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元祭礼(2/3)
舞盘旋,煞是优美。
礼乐声中,七十二名舞姬着鲛绡水袖裙跃上祭台,其下更有三百六十名美姿少女,裙摆银线绣的旋龟纹随舞姿流转,竟似活物在浪中翻腾。
那太祝官于此时下到祭台中央,于舞步之中腾挪,右手尽力地挥舞长剑,左手则拖动耒耜,准绳围绕身周,每每一番动作,便有舞女翩翩退下,象征治水之功时时存进。
不多时,全员散去,「正元帝」亲自手捧帛书宣读仪文,再执圭行礼,汴河上游陆续漂来千盏莲花灯,每盏灯芯裹着写有治水策的金箔——此乃工部耗时三月所制,灯盏触及祭坛前青铜獬豸时,机关牵动獬豸角喷出松香粉,遇火化作漫天金霞。
河风忽转,罗徵御赐蟒袍上的江崖海水纹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躬身递上犀角杯,杯中酒液混着碾碎的夜光璧粉,第一杯抛洒至空中,第二杯酹至地面,当第三杯由皇帝仰首饮尽时,冠冕玉珠扫过杯沿,在杯身刻下细如发丝的裂痕——这细微的碎裂声,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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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初,行宫夜宴笙歌彻天。
五百盏琉璃宫灯将禹王台照成白昼,岭南进贡的荔枝在冰鉴中堆成赤霞,太祖先帝喜爱这荔枝,却常常忧心劳烦民力,因而仅重大节日宣岭南进贡。
而今皇帝陛下继承了这爱好,改成了挂果季节三日一贡,由岭南到永安的运送车队络绎不绝,常有人马累毙之事。
但皇帝的欢心不是假的,原任「广东巡抚」周民倚切切实实升任「工部尚书令」,引得满朝艳羡。
教坊司新排的《九韶》舞正到妙处,舞姬腰间的金铃忽被剑气削落——原是先帝义子「卓翼侯、九门抚镇大将军」黄怜儿酒酣兴起,抽剑与胡旋女共舞。
剑锋挑开美人石榴裙时,席间爆出阵阵喝彩,酒液顺着金砖缝隙流进暗渠,香气在周遭久久不散。
皇三子黄暺只四岁余,扯着「御史大夫」的礼服领子要将他当马骑,老臣的梁冠歪斜着仍不忘谏言:“陛下,西南…”话音未落便被「明贵妃」佟氏用葡萄堵了嘴,提醒其不可扫兴。
丝竹声里,「户部右侍郎」丘炑正与「钦天监监副」李源耳语:“今日祭器熔了足有三千两黄金…”
千里外的永安城却月色冷寂。
监国皇长子黄昭年方九岁,倚着「教导博士」傅怀瑾谆谆教诲,已然知晓人心变化、世事艰难,此刻端坐文华殿,冠冕厚重,压得他脖颈生疼,一直摇头晃脑。
傅怀瑾出身书香门第高官世家,察言观色本领一流,见他定然是太累了,于是恬淡一笑,坐到他身边,伸出玉笋春葱为他揉捏解乏。
黄昭面前案上堆着三十封加急奏折,最上方那封印着「黔国公」的虎纹漆印。
「司礼监秉笔太监」何香捧着汤药轻唤:
“殿下该安歇了。
”
他本来还感到一番好意,正要应承,却转手猛地掷出玉镇纸,药碗在桌案纹理上炸开褐浪。
“传孤口谕。
”黄昭声音尚带稚气,眸光却如寒潭,“自今夜起,各司主管太监皆宿值房,宫门落钥后敢持令出入者——”他抽出父皇留下的龙鳞匕首,“按太祖训令,阉人干政当凌迟。
”
“得…得…得令……”何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得赶忙跪下,猛汗直直滴落,只敢低伏着脑袋应喏,身后小太监也连忙得令出门去宣令,正当他还在发懵时,小殿下又温声细语为他解了困境:
“何公公辛劳了,孤并非对你发怒,只是早间读书,恰好读到唐朝仇士良废杀太子之事,就是借着内宦便利日益掌权,孤心生忿忿罢了。
何公公是忠臣!”
……
五更梆子响时,黄昭仍在与几位殿阁大学士批复粮草调令。
窗外飘来罗徵义子们的笑闹声,小太子握笔的手稳如磐石,但内心已然随厌恶之至。
不过几个时辰前下达的禁令,这群内宦丝毫没有意识到应该有所检点,宫中里里外外全都充斥着巴结太监的想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