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石鼓村(1/3)
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黄土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剧烈的抖动都仿佛要将李腾的骨架摇散。
午后的日头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后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路边稻田里蒸腾起的水汽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这短短几里路的骑行,比他在大学操场跑三千米还要累人。
他一边费力地蹬着脚踏板,一边回想着电话里王富贵那不耐烦的嗓门和匆匆挂断的忙音。
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这位素未谋面的村长,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这个“嘴上没毛”的乡镇小干事?
石鼓村并不远,约莫二十分钟后,一片依着缓坡而建的村落出现在眼前。
村口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巨石,形似一面鼓,想来村名便由此而来。
村子比李腾想象的要大,灰黑色的瓦房高低错落,层层叠叠,许多房屋的土坯墙面上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缝。
几条狭窄的村巷如同毛细血管,在屋舍间蜿蜒穿梭,路面是纯粹的泥土,散落着鸡鸭的粪便和柴草。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圈栏特有的骚臭味、柴火烟气和某种食物发酵的酸味,构成了一幅原始而真实的乡村图景。
几个光着屁股的孩童在巷口追逐嬉闹,看到推着自行车的李腾,都停下脚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他。
几个坐在自家门槛上抽旱烟的老人,也投来浑浊而审视的目光。
李腾感到自己像个闯入者,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气,推着车,沿着最宽的一条村巷往里走,寻找着村委会的所在。
问了一个正扛着锄头回家的汉子,对方用浓重的口音指了个方向。
七拐八绕之后,他在村子中央一个稍微开阔的土坪边,看到了一栋比普通民居稍大、同样破旧的瓦房。
门上挂着一块歪斜的木牌,用红漆写着“石鼓村村民委员会”,字迹已经斑驳。
房门虚掩着。
李腾停好自行车,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透、沾满尘土的衬衫,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哪个?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粗犷而熟悉的声音,正是电话里的王富贵。
李腾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地面是坑洼的泥土地。
靠墙放着几张长条板凳,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摆在中间,上面散乱地放着几个印有“化肥”字样的搪瓷缸,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正赤着膊,坐在桌旁的一张条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用力地扇着风。
他胸前、胳膊上的肌肉结实,看得出是常年劳作的体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眉头习惯性地锁着,透着一股庄稼人的倔强和疲惫。
想必这就是村长王富贵了。
旁边还坐着一位戴着旧草帽、穿着汗衫的老者,正在慢条斯理地卷着旱烟。
王富贵看到走进来的李腾,愣了一下,显然没认出是谁。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李腾那身与周遭环境极不协调的、虽然皱巴巴但质地不同的衬衫和裤子,以及那张还带着学生气的、汗涔涔的脸。
“你是……?”王富贵疑惑地开口,嗓门依旧很大。
“王村长,您好。
”李腾连忙上前一步,脸上挤出尽可能谦逊的笑容,“我是镇党政办新来的小李,李腾。
上午跟您通过电话,关于县里卫生检查的事。
”
“哦——是你啊!”王富贵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变得热情,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