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图谶迷踪(1/3)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离骚》
土洞之内,光线昏暗,唯有洞口缝隙透入的些许天光,勾勒出尘埃飞舞的轨迹。
老十七捧着那几枚救命的铜钱,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反复清点着,嘴里嘟囔着能换多少口粮。
荀渭却对那铜钱视若无睹。
他全部的心神,都已系于怀中那两件冰冷而诡异的物事之上——来自地下诡域的金属碎片,以及这张刚刚发现的、绘有神秘图案的陈旧皮革。
非人之工…墟…
这几个模糊的篆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与碎片那非人的精密纹路交织在一起,掀起惊涛骇浪。
他背对着老十七,借着微弱的光线,再次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皮革展开。
皮质坚韧而古老,触手有一种粗糙的磨砂感。
上面用暗褐色颜料绘制的图案线条粗犷扭曲,与其说是地图,更像是一种狂乱的涂鸦,或是某种原始祭祀留下的符咒。
那扭曲的线条勾勒出山峰、裂隙、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仿佛巨大设施般的轮廓。
而在图案的某个角落,一个尤其复杂、由数个同心圆和放射线组成的符号被重点标注出来,旁边正是那几个模糊的篆字。
他的指尖缓缓抚过那个符号,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碎片上那些细微的纹路。
虽然风格迥异,一者原始粗犷,一者精密非人,但那种内在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感,却如出一辙,仿佛是同一种本质在不同层面的显现。
“难道…这皮革上所绘的‘墟’,就是指我误入的那处地下遗迹?”荀渭心中骇然,“而这‘非人之工’,便是形容那遗迹的建造者?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人’所建造?”
许多年前,就有人发现了那里?并且留下了线索?这些人是谁?是前朝的探索者?还是更早的先民?他们最终遭遇了什么?这皮革是警告后人远离,还是…指引方向?
无数疑问汹涌而来,却找不到答案。
这张意外的皮革,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那地下遗迹显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险诱人。
“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
而此刻他所窥探的,或许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触及了凡人不可知的领域。
“荀哥?”老十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带着一丝不安,“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荀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皮革仔细收起,沉声道:“不能久留。
王逵和那些黑衣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人四处搜寻‘失踪’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里离黑风峡还不够远。
”
他走到洞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夕阳西下,荒原被染上一片凄艳的血色,风声渐起,更添苍凉与肃杀。
“我们必须往更深处走,避开可能的搜捕路线,寻找新的藏身点,或者…看看能否绕到更远的地方,寻找其他边军的据点。
”荀渭做出决定。
贸然回大营是自投罗网,但一直流浪荒野,迟早冻饿而死或被发现,必须寻找新的契机。
老十七虽面露惧色,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生路,只得点头。
两人趁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土洞,朝着荒原更深处、人迹更罕至的方向行进。
有了那几枚铜钱和之前搜刮到的一点可怜口粮,加上荀渭日益敏锐的野外感知(这其中是否有那碎片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勉强支撑着。
荀渭一路都在默默对照着那皮革地图与周围的地形。
地图绘制得极其抽象简略,辨认起来异常困难。
但他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一种模糊的直觉,竟真的从中找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对应关系——某处奇特的山峦轮廓,一条早已干涸的古河道…
这地图,或许并非完全虚构?
数日后,他们根据地图上一处模糊的标记,找到了一小片罕见的、尚未完全冻毙的苦涩浆果丛,虽然酸涩难以下咽,却极大地补充了他们的体力。
老十七对此啧啧称奇:“荀哥,你咋知道这地方有吃的?以前来过?”
荀渭默然不语,只是心中对那皮革地图的重视又加深了一层。
然而,好运并非总在。
就在他们试图穿越一片开阔的戈壁滩时,远远地看到了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
是马队!人数不少!
“趴下!”荀渭低喝一声,拉着老十七立刻伏低在乱石之后,心脏狂跳。
是搜捕他们的黑衣人?还是胡人的游骑?亦或是…边军的巡逻队?
无论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
烟尘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马上骑士的轮廓——并非黑衣,也非胡服,而是制式的边军皮甲!但看其方向,并非来自大营,而是从更偏远的防线而来。
荀渭心中念头急转。
是福是祸?
直接现身求救?万一这支队伍与王逵有所勾连,或是听闻了“陷阵营士卒勾结马贼”的污蔑之词,他们便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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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然避开?但在这开阔地,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一旦被当作可疑人员追击,更是百口莫辩。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支马队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队形微微一滞,随即分出数骑,呈包抄之势,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疾驰而来!
被发现了!
荀渝暗叫不好,握住短刀,准备拼命。
然而,那几骑奔到近前,却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勒住战马,为首一名年轻骑士厉声喝问:“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可是胡人探子?!”
声音清亮,带着边军特有的肃杀,但似乎并无预先知晓的恶意。
荀渭心念电转,猛地一咬牙,决定赌一把!他拉着老十七站起身,高举双手,露出身上破损的陷阵营军服,大声道:“卑职乃陷阵营士卒荀渭!这位是同袍!我等奉命前往黑风峡接应辎重,遭遇大队胡骑埋伏,苦战得脱,与大部队失散,流落至此!绝非探子!”
他刻意强调了“大队胡骑埋伏”,将自己二人的狼狈归咎于此,暂时隐去了黑衣人的存在。
那年轻骑士闻言,眉头紧锁,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尤其仔细查看了荀渭军服的破损处和尚未愈合的伤痕——那确实是经历恶战的模样。
他回头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
“陷阵营?黑风峡?”另一名年纪稍长的骑士策马上前,目光锐利如鹰,在荀渭脸上扫视,“我等刚从北面巡防归来,并未听闻黑风峡有大规模胡骑活动。
你二人言语不清,形迹可疑,需随我等回营盘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明显的怀疑。
荀渭心中暗沉,知道对方未必全信,但至少没有立刻动手。
回他们的营盘,虽然依旧吉凶未卜,但总比立刻被当作探子格杀,或者落入王逵的搜捕网中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