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灯斩狐(1/3)
七月的终南山,像是被老天爷打翻了墨水瓶,连绵的山峦被浓密的云雾裹得严严实实,只在风过时才肯露出半截青黑的山脊,仿佛天地间都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神秘面纱。
雨已经下了整整半月,淅淅沥沥的雨丝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把整个山林都笼在其中。
山道上的泥水土被泡得发胀,踩上去能陷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上三分力气;林间的青苔疯了似的蔓延,裹住老树的虬枝,爬满岩石的缝隙,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潮湿的腐叶味,凉丝丝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可偏偏山脚下的李家村,却透着股反常的燥热。
那热不是夏日本该有的暑气,而是像有团看不见的火在村子上空盘旋,闷得人胸口发堵。
正午时分太阳明明被云层遮着,村民们却总觉得后背发烫,连穿件单衣都嫌闷;夜里本该凉下来,可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浑身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连井水都带着股温吞气,喝下去半点解暑的劲儿都没有。
更怪的是村里的狗,这些天总是缩在自家门口,对着村西头的方向低声呜咽,尾巴夹得紧紧的,连平时最凶的那只黄狗,见了村西的路都绕着走,眼里满是怯意。
村民们心里都犯着嘀咕,私下里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议论。
王二婶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依我看,这事儿邪性得很!哪有山里凉得穿棉袄,村里热得像蒸笼的道理?指定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旁边的张猎户放下手里的旱烟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前儿个我去后山打猎,明明听见林子里有野鸡叫,可走近了连个鸡毛都没看着,倒是在石头缝里捡着撮银毛,软乎乎的,不像山里常见的兽毛。
”
这话刚落,人群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村西头——李老汉家就在那儿。
李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今年六十出头,背早就被岁月压得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似的纵横交错。
他一辈子没离开过李家村,守着自家那二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他家的院子不大,土墙是用黄泥糊的,年头久了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碎石子;院门上挂着块褪色的红布,还是去年过年时贴的春联剩下的。
院子收拾得格外干净,连墙角的杂草都拔得一根不剩,窗台上摆着几盆指甲花,开得正艳,给这简陋的小院添了几分生气。
后院的鸡笼是李老汉亲手编的,用的是山里的荆条,结实得很。
笼里养着五只母鸡,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品种,每天能下四个蛋。
李老汉把这些鸡蛋看得比宝贝还重,早上收了蛋,要么攒着给城里读书的孙子寄去,要么就拿到镇上换些油盐钱。
每天天不亮,鸡笼里准时响起的鸡鸣声,是李老汉一天中最踏实的时刻——那声音清亮,透着股烟火气,让他觉得日子有盼头。
可从三天前开始,这份踏实就被打破了。
第一天夜里,李老汉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老鼠在偷鸡食,翻了个身没在意,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竟像是个女人的低笑。
那笑声很轻,细细软软的,像羽毛似的搔在人耳朵上,可偏偏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就贴在窗根下。
李老汉心里一紧,披上衣服就往后院跑,手里还攥着根顶门用的木棍。
后院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从云缝里漏下一点,勉强能看清鸡笼的轮廓。
李老汉举着木棍,哆哆嗦嗦地绕着鸡笼转了三圈,连个影子都没看着,只有几只母鸡被惊动了,在笼里“咯咯”地叫着。
他以为是自己老糊涂了,听错了声音,骂了句“活见鬼”,就回屋睡觉了。
可第二天一早,李老汉刚推开后院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鸡笼的门好好地关着,可里面的五只母鸡,竟一只都没了踪影!笼底干干净净的,连一根鸡毛都没留下,只有几撮泛着银光的软毛,散落在笼角的干草上。
那毛摸起来软软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绝不是他家母鸡的毛。
李老汉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喂鸡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蹲在鸡笼前,看着那几撮银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鸡笼没坏,门没开,鸡却凭空消失了,还留下这么些邪门的毛。
他越想越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顺着脊梁骨钻进后脑勺,让他浑身发冷。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连喂鸡瓢都忘了捡,跌跌撞撞地就往村长家跑。
村长叫李建国,今年四十多岁,是村里少数读过高中的人,平时处事稳重,村民们有啥难事都愿意找他。
李建国正在院子里劈柴,见李老汉跑得气喘吁吁,脸色惨白,连忙放下斧头迎上去:“叔,您这是咋了?出啥事儿了?”
李老汉抓住李建国的胳膊,手还在不停地发抖:“建、建国啊……出大事了!我家的鸡……我家的鸡全没了!”他把夜里听见女人笑、早上看到鸡笼空了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连那几撮银毛的细节都没落下。
李建国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这几天也觉得村里不对劲,现在又出了这事,看来王二婶说的不是瞎话,村里真的可能有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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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抚了李老汉几句,让他先回家等着,自己则挨家挨户地去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村里已经有三户人家丢了鸡,都是在夜里丢的,而且都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有的说是女人的笑,有的说是小孩的哭,还有的说是树叶沙沙响,可仔细听又不像。
丢鸡的人家都在村西头,离李老汉家不远,而且每家都留下了几撮银毛。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李家村,村民们彻底慌了。
有人说这是狐狸精作祟,因为老辈人说过,狐狸成精了就喜欢偷鸡,还会学人说话;有人说这是山里的野鬼,因为去年村里有个外乡人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上吊了,指定是他的鬼魂出来捣乱;还有人说这是山妖,因为最近雨下得太大,山妖出来找吃的了。
各种说法越传越邪乎,到了晚上,村里家家户户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