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烈酒对医经(1/3)
赵四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在戈壁滩上,没有坟冢,只有一块被风沙打磨过的石头作为记号。
那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三千汉骑每一个活人的心口。
死亡的阴影并未远去。
张小虎手臂上的伤口在烈酒的反复擦拭下,刺痛感已经减弱了许多。
那条被煮沸过的布条包裹着伤处,没有了之前黏腻的血水渗出,边缘的红肿也肉眼可见地消退。
李狗儿的状况与他类似,甚至已经能看到淡黄色的结痂。
可队伍里的气氛依旧压抑。
质疑的眼神在人群中无声地交换。
老孙头蹲在角落里,手里攥着一个空酒囊,心疼得嘴唇直哆嗦。
“造孽啊。
”
“好好的烧刀子,就这么泼了。
”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那些被李信强制执行“消毒法”的轻伤员,嘴里不停地念叨。
“拿酒泼伤口,疼不疼?”
“老祖宗传下的方子,哪有这么干的。
”
更多的士兵选择了沉默。
他们看着张小虎愈合的伤口,又想起赵四死前痛苦扭曲的脸。
希望与恐惧在他们心中交战。
李信的法子似乎有用。
但那钻心的疼是真的。
被浪费的酒也是真的。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活人,怕疼,也怕死。
亡命奔逃带来的疲惫,混合着对茫茫前路的未知,让这支队伍像一头被困在绝境里的野兽,连喘息都带着血腥味。
他们需要一个地方停下来。
一个能让他们舔舐伤口,而不是等待伤口溃烂的地方。
“将军!”
一骑快马从前方沙丘后卷起烟尘,飞驰而来。
是派出去的斥候张小虎。
“前面有座驿站!”
他的声音因为缺水而嘶哑,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废弃的!”
李信猛地勒住马缰,精神为之一振。
他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冲上一处高高的沙丘。
朔风凛冽,卷起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视线尽头,一座土石结构的建筑孤零零地杵在荒原上。
墙体塌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豁口。
破烂的木门在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这是一座被遗弃的驿站。
但它意味着墙壁,意味着屋顶,意味着短暂的庇护。
更重要的是,驿站必然建在水源附近。
“全队警戒!”
李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陈武带一队人从左翼包抄!”
“张小虎,你带人从右翼!”
“其他人跟我正面推进,保持距离!”
命令被迅速执行。
疲惫的士兵们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散开队形,动作虽慢,却依旧保持着李信平日里训练出的战斗素养。
驿站里空空荡荡,只有厚厚的尘土与腐朽的木头气味。
倒塌的房梁与破碎的瓦砾遍地都是。
士兵们端着弯刀,小心翼翼地搜索每一个角落。
“将军!这里有人!”
一声低喝从一处角落传来。
那里的屋顶尚未完全塌陷,形成了一个勉强能遮风避雨的空间。
李信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几个士兵正紧张地围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手中的兵器对准了他。
张小虎挡在最前面,压低声音。
“别动!”
李信拨开众人。
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缩成一团,身上是洗到发白的粗布长衫,打了好几个补丁。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藤条编织的旧药箱,浑浊的双眼因为恐惧而瞪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老丈,不要怕。
”
李信示意士兵们后退。
他自己上前几步,卸下腰间的弯刀,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然后,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老者平齐。
“我们是过路的兵卒,只为找个地方歇脚,不会伤害你。
”
老者惊恐的眼神在李信染血的铠甲上扫过,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同样狼狈,却并未露出凶光的士兵。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抱着药箱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
“你们……是哪一部的兵?”
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警惕。
“是准噶尔的兵爷?还是喀尔喀的?”
“我们不是准噶尔人。
”
李信的语气很平静。
“也不是喀尔喀人。
”
“我们是汉人。
”
他指了指自己肩头渗出暗红色血迹的布条。
“被准噶尔人抓去当炮灰的,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
他的目光扫过驿站外那些或坐或卧的士兵。
“我们都带着伤,只想找口水喝,找个能挡风的地方睡一觉。
”
“汉人?”
老者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那里面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怜悯,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这世道……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