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孽海花 19 你的发簪刺痛我的心(1/3)
夜已深沉,寒意顺着雕花窗棂丝丝渗入。
崔婉儿独自坐在圆桌旁,桌上几碟她亲手备下的小菜早已失了热气,凝起一层薄薄的油脂。
红烛高烧,映着她精心描画的眉眼,却照不亮眼底那潭越来越深的死水。
王魁……她的夫君,依旧没有回来。
这深宅大院,像一个华丽的冰窖,将她所有的期待一点点冻僵。
她拢了拢肩上的锦帔,起身朝书房走去。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板,门内压抑却清晰的低语,如同淬毒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穿门缝,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当初就应该让春香拿着这只定情发簪告发我,让我先你而死,让你尝尝失去爱人那噬心蚀骨的心痛和绝望!”是王魁!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滚烫,带着刻骨的思念和痛苦,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水,灌入她的心窍,瞬间将她所有的血液煮沸、凝固!
“仲平……莫要再提了……你我缘分已尽……”另一个声音,空灵飘渺,带着非人的幽冷——焦桂英!那个阴魂不散的女鬼!
崔婉儿浑身剧震,如遭五雷轰顶,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那声冲口欲出的惊骇呜咽硬生生堵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软肉,留下钻心的月牙痕。
原来如此!原来竟有这么一个物件是他睹物思人、寄托情感的属于他俩的信物!而她崔婉儿,这个明媒正娶、活生生的妻子,在他心里,连那根冰冷的死物都不如!一股混杂着冰冷恨意、尖锐耻辱和被彻底愚弄的毒焰,瞬间焚尽了最后一丝温情,将她整个人投入了冰火交织的炼狱!那根簪子,于她而言不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插在她心口、不断搅动的耻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丈夫的心口,占据着他的心!她必须拿到它!毁了它!或者……用它做点什么!
疾步冲回自己的房间,稳定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吩咐丫头把菜拿去热一热,自己则拉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从一堆陈旧的香囊荷包底下,摸出一个寸许高、触手冰凉的青玉小瓶!那里面,是府中秘藏的、无色无味的“醉仙散”,本是防身之用,药性极烈,足以让人沉睡不醒。
她拔开瓶塞,将那白色的粉末悉数倒入酒壶中!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手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却异常精准,没有洒落分毫。
然后,她死死攥紧酒壶,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摇晃发出沉闷的哗啦声,仿佛她胸腔里翻腾咆哮的恨意与绝望。
“小姐,姑爷回来了!”
王仲平快速换上了一副温和平静的面具。
“婉儿!”他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喜”和“关切”。
“婉儿’来!”他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能融化最坚硬的冰雪。
他执起她冰凉得没有一丝生气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瓷器。
然后,他拿起那支为讨好她而精心挑选的金簪,指尖稳定,目光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将那光华流转、如同情网编织的簪子,轻轻簪入她乌云般蓬松却失却光泽的发髻。
指腹若有若无地拂过她苍白冰凉的脸颊,带着蛊惑人心的暖意和恰到好处的怜惜。
烛光下,金簪流光溢彩,红宝石熠熠生辉,映着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虚伪的“痴迷”。
“啊!”他赞叹着,指尖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迎上他灼灼的目光,“真是艳绝人寰,举世无双啊!我王魁竟拥有如此才貌双全的妻子,过去……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懂得珍惜!”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精准地刺向崔婉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崔婉儿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风暴。
她像一个失去了牵线的精致木偶,任由他摆布。
当他抬起她的脸,她抬起眼,迎上他虚伪的目光,唇角竟硬生生弯起一个同样虚假、空洞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像来自很远的地方:“那是因为过去……你忙着官场应酬,后来……又忙着‘拈花惹草’。
”她顿了顿,目光清亮得如同寒潭,直直刺向他,“魁哥,我……真想知道,你为何突然……回心转意了?”
王仲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