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仙十一(1/3)
1、泰山老父
汉武帝元封元年,东巡的队伍沿着泰山脚下的官道缓缓前行。
黄钺旌旗在风中舒展,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响沉闷而整齐,随行的文武官员都敛着气息——帝王此次东巡,既要祭拜泰山,更想寻访传说中的长生之道。
车驾行至一处山坳时,汉武帝忽然掀开车帘,目光落在道旁的田埂上。
那里有位老翁正弯腰锄地,晨光洒在他身上,竟似有层淡淡的白光从头顶浮起,约莫高数尺,在寻常草木间格外醒目。
“停下。
”汉武帝声音不高,却让整支队伍瞬间静了下来。
内侍连忙扶着帝王下车,随行的太史令也快步跟上,顺着汉武帝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个穿着粗布短褐的老人,手里握着木锄,动作不快却齐稳,田埂上的杂草被清理得整整齐齐。
等走近了,众人更觉惊奇:这老翁看着不过五十来岁,皮肤光滑得像刚剥壳的莲子,脸上没半点皱纹,眼神清亮得像山间的溪水,连鬓角的头发都黑得发亮,哪有半点田间劳作的苍老模样?
汉武帝走上前,略一抬手示意老翁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老人家,看你气色非凡,莫非有什么养生的法子?”
老翁放下锄头,躬身行了个礼,声音洪亮得不像年迈之人:“回陛下,臣今年已有一百八十岁了。
”
这话一出,随行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太史令忍不住追问:“一百八十岁?寻常人到八十已是高寿,老人家怎会如此康健?”
老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语气平和:“臣八十五岁那年,曾病得快不行了。
当时头发全白了,牙齿掉得只剩几颗,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夜里咳嗽得没法安睡,家里人都以为我熬不过那个冬天。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的泰山主峰,像是在回忆往事,“就在那时,臣遇到一位道长。
他看臣可怜,便教了臣两个法子:一是不再吃五谷杂粮,只吃一种叫‘术’的草药,再喝山泉水;二是做了个神枕,枕芯里装了三十二样东西。
”
“哦?这神枕倒新奇。
”汉武帝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回陛下,这三十二样东西里,有二十四样是顺应二十四节气的草木,比如立春用的芽、冬至采的根,能跟着时节养身子;还有八样是能抵御八面来风的药材,像防风、羌活之类,能挡着邪风侵体。
”老翁说着,从田埂边的竹筐里取出一个布枕——枕面是粗麻布缝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却透着股淡淡的草药香,“臣这几十年,就靠着吃术饮水、枕着这神枕,慢慢把身子养好了。
头发重新变黑,掉了的牙齿也慢慢长了出来,现在每天走三百里路都不觉得累。
”
汉武帝接过神枕,入手温温的,草药香顺着鼻尖钻进心里,竟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些。
他再看老翁的手,虽然布满老茧,却筋骨分明,没半点老态。
“老人家,你这方子若真有效,便是造福天下的好事。
朕赐你玉帛,你且把这‘术’草的采制之法、神枕的配伍明细写下,可好?”
老翁躬身谢恩:“陛下为民着想,臣不敢不从。
只是臣闲散惯了,写完方子,还想回岱山里住着。
”
汉武帝笑着点头:“准了。
你若想回乡里看看,也任你自便。
”
后来,老翁把方子写好交给内侍,拿着帝王赏赐的玉帛,转身就进了岱山。
有人说在山里见过他,依旧穿着粗布衣裳,要么在采药,要么在帮山民修补屋顶;也有人说,每隔十年五年,他会回山下的乡里看看,给村里的老人送些草药,教孩子们辨认山里的草木。
就这样过了三百多年,曾见过他的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可老翁的模样始终没怎么变。
直到有一年春天,山下的村民发现,往年这个时候总会来村里坐一坐的老翁,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进山去找,却只在他常住的石屋里看到那个旧神枕,枕芯里的草药还带着香气,石桌上放着一本写满草药名的册子,扉页上写着“顺时养身,向善养心”八个字。
村里人都说,老父是得道成仙,去了更自在的地方。
可那些曾受他恩惠的人知道,老父留下的从不是什么“仙术”——他不过是把顺应时节的道理做进了饮食里,把护佑身体的心思缝进了枕芯中,再用三百年的时光,把“好好活着、帮着别人好好活着”的简单信念,种在了每个人心里。
其实哪有什么凭空而来的长生?不过是顺应自然的智慧,加上一颗不肯懈怠、不肯冷漠的心。
你对日子用心,日子便会对你温柔;你对他人热忱,他人便会把你的善意记在心里,代代相传——这便是泰山老父留给世人最珍贵的“长生之道”。
2、巫炎秘术
汉武帝元狩年间的一个清晨,渭水桥上的晨雾还没散尽,皇家仪仗的马蹄声就踏碎了河面的平静。
武帝坐在銮驾里,掀着帘角看两岸风光,目光忽然顿在桥边——有个穿着朝服的官员正站在那里等候,头顶竟萦绕着一团淡淡的紫气,足足有一丈多高,在薄雾里像团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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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人?”武帝指着那人问身边的内侍。
内侍连忙查问,很快回话:“回陛下,是驸马都尉巫炎巫子都,奉命在此迎驾。
”武帝来了兴致,命銮驾停下,召巫炎上前。
巫炎快步走来,躬身行礼时,武帝仔细打量他——这人看着不过四十出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连鬓角都没见半根白发,哪像个久居官场的老臣。
“巫爱卿,”武帝开口,“朕看你气色非凡,头上还有异气,今年多大年纪了?可是得了什么养生的法子?”
