问,平静回应:“你该死。
”
裴子辰愣愣看着他,茫然重复:“我该死?”
“天命书上,你乃天弃之人,本该死于九岁。
”沈玉清怜悯看着他:“你强求而活,便是大罪。
你的父母兄长、同门灵宠,皆因你而死,我不可再留你。
”
听到这话,裴子辰目光震动,他轻轻颤抖起来。
一瞬之间,父母兄长和他同坐一桌笑语晏晏,师弟同他勾肩搭背玩笑,胖胖围绕他身边讨要肉干的画面环绕脑海。
是他……
恐惧一瞬将他淹没。
是他害死他们。
是他毁了所有,他就是那个天弃者,他就是那个注定生而弃之的人。
可他做错了什么?
如果天道是公正,他做错了什么?
他气息紊乱,整个人濒临崩溃,他张口欲辩,却无言可辩。
沈玉清静默看着他,语气悲悯,抬手一挽:“你入我门下七年,宗门赠你最后一剑。
”
说着,他抬手,裴子辰整个人悬浮起来。
他颤颤抬眸,看着整个悬崖,都是他过去同门。
他们密密麻麻站在沈玉清身后,属于他们的剑被沈玉清召唤而出,排列在沈玉清身后。
数万剑柄对着他,否定着他的所有。
那一刹,他终于在十岁之后,再一次失去。
十岁那年,烬骨咒烧尽了他的家。
十七岁这年,这万把剑刃,毁掉了他的归路。
他看着数万同门利刃,茫然无措。
他该去哪里,他有何处可去?
他本就不该活,他为什么要活?
“这块玉牌你拿着,”女子的声音响起来,“等你日后走投无路,愿意把性命交给我的时候,将血滴落在玉牌上,在心里唤我。
到时候,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
她的名字。
那个救他的人,那个救他性命的人。
他这一生,救他者寥寥无几,爱他者死别生离。
只剩那个人了。
性命而已啊,总归要舍弃,若能帮到她,那再好不过了。
姑娘……
裴子辰笑起来,血从他手上浸透玉牌,江照雪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姑娘,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
听到这话,江照雪感觉到灵力涌入,她迅速施法,冷静道:“跟着我念。
召——”
“召……”裴子辰被沈玉清提到悬崖高处,已经快到黄昏,风都仿佛带了暖光。
“蓬莱真武元君——”
“蓬莱……真武元君……”
裴子辰看着天色,无意识喃喃。
“庇佑!”
“庇佑。
”
音落刹那,上万剑如流矢朝着裴子辰飞击而去,漫天华光飞散,裴子辰静默看着这一场盛大的生命之宴,在引颈受屠刹那,华光乍起,无数光剑从天而下,仿佛他九岁那年,义无反顾朝着那写刺向他的光剑冲撞而去!
一把把剑如烟火击撞散开,其中一柄直接贯穿温晓岸胸口。
温晓岸震惊跪下刹那,裴子辰被灵力震荡急飞开去,坠崖而下。
江照雪同时出现山崖,从沈玉清身后疾步往前,一把抢过他手中溯光镜。
沈玉清震惊回头,和女子擦肩而过,瞬间睁大眼眸,看着她宛如二十岁那年跳入沧溟海时一般,没有半分迟疑,抱着溯光镜一跃而下!
也就是那一刹,道侣契和同心契的感应同时消失,他的心宛如被挖空一片,空荡荡疼开,让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江照雪!!”
江照雪听着沈玉清声嘶力竭的呼唤,没有回头,灵力灌入溯光镜,刹那间,天空全是乌月林那夜的画面,所有关于那些少年曾经的努力、守护,奋斗,都在天空一一浮现。
证明着他们的清白。
然而那都不重要了。
裴子辰愣愣看着那一片华光中追随他而来的女子。
白衣金丝绣线,宛若展翅白羽凤凰。
蓬莱真武元君,江照雪。
那一日,他用性命召来,唯一一位,为他逆天改命之神。
他的……
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不可置信喃喃:“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