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寒帐定毒计 风雪酿兵戈(1/3)
阿婷出逃的第三日,南楚宫廷的风雪比鹰嘴崖的刀子风还要烈。
铅灰色的雪片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捶打宫殿的筋骨。
熊奎的寝殿里,三只鎏金炭盆烧得通红,炭火气弥漫在空气中,却暖不透那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
侍女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锦缎裙摆都在发颤,整个人像株被狂风抽打的残烛,连声音都带着冰碴:“王、王上……公主她……她前夜就没回寝殿……”
“没回房?”
熊奎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青铜酒爵“哐当”落地,碎成数片。
琥珀色的酒液在金砖上蜿蜒,像条逼近猎物的毒蛇。
他霍然起身,龙纹朝服的下摆扫过炭火盆,火星子惊得跳起来,“你们是睡着了吗?公主的去向都看不住?”
“奴婢们找遍了琼华宫的角角落落,”侍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颤抖着捧上一枚玉佩,“只在公主的窗台上,找到了这个……”
那是枚羊脂白玉佩,上面用阴刻技法雕着个精致的“婷”字,正是熊奎当年赐给阿婷的及笄礼。
玉上还沾着点细碎的雪粒,想来是昨夜的风雪吹落在上面的。
熊奎捏着玉佩的指节猛地收紧,玉质冰凉刺骨,像块烧红的烙铁反被冻成了冰,烫得他心口阵阵抽痛。
他忽然想起前日清晨,阿婷还来给他请安,穿着件月白色的素袄,领口绣着几枝寒梅,轻声细语地问他边关的战事。
那时她眼里还有暖意,像揣着团小小的炭火,哪有半分如今的决绝?
“查!查不出结果都别回来!”
熊奎的声音像被风雪撕裂的锦帛,带着破洞的锐响,“守门的禁卫、巡逻的羽林、琼华宫的侍人……一个都别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半个时辰后,侍卫统领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雪:“王上,守门的老卒招了——前夜三更,见个穿侍卫服的人出了西角门……”
“人呢?”熊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老卒……已经在门房的梁上自尽了。
”
熊奎眼前猛地一黑,踉跄着扶住案几,指腹抠进雕花的木棱里。
自尽?分明是被人灭口!他一脚踹翻最近的炭盆,通红的炭块滚落在波斯地毯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烟气袅袅升起,像极了阿婷小时候玩过的走马灯。
“把琼华宫所有侍从全打入天牢!”
他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没找到公主,谁也别想见开春的太阳!”
风雪还在殿外呼啸,卷着呜咽声穿过回廊。
熊奎盯着那枚玉佩上的“婷”字,忽然觉得那笔画像把小刀子,正一下下刺痛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养大的女儿,终究是提着刀,落向了他最柔软的地方。
殿外的风雪呼啸着,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哀嚎。
三日后,南楚的议政帐内,气氛比殿内的寒冰更冷。
文武百官垂首而立,谁也不敢先开口。
案上的西秦盟约墨迹未干,约定的送亲日子却只剩半月——西秦太子赢兆的仪仗,据说已在来南楚的路上。
“说!都哑巴了吗?”
熊奎坐在上首,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格外刺眼。
“再过半月,西秦的人就要到了,公主不在,你们说怎么办?”
武将们面面相觑,文臣们则偷偷瞟向站在一旁的张阔舍。
终于,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出列:“王上,不如如实向西秦禀报?就说公主顽劣,私自出游,臣等定会尽快寻回……”
“糊涂!”
张阔舍立刻出声反驳,手里的玉牌被摩挲得发亮,“西秦狼子野心,正愁找不到借口撕毁盟约!如实禀报,岂不是告诉他们南楚连个公主都看不住?赢兆定会认为我南楚轻视于他,到时候兵戎相见,东齐和南阳军坐收渔利,我南楚危矣!”
老臣涨红了脸,嘴唇哆嗦着:“那……那总不能凭空编造谎言吧?”
“为何不能?”
张阔舍上前一步,袍角扫过炭盆边的铜鹤,眼中闪着的光像淬了油的火星子,“公主失踪,未必是坏事。
”
熊奎原本垂着的眼睑猛地掀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先生有何高见?”
声音里还裹着未散的火气,震得帐内烛火晃了晃。
张阔舍抚着山羊胡,语调不高,每个字都像砸在金砖上,脆生生的:“可对外宣称,公主被南阳军掳走了。
”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嘶声,几个老臣手里的朝笏都差点捏不住。
“南阳军?”
户部侍郎往前凑了半步,手里的玉笏都差点掉在地上,“他们远在燕回山,为何要掳走公主?”
“自然是为了要挟我南楚。
”
张阔舍慢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南阳军久守燕回山,粮草早就见底了,早就对我南楚的粮仓垂涎三尺。
他们掳走公主,无非是想逼王上割三城之地换人——这理由,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