巫炎直起身,声音沉稳:“回陛下,臣今年已有一百三十八岁,并未得什么特别的法子。
”这话一出,随行的官员都惊得低呼——一百三十八岁?寻常人能活过七十已是高寿,这人竟还能穿着朝服迎驾,看着比宫里的侍卫还精神。
武帝也觉得惊奇,却没再多问,只命巫炎随驾同行。
等车驾启程,他悄悄召来东方朔,附耳嘱咐:“你素来能辨气观相,方才那巫子都,你看他究竟有什么门道?”东方朔眯着眼望了望不远处的巫炎,低声回话:“陛下,此人身上的紫气,是因修习了阴阳调和的阴道之术,故而能驻颜长寿。
”
到了行宫,武帝屏退左右,只留下巫炎一人。
“子都,”他开门见山,“东方朔说你懂阴道之术,方才为何不据实相告?”巫炎闻言,又躬身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陛下息怒,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
他抬眼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了遥远的往事:“臣六十五岁那年,曾大病一场。
当时腰痛得直不起来,双脚常年冰凉,连裹着厚棉袜都暖不透;嘴里又干又苦,鼻涕总止不住地流;浑身上下的关节都疼,连站一会儿都觉得吃力,太医来看了好几次,都只说臣是年老体衰,劝家里人早做准备。
”
武帝听得皱眉——他见过不少老臣晚年的模样,大多是这般病痛缠身,却没想到巫炎也曾经历过。
“后来呢?你是如何好起来的?”
“后来臣偶遇一位隐者,”巫炎继续说,“他看臣实在痛苦,便传了臣这套阴道之术,教臣如何调和体内阴阳,养护气血。
臣起初半信半疑,可照着法子做了半年,腰痛竟渐渐轻了;又过了一年,脚不凉了,口干舌苦的毛病也没了;到后来,连关节的疼痛都消失了。
如今臣修习此道已有七十三年,不仅身体硬朗,还得了二十六个儿女,平日里处理公务、骑马射箭,气力都和年轻时没两样,更没什么烦心事缠身。
”
武帝听得心动,却又有些不悦:“此等好法子,你既然知道是真的,为何不早奏报给朕?身为臣子,有好物不与君共享,这可不是忠臣该做的事。
”
巫炎连忙跪下:“臣不敢负陛下,只是此道实在特殊。
一来,它关乎阴阳私密之事,多是调理自身的法子,在宫中若传开,恐会引来不必要的揣测;二来,这法子行起来多逆着常人的习性,比如需节制欲望、规律作息,寻常人难坚持,更别说宫中事务繁杂,陛下日理万机,怕是难以兼顾;最重要的是,臣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此法虽能养生,可若抱着贪念过度追求,反而会伤了身体,臣实在不敢贸然将它献给陛下,怕陛下误用了。
”
他顿了顿,抬头望着武帝,眼神坦荡:“臣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太多人追求长寿却反伤性命,也见过太多人握着权力却迷失本心。
臣以为,真正的养生,不在于得了什么奇术,而在于守住本心——不贪多、不冒进,顺着身体的规律养护,顺着本心的道义做事。
臣若早早将此法献给陛下,陛下若因公务繁忙无法坚持,或是因追求效果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那臣才是真的不忠。
”
武帝坐在御座上,沉默了许久。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巫炎,想起自己这些年四处寻访仙药、渴求长生,却总被病痛困扰,而眼前这人,凭着一套看似普通的调理之法,竟活了近一百四十岁,还能安然为官、儿孙满堂。
“你说得对,”武帝终于开口,亲手扶起巫炎,“是朕太过心急了。
你并非不忠,反倒是个心思周全的忠臣。
”
后来,巫炎依旧在朝中任职,只是偶尔会应武帝之请,讲些基础的养生之道——比如饭后不宜立刻久坐,冬日宜早睡晚起,待人接物需心平气和。
他从不再提那套阴道之术,却用自己的状态告诉所有人:真正的长寿,从不是靠什么秘术,而是把“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对待生活”的道理,融进日复一日的寻常里。
再后来,巫炎活到了一百六十多岁,临终前还能清晰地处理家事。
他留给子孙的遗言里,没有半句关于“秘术”的记载,只写着“顺性而为,守心而活”八个字。
世人渐渐明白,巫炎真正的“秘术”,从不是什么阴阳之法,而是懂得尊重身体的规律、守住内心的平和,不贪、不躁、不妄为。
其实哪有什么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奇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