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南吴王(3/3)
封沾着血渍的塘报下压着张地契——正是监军贺鸢儿在通州的一千余亩良田。
当夜,哈果将军的亲卫队长被发现溺毙马槽,手中攥着的半块兵符不翼而飞。
正元六年正月十三,大雪白昼仍未停歇,夜中寒雨冰冻。
韩定疆望着跪在帐前的永顺土司,老人额头的血渍在青砖上晕成暗花。
“吴王许我世袭宣慰之职,赐丹书铁券。
”土司颤抖着捧出铜印,“但老夫记得圣佑二年征苗时,是国公爷从乱军中救下我全族性命。
”
帐外忽然传来整齐踏步声,贺鸢儿带着特设精卫破门而入:“好个忠肝义胆的韩定疆!”
这宦官也手执长刀架在土司颈间,老将军看清了刀柄上镶嵌着的金线——与四年前淑妃自缢用的绸缎纹路如出一辙。
彻底的阴谋开始笼罩他的周围,窒息的不是事态失去掌控,而是作为主帅的自己好似从来未把清局势。
当夜亥时,韩定疆长子次子及嫡孙在黔州城失踪的消息随密信抵达军帐。
随信附来的半块玉佩,正是其孙周岁时先帝御赐的麒麟佩。
上元节卯时三刻,平叛大军主帐所在地武陵城非战而破。
「吴王」坐在缴获的帅椅上,指尖敲打着「黔国公」韩定疆的帅印:
“国公可知,你麾下三位亲兵参将的人头,在罗徵罗大人那儿换了七个州县官缺?”
城楼下的降兵正在被吴兵收缴武器,铠甲落入木箱的闷响如同丧钟,间杂着蛮子们和女子的嬉戏声。
西南的角楼处,竖着三具无头的尸身,韩定疆一点也不陌生,他早已将那几个孩子当子嗣对待。
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韩定疆望向城外连绵军营,贺鸢儿的监军大旗仍在迎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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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中忽然从北方冲出百余骑快马,马上骑士皆着御前特设司服制——为首者扬起的明黄圣旨,在朝阳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圣谕!「黔国公」韩定疆通敌叛国,着即押解回京!”
老将军突然放声大笑,震得城楼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他劈手夺过侍卫长刀,雪亮刀身上映出贺鸢儿惊惶面容:
“今虽死,不失为一英雄尔!”
刀光闪过时,滚烫的血液冲上吴王的凤凰旗,十里外的监军大营突然火起。
「左军将军」杨卫康麾下三百亲兵倒戈冲阵,将大营外帐全部点燃,而杨卫康反手劈断辕门旗杆,镶金“贺”字大旗坠入泥潭时,分散营中各处的亲兵齐声怒吼。
他们脱去官军罩甲露出内衬白衣,肩头皆缝着巴掌大的血色“杨”字。
“弟兄们看好了!”杨卫康跃上粮车,在漫天的火光中引刀指向仍在燃烧的霉米糠谷。
米袋间窜动的黑鼠腹大如球,被热气炙烤得到处窜动,尖利的声音从硕鼠喉间传出。
而粮仓另一侧全是篷布盖住的官银,齐刷刷印着“大宁平叛饷银”六字,垒得极高而不倒。
“贺阉狗克扣的何止粮饷?上月战死的弟兄抚恤,全在这儿喂了畜生!”
辎重营老卒突然掀开草料垛,二十具裹着草席的尸首滚落出来——俱是半月前冻死的民夫。
杨卫康刀尖挑起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半块硬饼,饼中掺杂的观音土簌簌掉落:“这样的军粮,喂狗都不吃!”
西北角马厩突然传来嘶鸣,数千匹战马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余下的战马奔走四散,更是一片相互践踏肠穿肚烂的乱象。
火光照亮料槽里混着的断肠草,几个着特设司服饰的阉党正欲翻墙逃走,被乱箭射成筛子钉在“忠孝节义”照壁上。
“愿随杨将军清君侧的,右臂裹白布为记!”「亲兵队长」李波扯开衣襟,撕扯出内衬的白色布条缠绕右臂。
经过短时间的慌乱,大部分士卒已然意识到该何去何处了,便霎时间钢刀出鞘声如瓶碎。
白色围帐、白色旗帜、白色布帛通通撕裂开化作右臂的标记,人肉和糟粮、鼠尸和马粪的焦臭味混着“诛阉党”“清君侧”的吼声震散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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