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色字头上利刀锋7(1/3)
重重遮蔽的迷雾散开,高善声背后的大人物,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文如故,当朝参知。
而今宰相因病常日不理政事,朝中大半事务,由文如故一手操持。
此公为政数十年,在前朝时便任职中书。
只是前朝能人诸多,文公在前朝并不显山露水。
而只要活得久些,什么都能等到——
江水断兮,周朝亡兮。
天下大乱,霍丘入侵。
中原的世家士族们四分五裂,有渡江南逃者,也有归山隐居者。
这样熬了几十年,北周和南周各自建立,文公因在前朝为官,又活得够久,便带着他的一帮子侄,在北周新朝有了一席之地。
文公本想一展抱负,平步青云。
上有张漠相阻,下有张二不逊。
欲求青云之志,张家是文公绕不开的一道坎。
如今北周若与霍丘和谈,只需要嫁去一和亲公主,再纳些黄白之物,北周便可太平无忧。
而北周太平了,方能有机会出兵南下,收复南周,实现中原真正一统。
如此浅显的道理,官家却被佞臣所诱,态度含糊。
文公拳拳爱国之心,自然将矛头对准了张文澜。
只怪高善声不听话。
自从高善慈出嫁,文公便发现高善声对自己的态度不如以往恭敬。
之后开封府少尹遇刺,官家派张文澜去开封府兼任少尹,高善慈失踪之事不再是秘密,文公赫然发现——张文澜本就有意染指开封府,排挤他们这些旧臣。
高善声不值得信任。
文公再无法坐山观虎斗。
他若再观望,张家很可能吞并高家,板上钉钉的和谈恐怕也会被转为战火。
幸好,在这个火烧眉头之际,霍丘国信使副使云野投诚,文公自然接纳。
夷山之行——
张文澜欲和云野交换名单,达成更深度的合作。
张文澜却不知,云野已经带着文公给他的人手,埋伏在夷山,准备将张文澜一网打尽。
文公需要张文澜死在夷山,才方便自己带着百官逼迫官家答应和亲。
至于张文澜死在夷山的方式……这夷山中,不是除了他们,还多了一波来自鬼市的江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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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夷山战火一触即发、鬼市被官兵所围,参知府上,双鬓灰白的老人精神矍铄,提笔立于桌前。
悬腕间,一笔豪书一挥而就:
“等。
”
只要有耐心,只要蛰伏,总会等到自己想要的最好机会。
文公抬头,看着天边昏昏日头,院外等着参见他的朝臣诸多,都是为了这两日的地动之事。
七嘴八舌的争执隔着院子,寥寥传入文公耳中——
“文公,汴京东北屋子塌了一半,百姓无房可居,朝廷要拨款啊。
”
“文公,工部要钱数万贯,户部无钱可出啊!”
文公放下手中笔墨,踱步到窗下,目露怜悯。
拱手相侍的文官立在他身后,面色苦闷,正是被外头讨伐的户部侍郎。
文公:“载明,躲也没用。
拨款吧,不能让百姓居无定所。
”
户部侍郎面色更苦了,压低声音:“文公,账上真的没钱。
钱发给那些兵了……”
文公听到“兵”,面上便浮起一丝厌恶色。
但户部侍郎接着说:“这些兵,都是从殿前司调的,他们去围鬼市了……多亏殿前司当职的是陈五郎,给那个废物几杯酒,他就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围住鬼市,把夷山之事推到那些江湖人头上……事后官家问责,便是陈五郎之责,和我们无关……“
文公满意了。
户部侍郎办事,确实比那个惹出许多麻烦的高善声靠谱很多。
而想起高善声,文公便抿直唇,唇角纹生生带出几分怒气。
一个乡下来的书生,投靠自己,自己照拂,对方不感恩戴德,居然还瞒着自己高善慈失踪之事……若不是自己生出警惕,顺着线查下去,自己还不知道高家有了野心。
无妨,自己先解决了张文澜,高善声那种小人物,余后发作也不迟。
文公淡声:“从我府中库房拿些财务,先去户部周旋吧……”
户部侍郎大喜,弯身作揖:“文公高义!”
他懂事地多加一句:“汴京百姓定会颂歌文公,为文公立碑!”
文公噙笑,玩笑着斥他几句贫嘴,这才将人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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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虞在汴京的酒楼中遍赏群众,酩酊大醉大呼痛快的时候,夷山中,那些被包围的张家侍卫们并没有纸醉金迷的资格。
双方对峙,云野满意这场好戏。
他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张家侍卫们,再看着那横刀长立的青年。
他将长青从头看到脚,终是失落地自嘲一笑:他真的不记得了。
时间过去了太久。
他早已忘记了本就相处不多的母亲容貌,更对从未见过的弟弟毫无印象。
弟弟既是母亲和前霍丘国王的
儿子,相貌应肖似那二人。
可那二人皆死,云野这个没有和他们相处多久、常年征战在外的人,又对故人识得几分呢?
云野微沉默。
其实他不应揪着弟弟的线索不放。
他自可在霍丘建功立业,助新的国王打拼天下,消灭北周。
可人生在世,总有一两丝牵挂在侧。
他已无父无母,若世间当真有一血亲流落在外,焉能不求?
可这个血亲……很可能已经被张氏兄弟策反,被养成了张氏兄弟身边的一条忠实的狗。
那绝不应该是霍丘王室血脉,绝不应该是他的弟弟。
只有张文澜死了……一切才有新的转机。
云野目光幽邃,深深看着人群后的长青。
长青忽而抬眼,目光凌厉地朝他望来。
云野神色如常,甚至冲长青戏谑地笑了一下。
云野转身便欲走,打算把这个战场送给北周人。
他听到风声起,长青声音掠耳:“云郎君,你忘了高二娘子了吗?”
云野倏地回头,目光淬冰,眯了起来。
云野:“……高二娘子好端端的,与你何干?”
长青淡声:“是么?你要不要确认一下,高二娘子是否还在你给她安排好的地方?”
云野声音冷了下去,面上的笑也消失不见了:“你们搜查了夷山。
”
长青撩目。
他很多时候,都佩服自家郎君的擅谋。
也许张文澜不确定会发生这种事,但张文澜的掌控欲,让他对任何知晓的消息,都要挖地三尺,反复确认无误。
而作为张二郎命令的最佳执行官,长青一边观察着周围敌人的靠近,一边与云野博弈:“稀奇吗?我们约好在夷山做交易,以我家二郎的人品,怎可能不搜查夷山?”
他心中实则捏了把汗。
如今地动发生,改变了很多事情……不知高二娘子此时如何,能否成为其中一个利于他们的变数。
云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
侍卫们闻言嗤笑。
漫山风吹叶摇,长青立在此