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诸子论剑(1/3)
第三章诸子论剑
秦昭王四十八年孟夏,吕不韦的相府演武场被改造成了论辩台。
三十六盏青铜雁首灯沿台基排列,灯油里掺了南海鲛人膏,火焰幽蓝如鬼火。
陈墨登上台时,看见李斯正与一个墨家弟子激辩,后者腰间挂着机关木鸢的零件,前者手中竹简翻动如飞,《商君书·开塞》的词句被掷得铿锵作响。
“诸位!”吕不韦的声音从青铜鼎后传来,他身着绣着阴阳鱼的玄色长袍,手持犀角如意,活像神话中的东皇太一,“今日论《吕氏春秋·慎战》篇,无论儒墨道法,皆可直言。
赢者,赐酒一爵;败者,罚抄《秦律》十遍。
”
台下响起一阵低笑。
陈墨注意到,左侧坐着五个身着楚服的巫祝,正用龟甲占卜论辩吉凶;右侧的农家弟子捧着粟米良种袋,袋口露出半卷《神农》残篇;正前方,三个赵国降卒打扮的人缩在阴影里,腰间别着未刻完的“长平战殁者碑”石样——那是他昨日特意请来的工匠。
“陈某先抛砖引玉。
”陈墨踏上台中央,解下腰间剑鞘置于案上,露出剑柄处镶嵌的赵国少年家书残片,“《慎战》篇首句,拟为‘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
“荒谬!”右侧传来暴喝,一个膀阔腰圆的兵家弟子大步上台,腰间悬挂的不是竹简,而是沉甸甸的箭箙,“我大秦以战立国,商君曰‘怯战者亡’,先生此言,是要秦人放下刀枪,任人宰割吗?”
陈墨望向那人胸前的“铁鹰剑士”徽记,想起长平战场上见过的同类甲士——他们的护心镜上刻着“斩首”二字,指甲缝里永远嵌着血垢。
“非也。
”他从袖中取出一幅帛画,展开后竟是长平战场的立体沙盘,山脉用磁铁矿粉堆成,河流是染了朱砂的丝线,“诸位请看,此战我军虽胜,却伤亡过半,国内丁壮十去其七。
《孙子兵法》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能以‘止杀’之策,使敌不战自降,岂非更胜斩首万级?”
兵家弟子盯着沙盘上代表降卒的白色石子,忽然抓起一把甩向台下:“妇人之仁!赵军杀我同袍时,可曾算过‘自损’?你瞧这沙盘上的血河——”他的靴底碾过朱砂河流,在帛画上留下漆黑的血痕,“都是你要‘止杀’的降卒染成的!”
台下哗然。
陈墨看见李斯在角落冷笑,手指却在案上默写着什么;吕不韦抚掌而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他知道,这场论辩的胜负,不仅关乎一篇文章,更关乎秦王对“止杀”理念的信任。
“敢问阁下,”陈墨忽然指向台下的赵国工匠,“可知这三位匠人,皆有父兄死于长平?他们今日愿为秦国刻碑,是因恨吗?不,是因我答应他们,碑成之后,可将父兄之名刻于其上,供后人祭拜。
”他转向兵家弟子,目光如剑,“杀降者,只能让敌人记住仇恨;敬逝者,却能让敌人看见文明。
阁下若以为杀人越多越英雄,不妨去问问咸阳城外的‘京观’——那些骷髅堆里,可有一个愿意归化秦国的魂灵?”
论辩台陷入死寂。
兵家弟子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陈墨知道,自己触到了秦军最敏感的神经——他们以斩首为荣耀,却不敢正视死者的眼睛。
“好!”忽然有人击节而叹,陈墨望去,竟是那个腰间挂希腊算筹的胡人,“在下安提帕特,来自马其顿。
我家乡的亚历山大大帝每征服一城,必保留其神庙与典籍。
先生所言‘敬逝者’,与我西方哲人苏格拉底之‘认识你自己’,可谓异曲同工。
”
此言一出,台下更惊。
吕不韦抚须而笑,向陈墨递来赞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