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歌长城(2/3)
弥漫的豁口处,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他身着华贵的紫色锦袍,袍袖在凛冽的风雪中纹丝不动,仿佛不受这天地严寒的侵扰。
手中提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身无光,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连周围的飞雪都在靠近时凝滞、坠落。
他就那样闲庭信步般从被强行破开的城墙豁口中走了进来,视这浴血奋战的修罗场如无物,目光淡漠地扫过惊怒交加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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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妖人!敢毁我长城!”白部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他须发戟张,长刀直指来人,巨大的愤怒压过了震惊。
赵天明已如一道离弦之箭,挺剑疾刺向那紫衣人,剑尖寒芒吞吐,直取其咽喉要害!薛可可咆哮着,挥舞着那柄怪异大刀,从侧翼猛扑而上,刀势沉重如山崩!封未寸强忍肩伤,手中扣着数枚淬毒的暗器,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然而,那紫衣人只是随意地抬了抬眼皮,手中古剑甚至未曾完全出鞘,仅仅是剑鞘轻轻一荡。
一股沛然莫御的罡气猛然爆发!
**“嗡——!”**
赵天明如遭重锤轰击,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残破的城垛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薛可可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仿佛劈在了无形的铜墙铁壁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双臂酸麻,后背大刀险些脱手,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封未寸扣着暗器的手指僵住,一股冰冷的杀机将他牢牢锁定,让他不敢妄动分毫。
白部亦是气血翻腾,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紫衣人似乎对这些蝼蚁的反抗毫不在意,目光越过他们,似乎锁定了某个方向。
就在这死寂般的压抑时刻,一个清越却又饱含怒火的女声,如同穿云裂帛的冰玉,陡然从高处响起:
**“呔!好不要脸的贼子!损坏千年古迹,是要赔钱的!”**
众人循声惊愕望去。
只见隘口内一栋尚未完全倒塌、半悬在破损城墙上的烽燧屋顶,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身着鹅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脸上蒙着一方素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
风雪吹拂着她的衣袂和面纱,猎猎作响,竟给她单薄的身影平添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那紫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抬头,望向屋顶的黄衫女子。
他淡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似乎是觉得有趣,又或是觉得荒谬。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的呼啸,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赔钱?呵。
我若赔钱,还得有人敢接。
”**
此言一出,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傲慢与对世俗规则的蔑视。
“狂徒!看招!”黄衫蒙面女子怒叱一声,显然被对方的狂妄彻底激怒。
话音未落,她足尖在覆雪的瓦片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道离弦的黄色箭矢,轻盈却又迅疾无比地俯冲而下!人在半空,双手已然在腰间一抹,两道银亮的寒光脱手飞出,并非直取紫衣人,而是划出两道诡异刁钻的弧线,如同灵蛇出洞,一左一右,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绞向紫衣人的双肩要害!那寒光细看之下,竟是两柄造型奇特、薄如蝉翼的弧形短刃!
紫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似乎对这精妙的手法有些意外。
但他动作更快,手中那柄古朴长剑终于“锵”地一声完全出鞘!剑身竟非金属光泽,而是一种温润的墨玉之色,挥动间不带丝毫风声,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两道弧光的交汇之处!
**“叮!叮!”**两声清脆到极点的金铁交鸣几乎同时响起,火星在风雪中一闪即逝。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两柄被点中的弧形短刃并未被磕飞,反而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借着那一点之力,瞬间改变了轨迹,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化作两轮切割空气的银色光轮,从极其刁钻的角度,一上一下,再次袭向紫衣人的咽喉和腰腹!这变招之奇、之快,远超常理!
“好诡异的兵刃!”赵天明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到这精妙绝伦的控刃之术,忍不住低呼出声。
白部等人亦是屏住呼吸,紧张观战。
紫衣人冷哼一声,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剑影幢幢,瞬间在身前布下一片密不透风的墨色光幕。
那两轮银刃光轮撞在光幕上,爆发出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叮叮”脆响,火花四溅,竟无法突破分毫!每一次碰撞,银刃都被巧妙地卸力、弹开,却又在女子隔空精妙的操控下,如同附骨之蛆般再次旋回攻击!
