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蓟城怨望:燕王拭剑待东风(1/3)
蓟城,燕王府。
入夜的风从北地荒原卷来,裹挟着沙砾和刺骨的寒意,猛烈地抽打着王府高耸的、漆皮斑驳的围墙,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无数怨魂在哭嚎。
王府深处,正殿“承运殿”的灯火早已熄灭,唯有一处偏僻的、由厚重青石垒砌、形如堡垒的配殿,依旧透出昏黄摇曳的光线。
这里不是寝殿,而是王府的武库。
巨大的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风声鹤唳,也隔绝了王府内最后一点人声。
殿内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铁锈味、陈年桐油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不甘”的腐朽气息。
粗大的牛油火把插在四周墙壁的铁环上,火苗被不知何处钻入的冷风拉扯得忽明忽暗,疯狂舞动,将殿内堆积如山的兵刃甲胄的影子投射得巨大而扭曲,如同无数蛰伏的、择人而噬的怪兽。
长矛如林,戈戟森然,皮甲堆叠如山,青铜剑、铁剑杂乱地插在武器架上,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幽的冷芒。
角落里,甚至还有几架蒙尘的、巨大的攻城弩和冲车部件,如同被遗忘的史前巨兽残骸。
燕王刘旦,就站在这片冰冷的、充满杀伐之气的兵器丛林中央。
他没有穿王袍,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腰束牛皮革带。
身形高大,却因常年纵酒和郁结而显得有些虚浮,面庞方正,依稀可见几分武帝年轻时的英武轮廓,却被一层浓重的、挥之不去的阴鸷戾气彻底覆盖。
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下巴上胡茬凌乱,手里紧紧攥着一柄连鞘的、装饰华丽的青铜长剑。
那剑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和红宝石,在火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与他此刻落魄而狰狞的神情格格不入。
“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刘旦猛地将手中那柄装饰华贵的青铜长剑狠狠掼在地上!沉重的剑身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剑鞘上的宝石崩裂飞溅,发出清脆的哀鸣,剑身从半开的鞘中震脱,滑出一截寒光凛冽的锋刃!
“孤不服!”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刘旦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滔天的怨毒,在空旷的武库里轰然回荡,震得火把的光焰都猛地一颤!“凭什么?!孤是父皇的长子!论长幼,论才干,论对朝廷的功勋…孤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黄口小儿?!刘弗陵!他算什么东西!一个钩弋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乳臭未干!他凭什么?!凭什么坐在那未央宫的龙椅上!凭什么让霍光那个外戚佞臣站在他身后,托起那本该属于孤的江山?!”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冰冷的兵刃丛林中踉跄着转圈,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地上那柄滑出半截的利剑,仿佛那冰冷的锋刃上,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和破碎的帝王梦。
他猛地抬起脚,用厚底皮靴狠狠踹向旁边一架插满长戟的武器架!
“哐当——哗啦!”
沉重的武器架轰然倾倒!数十柄锋利的戟戈如同倒塌的森林,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和撞击声,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刘旦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