黄衫女子身形飘忽,始终与紫衣人保持着数丈距离,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弹动,操控着那两柄神出鬼没的银刃。
她的身法灵动异常,在残垣断壁间穿梭,时而踏雪无痕,时而借力残破的梁柱,如同在风雪中起舞。
紫衣人的剑法则是另一种极致,古朴、厚重、大巧不工,每一剑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墨玉剑光所及之处,无论是飞溅的碎石还是狂暴的风雪,都被无声无息地切割、湮灭。
两人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却同样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剑气与刃风纵横交错,将周围本就残破的城墙和烽燧进一步撕裂。
坚硬的冻土被犁开深深的沟壑,巨大的条石被轻易斩断。
风雪被他们的气劲搅动,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混乱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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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紫衣人一剑挥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墨色剑气脱刃而出,直斩女子立足的半截梁柱。
剑气未至,那沉重的梁柱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黄衫女子临危不乱,娇叱一声,双手猛地向上一抬!那两柄正在缠斗的银刃如同受到召唤,骤然放弃攻击,闪电般回旋至梁柱下方,急速旋转切割!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粗大的梁柱竟被两柄小小的银刃在刹那间切割成数段!与此同时,女子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飞。
**“轰!”**墨色剑气斩落,将那段被提前切碎的梁柱彻底炸成漫天木屑齑粉!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木雪沫,将附近几名躲避不及的守军掀翻在地。
就在这木屑纷飞、视线受阻的瞬间,黄衫女子眼中寒光一闪!她并未继续后退,反而借着冲击波的推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如同鬼魅般欺近紫衣人身侧!一直空着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银线,线头系着一枚闪烁着幽蓝寒芒的三棱尖锥,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刺向紫衣人肋下的死穴!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
这一下变生肘腋,阴狠刁钻至极!连观战的白部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然而,紫衣人仿佛背后长眼,在那幽蓝尖锥即将及体的刹那,他握剑的手腕以一个违背人体常理的弧度猛地一翻!墨玉长剑的剑锷处,一枚不起眼的凸起饰物,恰到好处地挡在了那枚致命尖锥的刺击路线上!
**“叮——!”**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幽蓝尖锥狠狠刺在剑锷饰物上,爆出一溜刺眼的火星!
巨大的反震力沿着银线传来,黄衫女子闷哼一声,身形剧震,被迫向后飘退数丈,脸上蒙着的素纱微微起伏,显然气血翻腾。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防御如此之密。
紫衣人缓缓转过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着眼前的黄衫蒙面女子。
他淡漠的眼神中,终于浮现出一抹清晰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凝重。
他低头看了一眼剑锷上那被尖锥刺中的位置——那里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白点。
他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白点,然后抬眼,目光如电,穿透风雪和面纱的阻隔,似乎要看清女子的真容。
“幽影丝,破罡锥……”紫衣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确认了某种猜测的意味,“你是清宁。
”
“清……宁……?”
观战的白部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猛地回头,只见张天落不知死活地圆睁着双眼,死死盯着城墙豁口处那脸上蒙面、身穿黄衫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玉清宁?不对。
李清宁?也不对。
上官清宁?司马清宁?更不对!张天落脑中飞速闪过无数名字,突然,一个尘封已久的、带着无比熟悉和亲切感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哈哈哈!想起来了!就是清宁!姓清名宁!”张天落猛地一拍大腿,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起来,眼中闪烁着激动到近乎癫狂的光芒。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
天地得一以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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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落那声破了音的“清宁!”,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打破了城墙豁口上那令人窒息的平衡!
黄衣蒙面的女子——清宁,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灿若星辰、此刻却燃烧着怒火与决绝的眼眸,瞬间转向声音来源。
当她的目光锁定在张天落那张混杂着狂喜、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脸上时,眼中的火焰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一声牛叫声,紫衣人与清宁两人都是一惊。
“我们都是同一个目的,找到这厮。
”紫衣人看着张天落。
张天落又感觉到了莫名其妙,为什么是“又”?他与这紫衣人认识吗?他想到一人,不觉目光呆滞,心头发慌。
“这不可能。
”
“有什么不可能,朕不与你计较。
”紫衣人淡然道。
清宁淡淡道:“这个节点不是好时机,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她这话既像对张天落说,又像对紫衣人说道。
“那我们走。
”紫衣人想都不想纵身退出城远遁而去。
清宁也看都不看张天落一眼,同样转身离去。
张天落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我又不是臭狗屎,用得着这么嫌弃吗?”
“那个紫衣人是谁?我的记忆中有些印象。
”白部在他身后沉声问道。
白家是始皇帝钦定的守城世家,作为白家唯一的传人,他有那人的画像。
“他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张天落问道。
“对于我很重要,你知道本命吗?”白部沉声回答。
“奔命?有点印象……”
“救我们的不是汉庭也不是大周,是本命。
”
“不,不可能!一个组织怎么可能存在千年?”
“不可能吗?我可是千年的守城人。
”白部的眼神深邃如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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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落无言以对,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了。
---
**晨,雪花还在飘落。
**
一个青衣老者,牵着一头健壮的青牛,正不疾不徐地向残破的城门走来。
诡异的是,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有灵性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他四周,却无一粒沾上他的衣衫或那青牛的皮毛。
更令人惊异的是,老者身后那厚厚的积雪上,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牛蹄印!仿佛他并非踏雪而来,而是御风而行。
张天落搂着赵天明的肩站在了望台上,看着这惊奇的一幕瞪大了眼睛,“卧槽!神仙!牛呢?!”张天落惊愕失声。
白部看着旁边的张天落,若不是有赵天明在,他一定会把这家伙扔雪堆里,省得没完没了地发出这种怪腔怪调的惊叹。
而且他也隐约明白“卧槽”这类词的含义……真是怪人一个。
不过,那牛蹄印的问题,同样让他心头疑窦丛生。
“哈哈,有牛不骑还牵着,怎么不扛着啊!”张天落那标志性的、阴阳怪气的腔调又响了起来,带着惯有的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白部依旧没有理会他,赵天明则一脸嫌弃。
那老者已行至城门前,城门虽未完全倒塌,但激战留下的破损触目惊心,守城的弟兄们正奋力抢修。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的士卒,见到这怪异的老者,竟无人上前阻拦盘问,反而默默地让开了通道。
老者就这样牵着青牛,悠哉悠哉地踱入了城中。
薛可可提着大刀挡在城内大道上,他愣愣地看着那头牛。
老者的目光扫过薛可可:“不必。
势之必然,欲而行之而行之,非为求之,何须礼乎?”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
老者不再看薛可可,缓缓抬头,目光穿越风雪,落在了张天落身上。
“牛儿,咱们谈谈。
”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在众人耳边响起。
张天落一脸愕然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你说的是……我?!”
---
**一间相对完好的破屋中,两人在冰冷的空气中相对而坐。
**
“牛儿可好?”老者看着张天落,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候邻居,“只是路过,顺道看看你。
”
张天落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骂:“老东西,我跟你很熟吗?!”念头刚起,他自己也是一凛:“等等……我为什么下意识叫他‘老东西’?这称呼怎么这么顺口?”
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看来,你想起我了?”
就在这时,屋外骤然爆发出一阵极度恐慌的嘶喊:“城破了!城破了!”张天落起身就要冲出,老者平淡却如同定身咒般的话让他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长城不会倒的。
”
张天落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老者。
长城当然不会轻易倒,万里巨龙岂是那么容易摧毁?倒下的只是他们守卫的这段城墙、这座关隘!但即便如此,这个缺口一旦被契丹大军突破,铁蹄将长驱直入,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中原百姓,将面临更加深重的灾难!
“城,是会破的。
”老者缓缓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但长城,会在。
长城在,信念便在。
信念在,心中的长城便在。
心中的长城不倒,真正的长城也不会倒。
”
张天落知道,一旦城破,在这乱军之中,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和现代知识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把命莫名其妙地丢在这座注定陷落的孤城里。
“呵呵,”老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我可不是来劝你逃跑的。
”
张天落猛地看向老者,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某些被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关于这“老东西”手段的记忆碎片,似乎正挣扎着要浮出水面。
“城破了,我会死吗?!”张天落脱口而出,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死不死,与我无关。
”老者的回答冷酷得近乎无情。
张天落心里大骂“老东西无情无义”,嘴上却忍不住追问:“拯救?我拿什么拯救?就凭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
“这也与我无关。
”老者再次打断他,语气淡漠,“但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城,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被攻破的。
即便契丹人动用了数万大军。
真正的裂痕,往往始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